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滑得老領導都笑了。
“你倒是旁觀者清,現在對這一帶地形很熟悉了?哪裡的村民較多?”
道長緩過這口氣,遂邀請到他的破道觀喝茶。
估計是真沒想到讓衛東會直接帶了這位來爬山,有準備,但不多。
順著這山巔巴掌大的地盤後,山脊小路三四百米,下降不多的斜坡路,走著也不費力。
山脊上凸起的半邊山崖,有個淺洞。
湊合著幾塊石頭砌得像個人形,馬馬虎虎也算個供奉神像吧,心中有神就夠了。
跟市中心山崖公園那個破道觀的建造理念如出一轍。
不是很認真,反正主要靠忽悠就行。
隻是這裡還沒來得及搞周邊“建設”,除了靠山壁有個燒柴火的土灶和一口小鍋子,其他啥都沒。
讓衛東都能看出來,這家夥可能晚上擠洞裡,餐風露宿的袍子都破舊得很了。
拿兩萬塊乾這戶外求生的活兒,也不容易啊。
可就這麼巴掌大個地盤,居然現在也香火“鼎盛”。
插了好幾組香燭,石頭上搭了不少紅布,還有些村民村婦在跪拜。
老領導剛有點皺眉,老道已經指著這邊山下,連綿一線山村:“步行上來大約三四十裡,穿行山林間據說還有不少摔跌傷亡,全靠修建步道上山,十幾裡地就能抵達。”
讓衛東已經接過老耿他們的望遠鏡,使勁觀察的是山村後方。
夔門峽口其實也是個支流交彙進長江的地形。
隻是和江州等大多數是順向的“y”字形彙入不同,這裡那條支流是反的。
所以奔騰到這裡的長江在衝進峽口的同時,還反衝了些進支流河口。
那個鐵索橫江的峽口,要從白帝托孤的江心坐船才能抵達,跨過的就是這河口。
於是這種反流的情況,往往會造成河口水流回旋。
看似平靜的水流下暗流湧動,敢隨便下河遊泳凶多吉少。
這片鄉村就隔著河對岸景區上遊一兩公裡。
水勢緩和得多。
老耿看了低聲:“這對岸比之前那個好。”
讓衛東不好說這對岸的河灘,在大壩蓄水之後肯定要被淹。
隻能勉強搖頭:“做旅遊,要讓遊客能在船上看見城,在城裡看到夔門美景,這都到支流裡麵來,誰都不知道啊。”
說到旅遊,就沒人比讓衛東更懂,所以建築指揮長馬上開始觀察遠處那個景區對岸。
他的思路就是先提出自己該提出的意見,但上級要求必須在這裡,那就排除一切問題去實現。
讓衛東正看著這片琢磨,秦羽燁終於跟過來。
沒帶攝像機主要是問情況:“走不走,現在已經下午兩點過,如果再不走,天黑之前就沒法下山,這山上沒有住的地方吧。”
說著還順口:“他們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沒那麼累,但要小心得多,難道你準備從這裡下去,掛個鋼絲就能滑下去?”
她指的是旁邊個角落,恰恰是她走過來的角度才能看到,有條被樹木植被遮擋的山溝,又陡又直的下山,然後到山底要經過一段平緩地段才到村落。
正因為陡峭,爬山上來都不現實,所以村民們都要繞行幾十裡路才能到山脊過來。
但纜車可不就恰好是擅長穿越這種陡峭路線。
讓衛東甚至隱約想起來,稅務大院有不少來這裡玩過的閒聊提起,坐了什麼纜車,下來還要走一段才到觀景台,莫不就是這。
這山巔之上,就這麼巴掌大一塊地方,無論是來時山脊,還是側麵深穀,都上來都不用走。
唯有這後路山脊。
況且讓衛東最早考慮的,景色再美,賺錢的根子還是要把人留下來,無論是道觀、民宿,農家樂,都要到這邊才有地塊修造。
連忙叫了機械廠的幾位過來,他們粗略一看就覺得這裡更有搞頭,缺點就是那邊落地是能步行幾百米去村莊,但村子到景區又有段距離。
讓衛東知道這裡會有提高水位,但具體到哪裡,這段距離又怎麼解決,一概茫然。
但這時候起碼已經能到山巔,纜車不過是擴大旅遊資源,全國還沒到那麼多人都能旅遊的年份,慢慢來。
擺出甲方的姿態:“這就是你們考慮的方案了,我傾向於在那個景區對麵修建古城,沿河過來一兩公裡,難道在這裡修座橋公路到村莊,或者直接做過江索道,哪個更價廉物美,更有景區樂趣,做出不同成本價位的方案來給我。”
原本隻是國營三線機械廠的工程師,還真是經曆了電梯廠和老耿他們打交道,有了點服務意識,更對讓衛東這大股東態度不同。
連聲說好。
