謀子真的辦了事兒，開始卡港台員工和演員。
其實他本人的反應沒那麼快，甚至都沒能第一時間t到方星河的意圖。
是張衛平拍的板。
那天，結束通話之後，謀子慌得一批，馬上找到張衛平。
“壞了，衛平，小方好像真要去打nba，拍不了咱們的戲了！”
張衛平一愣，隨後也急了。
“怎麼個情況？拍攝期不是可以再商量嗎？”
“不知道啊，忽然間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講話沒頭沒尾的，我說拍攝期可以調整，他隻回了句現在忙，回頭再說。”
張衛平心裡一動：“那就是沒拒絕死？能不能是因為不滿意條件了呢？”
“那不能。”謀子對這事兒很有把握，“他不是那種人。”
張衛平仔細一想，感覺也是，方星河仗義疏財的名聲不是誰吹出來的，是實打實捐出來的，就這麼幾百萬的片酬，哪配讓他費心琢磨。
“那就等等，我打聽打聽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這還用打聽？
10分鐘都沒到，就有同行主動給他打了電話：“臥槽，哥你聽說沒有？方星河在香江翻臉了，要單方麵封殺港台娛樂圈！”
“蛤？！”
真的是目瞪口呆。
這年月，想找港台的視頻資料相當費勁，得郵寄錄像帶，但是找個港台朋友問問情況可不費勁。
張衛平和謀子都有各自的人脈，電話剛一打過去，人家就主動問：“你是不是想打聽方星河那事？”
謀子忍不住問：“很誇張？”
“猴誇張！”
這哥倆打聽完情報，擱那兒麵麵相覷了好半晌，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這小子真他媽能惹禍啊……”
“這……咋辦？”
相比於糾結的謀子，張衛平果斷極了，一點磕巴都沒打。
“儘快辦！我去查查劇組裡有多少港台員工，都清掉不就得了？”
“哪有那麼簡單？”謀子蛋疼極了，“姑且不提合同的問題，咱現在的核心團隊就有不少港台人士，都是合作多年的朋友……”
“還管個雞毛的合同，該賠錢賠錢，該道歉道歉！”
張衛平猛然抬頭，牙齒用力咬著煙，眼神狠厲。
“咱倆趕緊捋捋，看看都有誰，然後去找國內或者國際上的替代品！”
謀子咧開嘴，笑了笑——那都不是笑，而是不知所措的扯動嘴角，就感覺大腦裡一片亂糟糟。
真要是按照張衛平的想法乾，就等於徹底跟港台劃清界限，站到對立麵。
這事兒聽著好像賊簡單，但問題是，內地和港台娛樂圈打斷骨頭連著筋，真能如此簡單粗暴的切割嗎？
再者，那些專業幕後人員的缺口怎麼補？
最後，合作這麼多年，誌同道合的友情，難道就不要了？
“你看你又想那麼多。”
張衛平覺得，事情根本沒有那麼嚴重。
“這一次，我們是力挺方星河，照顧他的情緒，所以才不帶港台玩。
下一次，咱們自己的項目，沒有他在，該用誰不是隨便用誰？
跟老朋友們講清楚，他們能理解的，方星河也不可能管你下部片子用不用港台員工，沒有這個道理。
這一次是特例，也是我們必須付出的誠意！
用幾百萬請到方星河，拍他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這有什麼好考慮的？”
這本賬，張衛平算得太清楚。
但謀子算不明白，現在的他是一個除了拍攝對什麼都不關心的純粹理想主義者。
張衛平不得不詳細解釋，把事情攤開到最透明。
“如果是普通的故事片，以現在的國內市場環境，花1000萬請方星河穩賺不賠，票房四五千萬，攢局時肯定能找到讚助，廣告還能拉來一千萬，賺錢是必然的。
如果給他1500萬片酬，風險也不高，雖然咱們內地的票房上限隻有那麼點，但是日韓港台東南亞都很好賣，蓋掉5000萬總成本應該問題不大。
他拍商業故事片的片酬上限，大概也就是2000萬，主要是因為這個類型的片子很難打進歐美市場，海外版權不吃香。
我跟不少製片方聊過，他們邀請方星河的姿態特彆積極，報價基本集中在1500萬到2000萬之間，越是新入局的人喊價越高。
真的，誰敢嫌棄他是個新人啊？
但是咱們的片子不一樣，古裝，武俠，大片，闖美，這些元素太對路子了，咱們給他4000萬都不虧！
