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後，整座小院子中的風景一覽無遺。
半空中抱劍飄著的二尺大人無言，隻是微微張著嘴，露出了複雜且費解的神色。
上杉澈也麵色木然地站在原地，露出深思表情。
至於鐵匠鋪的小學徒，則是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直接站在了圍牆的一邊，把視線對準不遠處的其他房屋。
反正要是能看的話這位澈先生也會開口，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在鐵匠鋪接待了數年的大人物們，學徒除卻把他們的信息記下來之外，學到的最重要的道理就是“分寸”。
分寸分寸，一分一寸都極為重要。
與身居高位者交際，需知道何時近一分，何時要退一寸。
個中距離把控，學徒不說是爐火純青，也隻能說比他那三腳貓的鍛造技藝好上了十萬八千裡。
而這十分空曠的院子裡出現了什麼詭異奇特的“風景”嘛……
上杉澈的眼中，那身材高壯，穿著很少布的短發女性居然就那樣閉著雙眼，無意識地在鋪滿碎石子的院子中央“遊著泳”。
那女性大喇喇地躺在碎石子上，什麼也沒蓋，小麥色的手臂和大腿不斷抬起又落下，打飛了一片又一片的石子。
至於為什麼說遊泳……
那自然是有不間斷的“噗噗噗”的打水擬聲詞從女性的口中有節奏規律地發出，為波濤湧動打上了三三拍。
“不是，這是那個傳說中的岡部元信？”
上杉澈好一會兒後才撥動心弦，朝著同樣想問出這個問題的二尺大人確認道。
其實……他隻是想找個人吐槽一下而已。
“院子裡沒有第二個人存在了。”二尺大人沉默地眨著眼，“如果地址沒錯，那應該就是她了。”
其實，岡部元信不是預想中的大隻佬猛男，反倒是個“猛女”雖讓上杉澈有些錯愕，但也不算太過出乎預料。
畢竟就連今川義元都變成這樣了。
真正讓他呆住的，是岡部元信這堪稱行為藝術的表現。
因為一眼看去，院子中的岡部元信緊緊閉著眼睛，對他們的到來也毫無反應，毫無疑問是睡著的……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一切居然是她夢遊整出來的。
“二尺。”
上杉澈把視線從那稀少的三兩塊布上移開，低頭揉著太陽穴道：“先把岡部閣下叫醒吧，彆讓她擱外邊凍死了。”
——嘖，這裡的人不是都吃的不好嗎，這是怎麼長的？
——還是說是鍛煉練出來的？這玩意也能鍛煉變大的嗎？
站在半空對比了好一會兒大小，然後陷入自我懷疑的二尺大人落在地上，噠噠噠地跑進了院子裡。
她邊扭頭閃躲著襲來的細碎石子，邊柔和地輕聲道，
“岡部大人？岡部大人？請不要在這裡睡覺，會染上風寒的。”
二尺大人不厭其煩叫了好幾分鐘，才讓在石子堆裡仰泳的岡部元信睫毛微動，艱難又疲憊地睜開雙眼。
在雜亂的發絲掩蓋中，露出一條微不可查的縫隙。
“唔……”
岡部元信感到自己終於從漫無儘頭的大海中被撈了出來，她轉了轉頭，沒有看見熟悉的麵龐或是身影。
隻有這個抱著朱紅色打刀，穿著水乾的奇怪女孩兒。
她有些迷糊地嘀咕道：“謝謝你啦小家夥。”
“不過我現在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繼續在這裡睡也沒有關係的……”
眼見岡部元信居然就要繼續坐著睡著了，二尺大人連忙道：“岡部大人！我家主人就是為了解決您的睡覺問題才來的！”
這話又給哈欠都打完了的岡部元信續了一記清醒針。
她把眼睛睜大了一絲，又轉了轉頭：“是我眼睛不好嗎，怎麼沒有看見其他人？”
二尺大人看著眼前哪怕在深秋也穿得跟盛夏一樣清涼的女人，欲言又止。
不過她最終還是指了指岡部元信身上的單薄布料。
“哦……這個啊。”
岡部元信擺了擺手，笑眯眯道：“這個沒事的，完全沒事，我不在意的。”
二尺大人又確認了一遍，然後得到了一模一樣的回答。