他們就要留在山巔陪老道了,本就帶了簡易雨披之類有跑野外的經驗。
讓衛東過去給老領導和癡道長說了這初步想法:“時間關係我們先走,這裡拜托道長,照顧下施工人員,等這索道建起來,就等於是個開機就不停的運輸機器,可以源源不斷的把磚瓦沙石運上來,在這裡展開建設,先修座能住人的道觀,越古色古香有曆史氣息越好。”
癡道長明顯沒見過纜車,對抱索式座椅纜車更沒概念,聽讓衛東比劃了還是有種哇,機械仙路猴賽雷的驚歎。
讓衛東扶著老領導下山時,才輕描淡寫的提到:“我在山崖公園見過道長,但既不知他姓甚名誰,也不知他過往行徑,隻覺得他沒那種和尚道士隻為修大廟的貪婪,就慫恿他來這山巔搞點場麵,畢竟解決住宿問題才是這裡可以吸引人,不用這麼非得一天往返的關鍵,但我是真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裡搞成這樣。”
其實剛才考慮過,到底要不要說這點隱情。
最後讓衛東還是決定保持自己的態度,坦誠麵對所有事。
隻是那兩萬元就不用提了。
唯一的現場目擊者這時候還是沒選擇坑爹,保持呆呆的表情沒吭聲。
老領導哈哈笑兩聲:“我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本來是二中的老師,……”
讓衛東也沒得意:“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光上來看看景色是不夠的,還要疊加些其他東西,總之一句話,想方設法把人多停留下,這就是夔門要跟小峽穀聯動起來的原因。”
老領導受製於時代限製,肯定覺得匪夷所思:“小峽穀和這裡聯動?隔著幾十公裡呢!”
三峽兩百公裡長,後半段屬於鄰省,都差不多是兩個縣的地盤。
鄰省後來有兩座大壩打底,收益還是不錯的。
商州這倆縣就隻能花錢和付出,直到經濟情況起來大力發展唯一有賣點的旅遊,就是在兩個縣之間,找了個地兒修旅遊機場。
所以說窮還是有好處,為了脫貧居然能給倆貧困縣修機場,這可是有些二三線大城市都心心念念做不到的事。
這事兒在商州、稅務肯定都知曉,商州後來也有,在對岸機械廠後麵。
而這三峽機場就在三峽之巔幾公裡外,屬於同座山。
這才是後來三峽之巔成了熱門打卡景點的關鍵,徹底成了坐飛機去打卡,不用費勁就能遊覽的地方。
但哪怕肯定也通了高鐵,這裡旅遊收益依舊不高。
讓衛東就覺得是景色之外的東西不夠。
打算花十年、二十年慢慢累積,等到旅遊氛圍起來了,這設備、條件各方麵都水到渠成,那才叫美滋滋。
於是不提機場,不提高鐵,也不提三峽大壩,挑著能說的旅遊模式,尤其是讓衛東最推崇的麗江、大理那種風格,給老領導描述得唾沫橫飛。
下山還是輕鬆得多。
說下山累是路況條件不好,要花費更多體力去控製慣性,但步道的優勢就是好歹規整合理,沒那麼費力。
讓衛東一直挽住了老人家幫忙控製身體,他是真的體力旺盛。
老領導聽得津津有味,說起自己當年在這一帶打遊擊搞地下工作,還不是這麼上山下海的折騰,現在就該你們來,老家夥幫忙掌舵搭棚就是。
秭局長三番五次的想跟緊聆聽,可惜道路實在是狹窄,老耿都提醒他注意安全,彆眼裡隻盯著人掉下去把命丟了。
一行人又花了四個小時,趕在天黑前勉強趕回鐵索攔江口,縣裡麵好幾位都趕到這裡來等待,正說不知道是上去還是不上去呢。
正好騰了幾位工程師在山上,那就一起去三十多公裡外的臨縣。
疲憊不堪的老領導,精神卻很硬朗,坐在駕駛座邊開了個簡單的會議。
對目前登山步道的成功建設表示認可,旅遊開發總公司沒有半點自己的收益,目的就是帶動山區群眾的經濟收入改善,所以這種旅遊開發新模式值得推廣,後期維護將交由市旅遊開發總公司來運營,縣裡旅遊部門借助新項目,把著名景點經營好,光是登山遊客要買門票才能進入,就足夠增加收益,但也不能漲價,這是個長期放水養魚的培育過程……
等同樣是江邊支流的縣城抵達後,老領導居然要求直接進去,到這小峽穀上遊的一座古鎮去。
他很熟,在這裡打過土豪分田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