李蓮傑拍《龍之吻》的片酬是750萬美元，以方星河現在的粉絲規模，世界知名度，再疊加第一部打戲的噱頭，難道還不值500萬美元嗎？
可是他跟咱們確定合作的時候要了多少錢？
500萬，人民幣！
哪怕現在他的名氣更大了，應該提提價了，可是咱們這麼力挺他，他好意思報高價嗎？
能花千來萬人民幣請到他出馬，彆說得罪港台圈了，讓我親身上陣去跟誰乾一架都沒問題！
下部戲再說下部戲的，反正這一次，咱們必須力挺到底！
以《英雄》這種規模的投資，沒有他參與，我睡覺都睡不安穩！”
其實沒有方星河，《英雄》也能成功。
但是，處於當下時空的人們，誰能展望這種必然？不過是頂著壓力，在忐忑中努力罷了。
張衛平正是一個典型的壓力怪，眼看著有幾乎拿下方星河的一血，他非但不打算要臉了，甚至還瘋狂給謀子上手腕。
經過4個小時的反複勸說，謀子終於妥協。
“可以，我隻懂拍攝，彆的你處理吧，但是老杜那邊，我必須親自去道歉。”
《英雄》目前處於籌備階段，隻定了外景、劇本、主創三大項，其中，最難搞的就是已經簽完合同的主創。
人家為這個項目已經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和時間，事到臨頭把人家踢出去，彆說是朋友了，就算不是朋友，這也太影響口碑。
可是沒辦法，第一次執導如此巨額投資的大片，謀子也必須做出取舍。
人生在世，誰不承擔壓力？
“沒問題！”
終於得到老夥計的應允，張衛平大喜過望：“我一定妥善處理！”
然後倆人一對，發現這個事兒比預想的更操蛋。
首先是攝影師杜可風，這是核心主創了，影片視覺風格的核心塑造者，以其極具風格化和詩意的鏡頭語言著稱。
想找個夠級彆的攝影師取代他，並不容易，尤其還是在如此倉促的條件下。
其次是動作導演程曉東，這更難搞——目前國內所有的武指團隊，都他媽是香江人！
然後是製片人江誌強，《臥虎藏龍》的關鍵推手和國際發行的重要人物。
最後是潘國瑜，視效總監，她帶領團隊負責影片中的數字特效工作，此外，事前談好的特效製作公司也都是香江企業。
至於剩下的港台員工，細細碎碎，環環相扣。
“媽的，這工作量！”
謀子實在忍不住，爆了聲粗口。
張衛平心眼兒多，提醒道：“彆急，我馬上和方星河溝通，看看他的態度再做事。”
“行，你去吧，我就不出麵了。”
謀子不是一個很有脾氣的人，可現在，他也實在忍不住埋怨方星河——你怎麼這麼能搞事！
確實，很多人都這樣想：你個惹禍精！
惹禍精落地首都後，第一時間就被係主任請去談話……不對，是請去安撫。
“小方啊，你瞧瞧你，怎麼這麼不信任母校呢？”
領導就是領導，講話那叫一個藝術。
“受委屈的時候想想學校，我們能力有限，在創作上幫不到你太多忙，可也不會眼看著你被欺負，等到入學以後，再有什麼事兒，記得和師長們商量商量，多出一點不一樣的思路也是好的嘛！”
其實他後麵還有很多彆的話，不過被方星河用一個挑眉打斷了：“入學？”
謝曉京抬手捂住胸口，嘴唇哆嗦得厲害。
為了緩解心慌，他瘋狂拍胸膛。
“小方啊，我這邊還有事，就不多留你了，你放心，係統內領導的壓力我來扛！”
談話虎頭蛇尾的結束了，謝曉京轉頭就跟校長頂了牛，然後校長轉頭又跟廣總的領導頂牛，廣總領導受著夾板氣，也沒給外事辦港台辦好臉色……
一層層的懟過去之後，原本預定的敲打全部夭折。
彆看北電的行政級彆不高，可它地位特殊，真要梗起脖子來，一般部門絕對按不住。
“我的學生有什麼錯？港台那幫家夥確實太不像話！”
“就算有那麼一點點錯，可他還是個孩子啊！”
“我不管，總之我的學生我護定了！”
一套流氓打法之後，來自官方的壓力消弭大半。
當然，為了維護和諧穩定大局，北電倒是沒有公開表態，激化矛盾。
而相關方麵也懶得再找方星河談話了，所有的激流都在水麵下翻湧，明麵上，是官媒對此事的避而不提冷處理。
以難防係為首的資媒倒是過了大年，群魔亂舞，肆意發揮，又敗掉了方星河不少路人緣。
具體影響……沒啥影響。
不過就是瘋狂掉粉而已，不值一提。
必須得承認，這是方星河經曆過的最大規模的黑潮，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能與之相比。