那既然本人都這麼說了，她也沒必要再多嘴什麼，而是朝著門口揮了揮手，把上杉澈給叫了進來。
上杉澈走近之後，才發現岡部元信的周身居然同樣有著淺淡的罡氣在不斷地流淌著。
這還是他來到戰國時代後，遇見的第一個完成了罡氣循環的呼吸法修行者。
不，不對。
他的瞳孔縮了一下，仔細盯了兩秒才發現岡部元信的罡氣循環並不淺淡。
反而可以說是，極度凝實！
因為她將原本環繞在周身罡氣循環全都收縮控製在了體表，主動壓縮在了一個十分微小間距之中，所以才顯得罡氣量十分的少。
所以，真實的情況則是岡部元信對自身罡氣的控製力極高，可以說是超過他至少兩個台階。
——怪不得她敢直接穿這麼點睡外邊，原來是有罡氣循環能保溫隔溫完全凍不死。
岡部元信同樣也在看著上杉澈。
準確來說，是看著他體表的罡氣循環。
罡氣循環，在以呼吸法修行為主的戰國時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強者之證”。
因為這可以說是呼吸法道路上的第一道真正意義上的鴻溝，是很難像之前用大量時間去邁過，磨平的難關。
百年間，它難住了無數不同出身，不同階級的武士。
而且在鑄造肉之宮之前，也一定先要完成罡氣循環，才能夠繼續錘煉肉體不斷變強。
片刻後，女人站起了身，雖然眼眸依舊眯著，但語氣卻不同於先前的懶散，而是特意端起來了一些，
“不知閣下是？”
“澈。”上杉澈微微抬頭盯著比自己還要更高些的女人道，“義元公直屬的陰陽師，現如今也能算是今川家的武士。”
“澈啊……感覺很耳熟的樣子。”
岡部元信有些苦惱地蹙起眉頭，幾乎是要讓眼眸閉上了：“最近，好像很多地方我都聽見了這個字。”
她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上杉澈剛剛說的是“陰陽師”一詞。
女人難得地愣了下，反問道：“陰陽師？”
上杉澈點頭，伸出手指，讓一團小火苗從指尖竄出，
“此番我會前來，也是因為泰朝閣下的拜托，說是岡部閣下最近似乎很困擾於睡眠問題……方才一見，果然不虛。”
“哇喔。”
岡部元信幾乎讓鼻尖碰到了火苗的外焰，絲毫不怕自己被火燒到。
她拍了拍手誇讚道：“澈……唔，你是叫這個吧，澈先生的天賦還真是元信此生僅見呢。”
“真厲害哇。”
因為能以“陰陽師”作為身份被主公招攬，那就證明相較於呼吸法上的造詣，這位澈在陰陽術的道路上肯定走的更遠。
——岡部元信是這樣認為的。
上杉澈搖頭，收起火焰：“微末才學，不足掛齒。”
“太過自謙可就不好啦，會很容易讓彆人以為在炫耀的哦。”
岡部元信又彎下腰朝著二尺大人湊近，伸出手捏著她軟乎乎的小臉蛋嘿嘿笑道：“小妹妹也好可愛呀……澈先生，這是你的式神嗎？”
上杉澈對完全無法反抗這對魔掌的二尺大人，不斷地在心弦中發出的怨念視而不見，
“她叫二尺大人，岡部閣下平常叫她二尺就行。”
——赫赫，二尺你這家夥之前總在化身四尾狐的時候rua我，現在也讓你好好體驗一番這種滋味！
“嗯嗯，小二尺真可愛呀。”
說罷，岡部元信直接把二尺大人撈起抱入了懷中，上下其手地像是順毛擼貓一樣rua了起來，她笑眯眯道，
“那澈先生，先進屋再說吧。”
上杉澈頷首，在回頭發現學徒已經走到遠處朝他擺手後眨了下眼，跟著岡部元信一同走入了她平日裡住的屋子。
“可能有些亂，請不要介意~”
剛拉開門走入屬於個人休息處的土座區域，上杉澈的眉毛就狠狠地跳了一下。
你管這叫，有點亂？
——因為，這土座之中除卻一小塊鋪著榻榻米的休息區域外，全都被報廢卷刃的肋差，打刀，太刀，各類長槍。
甚至還有斷了頭的弓箭所占據。
比起岡部元信的家，上杉澈還是更願意叫這裡“廢棄兵刃回收處”。
不過雖然這麼多報廢的武器隨意地堆疊在一起，但整間屋子卻意外地乾淨整潔，幾乎看不到明顯的生活垃圾和汙垢。
這位岡部閣下，倒還真是不拘小節啊。
“因為平常回來的有些少，所以就沒怎麼整理了。”
岡部元信一腳將一大堆兵刃踹到角落裡，自己抱著二尺背對刀刃坐在了那裡，示意上杉澈坐在更安全的裡邊，
“澈先生，請坐請坐。”
坐下後，上杉澈花了點時間讓自己接受了岡部元信並非曆史中的“忠義の猛男”，而是眼前的樣子。
然後他稍微組織了下語言道：“此次是為了解決岡部閣下的睡眠問題，不過目前沒太好的頭緒，所以該如何入手解決，還是需要您先同我講一下細……”
上杉澈突然止住了話語。
不是因為發現了什麼線索。
而是，正rua二尺大人rua到一半的岡部元信居然就這樣在他麵前，歪著腦袋睡著了！
上杉澈：“……”
看來，岡部元信這些日子的確是被折磨到困到不行了。
上杉澈又叫了兩聲她的名字，岡部元信才倏地驚醒挺直了身子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抱歉……實在是有些困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請澈先生再說一遍。”
她擺出了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於是上杉澈重複了一遍，總而言之就是讓岡部元信儘可能地提供些有用的信息。
“哦……是這樣啊。”
岡部元信眯著眼，歪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除卻每天在半夜的時候都會有莫名其妙的動靜給我吵醒之外，就沒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
可沒有睡著的時候卻沒這股動靜。”
“就是因為搞不清楚原因，所以我才會越來越困……導致現在才想睡覺啊……”
上杉澈倒是感受到了一股妖氣。
不過這妖氣極淡極淡，而且幾乎均勻地分布在屋子之中，哪怕是他一下也無法準確地尋出源頭。
所以上杉澈先提議道：“如果岡部閣下想暫時補足精神的話，是不是可以住在今川館裡，或者換個地方住呢？”
“恐怕不行哦……我每日都要在一大塊空地進行日常鍛煉。”
岡部元信將二尺大人的小臉捏扁搓圓：“更重要的是，我睡著了之後比較豪放，不太方便和其他人睡在一起。”
上杉澈回想起方才在院子中的石子地上“仰泳”的岡部元信，心想這還真是個問題。
“那麼岡部閣下，就先等到深夜你在這裡睡著之後再說吧。”
“好的呢……”
岡部元信話還沒說完，腹部就發出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啊，我的身體說它有些餓了呢。”她起身，眯眯眼笑著問道，“澈先生，小二尺，你們要是沒吃過中飯的話要不要嘗試下我的手藝呢？”
通常來說，類似於岡部元信這種食量要求比較大的獨居修行者的手藝都不會太差。
因為幾乎沒有人能一直忍著天天吃下自己親手做的黑暗料理。
所以上杉澈微微低頭：“那就拜托岡部閣下了。”
同樣有些嘴饞的二尺大人把加賀清光暫時放在了地上，跟著岡部元信出了門。
她得防止岡部元信還沒開始做飯就睡著了。
那樣中飯可就沒著落了！
而不久後，岡部元信也不負眾望地睡著了。
不過不是在做飯之前睡著的，而是在菜都燒好，等著煮飯的閒暇時間裡靠著牆打起了呼嚕。
如果不是二尺大人回來看了眼，那這一大鍋香噴噴的白米飯可就都得糊成炭了！
超大號的餐桌上。
上杉澈望著眼前不遠處堆積而起的米飯小山，還有一大盆色澤豐富，看上去就十分有食欲的豬肉燉蘿卜，有些意外。
因為他記得，戰國時代不是發布過什麼禁狩令嘛，禁止大夥吃肉。
所以戰國時代百姓的身高都偏矮。
可眼前的女人卻像完全不知道這法令似的，隨便一頓都是大口吃肉。
岡部元信把自己的大盆重重地拍在桌上：“你們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我會一粒不剩地吃完的！”