報紙上鋪天蓋地的批評，民間以責備居多，互聯網上更是亂做一團，搞得朋友們都跟著操心，官咖裡也是人心惶惶。
從8號開始到10號落地首都，所有人都在關心他的狀態，生怕孩子承受不了當下的壓力。
其實，你方哥開心死了。
港台明星確實有著數量極其龐大的粉絲群體，集結起來的力量很可怕，可是歸根結底，方星河的基本盤是高級粉。
現在這年月，普通百姓的經濟實力太差，路人緣有什麼意義？基本沒有。
國內有8億農村人口，甚至做不到每周吃兩次肉，45億城鎮人口裡也有一半生活拮據。
這和後世的情況截然不同，2025年，國內已經沒有赤貧家庭，再底層的人也具備常規消費能力，路人緣能夠紮紮實實的轉化為票房、觀劇人數、代言商品銷量。
對比現在，那是一個太好的年代，哪怕娛樂需求被那麼多項目分流，也能養活一個又一個的頂流、網紅、洗腳妹和脆皮網文作家。
最好的例子仍然是肥仙，她的人氣巔峰期在05到08年之間，可她的商業價值巔峰卻出現在2018年以後。
正是因為現在的路人緣轉化不出來經濟效益，直到這一批窮小孩成年並且物質充裕，才終於開始為少年時的好感買單。
大眼睛格格之所以挖空心思走歪路，也是因為她的收益實在配不上熱度——這都01年了，她還是火到斷層。
隻是女明星天生不吸死忠，她又沒有方星河這樣高明的虐粉套路，所以名氣的經濟效益居然隻能體現在走穴上麵，委實難評。
方星河也一樣，他同樣吃不到龐大浮粉規模的紅利，否則【生當狂歌】的國內銷量就不是現在這樣。
浮粉於他而言，提供一次星光值就已經完成了曆史使命，掉得越多反而越好——下次回來的時候又能帶來一次星光收益，那種快樂，誰懂？
沒人懂他，但是，都被他的平靜從容震得不輕。
張毅謀和張衛平上門時，看到方星河笑盈盈的輕鬆模樣，心中油然升起一種敬佩。
“你牛！”謀子豎起大拇指，“心理素質是這個。”
“小意思。”
方星河請這哥倆喝了罐紅牛。
此時已經是夜裡11點多，這哥倆半天都等不了了，非得和他掰扯明白不可。
“你和謀子是忘年交，我也是你的粉絲，我就開誠布公了。”
張衛平套完近乎，馬上攤牌。
“《英雄》願意完全支持你的決定，一個港台員工都不用，約好的男二，還有沒有得談？”
“當然。”
方星河由衷一笑，歎道：“其實我沒想過要讓張導難做，所以真的準備退出來著。”
“不可能！”張衛平斬釘截鐵，“這個局是專門為你和李蓮傑組的，沒有你，算什麼《英雄》？”
好扯，在沒有我的時間線裡，你們也拍得勁兒勁兒的。
不過方星河也不揭穿他，隻是關注細節。
“那還有什麼問題？咱們一起解決。”
張衛平早已打好腹稿，一五一十的說明：“特效方麵，咱們可以找韓國的公司來做，水平足以滿足需求。
主攝老杜那邊，謀子正在溝通顧長衛。
國際發行可能需要你費點心，讓你的經紀人聯係一下好萊塢那邊，但是這個不急，先拍著，咱們有大把時間解決這個問題。
現在最大的麻煩是武指這塊，離了港台團隊，真的很難搞……”
謀子輕輕點頭，眉宇間滿是憂慮。
外行人可能不理解，國內有那麼多武術冠軍，武術指導有什麼難的？
其實這想法不對，完全混淆了武術表演、功夫實戰和電影武打設計的概念。
傳統武術的擂台實戰能力很差，從傳武中提煉出來的散打則很強。
但散打不好看，遠遠沒有武英級運動員編排出來的套路表演好看。
然而現實中的套路編排，與電影中的武打設計又不相乾。
那些經典功夫片中飄逸、唯美、充滿想象力的武打場麵，需要的不是功夫高，而是兼具藝術家思維、實踐能力、團隊配合以及親身上陣當替身的拚命精神。
打得漂亮，講起來何其容易，做起來何其之難。
好萊塢偷師了那麼多年，結果如何？
沒有一個成熟的團隊，吊威亞都是大問題。
可方星河早有定計。
“既然你們如此支持我，那好，武術導演我來做。”
張毅謀和張衛平又喜又驚，他們信任方星河本人的實戰能力，同時懷疑他的設計思路。
當然，他倆沒有直接提出質疑。
“可是要處理好總部影片的武打效果，需要一個龐大的武指團隊……”
“我來找。”
方星河輕描淡寫的回道：“武當三豐派在武術界還算有一點小名氣，我會找到最合適的人，提前開始磨合與設計。還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