見到上杉澈還沒動筷子，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解釋道，
“因為最近在淬煉全身肌肉，所以肯定要吃的多些！俗話說，三分練七分吃！想要練好首先就要吃好不是嘛！”
淬煉全身肌肉……煉肉？
岡部元信居然已經快要完成肉之宮的整體鑄造了？
這還真是，意外得知了個重磅消息。
上杉澈整了一大碗米飯，又用木勺子挖了一堆蘿卜豬肉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第一口飯菜入口，他的動作微頓了下。
嗯，味道還真是出乎預料的好。
很快，小山般的米飯和一大盆豬肉燉蘿卜就一點不剩了。
光是岡部元信一個人解決了七成。
上杉澈拍著滾圓的腹部，很難想象她一個人是怎樣把那麼多食物裝進身體的，
“那岡部閣下，我和二尺先裝作離開，你照常睡覺，我們會在今晚捉住那罪魁禍首的。”
“好哦，那就麻煩二位了。”
……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深夜。
岡部元信家外。
幾乎將自身的氣息靈力全部收攏的上杉澈回頭，看著“顯眼”的二尺大人道，
“二尺，你留在外邊警戒吧。”
“那澈大人，你小心。”
二尺大人留在距離院子的百米外，目送著上杉澈無聲地遁入黑暗。
很快，上杉澈就從院牆上探出腦袋，聽見了從屋內傳來的細碎響動。
這聲音很細很輕，若是不注意聽根本就發現不了。
然後不出意外地又發現了半截身子耷拉在門口，表情略顯折磨的岡部元信。
這大概是被吵得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但又沒被完全清醒的模樣。
上杉澈不由得感歎道，
——有時候，聽力太好也是種錯誤啊。
他屏著呼吸，混在黑暗裡小心地越過癱在地上不斷蠕動，正在呢喃著夢話的岡部元信，走入了土座之中。
吱，叮，呲呲……
零星而奇怪的聲音時不時地傳出，吸引了上杉澈的視線。
嗯？
廢棄的兵器堆裡？
難道是這些被操練報廢的兵刃之中有一把成精了？
抱著好奇的心態，上杉澈沒發出任何動靜地走到兵器堆旁，然後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沒放過任何一處角落。
許久，上杉澈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似乎不是兵刃成精。”
他在心裡想道，然後湊近了麵龐。
上杉澈靜靜地凝視著那混在兵刃堆之中，渾身臟兮兮，正拿著一塊小抹布，認真又賣力地擦拭著每一把卷刃兵器的……
小倉鼠？！
哈？
弄得岡部元信好些日子都沒辦法睡好覺的罪魁禍首——居然，是一隻巴掌大小的半透明倉鼠？
片刻之後，倉鼠的頭頂跳出不起眼的灰色提示。
——【垢嘗（零星）】。
垢嘗？
上杉澈皺著眉思索了足足半分鐘，才從記憶中找到了與其相關的知識。
垢嘗，是一種外表臟兮兮，實則非常熱愛乾淨的妖怪。
若是人類懶惰到不收拾自己的生活場所，導致生活的地方臟兮兮亂糟糟的，通常就會導致垢嘗出現來幫其清理環境。
上杉澈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之前看這土座裡全是報廢兵器，結果屋內卻意外的這麼乾淨。
原來是因為垢嘗每天晚上在賣力工作的原因！
而且之所以垢嘗每天都會來，是因為岡部元信鍛煉的強度很大，基本上一天就能乾廢不少普通兵器，然後丟在這裡邊。
這下破案了！
上杉澈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垢嘗纖細的尾巴，將它一下提起到了半空。
“吱吱！吱吱吱！”
拿著小抹布的垢嘗頓時一驚，慌亂地想要擺脫這隻大手重新鑽入陰暗的角落之中賣力工作。
上杉澈看著這隻灰頭土臉的驚慌鼠鼠，一時間有些想笑。
“雖然就是這小家夥弄得岡部元信白天萎靡不振，可它的出發點還是很好的……
具體該如何處理的話，還是等早上來問問她本人吧。”
“好了，暫時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放心就好。”
上杉澈用禦靈術和垢嘗溝通了好一番，才讓它理解自己的意思。
“吱。”
垢嘗拿著抹布坐在他的手上，有些不知所措。
次日下午。
上杉澈帶著垢嘗再次來到了岡部元信的家中。
剛走近門還沒敲呢，岡部元信就一把拉開了房門，精神飽滿地伸了個超大幅度的懶腰，
“澈先生——我真是好久好久都沒睡過這麼美好的一覺了！”
十數秒後她緩了過來，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好奇道：“難道原因已經在昨晚找到了嗎？”
上杉澈伸出左手，用靈力勾勒出垢嘗的外形，讓眨著大眼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鼠鼠爬到了他的手掌上，
“喏，岡部閣下，應該就是這個小家夥搞得你那麼久沒有睡好。”
“它？”
岡部元信一手拖著胸，一手手摸著下巴，明顯地有些不解：“它是怎麼整出那些叮叮當當的奇怪聲音的？”
“而且，我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它？”
對於岡部元信這種感知敏銳的強者，哪怕是一隻螞蟻吵到了她的睡眠，也應該早就被她給逮住了。
上杉澈笑著道：“因為它是一種叫做垢嘗的小妖物，若是體內沒靈力的話，是無法發現這種弱小無害的妖物的。”
“弱小無害……”
岡部元信沉吟片刻，用手指點了點額頭綁著白布巾的垢嘗，
“它看上去的確是這樣，完全沒點妖物該有的凶神惡煞的樣子，反倒挺可愛的。”
上杉澈見狀補充道：“這垢嘗的本心是好的，是想要幫岡部閣下你清潔屋子，隻不過它既怕人，又弱小到隻能在夜晚出現……”
故而，就隻會在你睡覺的時候弄出“清掃的聲音”了。
岡部元信長長地“哦”了一聲，驚訝地拍手道，
“怪不得我家天天都這麼乾淨呢！謝謝你啦！”
頓了頓，女人又有些苦惱地對垢嘗說道：“雖然很感激，但之後能不能請你不要再打擾我睡覺了好嗎，不然我可是真的要生氣的……”
垢嘗被這氣勢嚇得渾身一縮，吱吱地跑到了上杉澈的肩膀上。
上杉澈把它重新放到了手掌上，認真地朝它翻譯了一遍元信的話。
“吱？吱！”
垢嘗嘗試理解了一會兒，然後重重地點頭。
岡部元信見到這幕眨了下眯著的眼：“咦？它居然真的聽得懂人說話嗎？”
上杉澈聳肩：“好歹也是和人在一起呆了不少時間的妖物。”
“這樣的話……澈先生，你能一直讓它保持能被我看見的樣子讓我能養著它嗎？”
上杉澈微怔，然後在問了下垢嘗後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它說可以。”
於是岡部元信笑著接過垢嘗，開始對它孜孜不倦，諄諄教誨著一些很基本的注意事項。
沒想到事情居然就這樣簡單解決的上杉澈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逗弄著鼠鼠的岡部元信。
然後他意識到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那現在是不是已經可以回今川館去“瀏覽”那些家老送給自己的呼吸法了？
這感情好！
不過在這之前，還要和這位自己未來的同僚知會一下三河暴動的事。
“岡部閣下，關於三河地區暴動……”
“三河暴動？”
森冷異常的聲線讓上杉澈感到渾身的血液都似乎凍結了一瞬。
他微微轉動視線，發現岡部元信第一次睜開了眼。
那眼瞳漠然，如鐵如冰。
好似已經倒映出了萬千敵軍的死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