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這會兒正一團亂麻理不清頭緒之時，就見劉禪笑眯眯的看向了他。
“秦副相，咱回到剛才的話題繼續談？”
“呃這”
他這邊正大腦調整運轉，想著怎麼接下來這話呢，卻聽到一個聲音響亮的說道：
“官家，臣覺得這科舉改革之策順天應命，恰逢其時，完全沒有任何在討論的必要。”
聽到這句話，秦檜就皺著眉轉過了頭，想看看說話的人是誰。
結果一看之下，他差點兒又一口老血當場噴出來。
說話的人，竟然是萬俟卨。
剛剛還在擔心江浙淮三地的人會跳反，這會兒萬俟卨這個最堅定的盟友，已經率先跳到了對麵。
看到這裡，秦檜瞬間覺得累了。
愛咋咋地吧！
他這邊投子認輸之後，一場朝會就這麼直接散了。
等散了朝之後，秦檜直接扭頭就往外走。
見他走的這麼快，萬俟卨趕緊就跟了上去。
“秦相！
秦相！”
但秦檜對於萬俟卨的呼喊，隻是充耳不聞。
“秦相，秦相，你等等我呀！”
任何萬俟卨在身後又跑又喊，秦會隻低著頭往前走，就當什麼也沒聽見。
一直到兩人一起走到了沒人的地方，萬俟卨才快走幾步追上了他。
“秦相，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聽見這句話，秦檜直接被氣笑了。
“我秦檜何德何能，怎麼敢生您萬俟大人的氣？”
“哎呀，秦相你彆怪我嘛，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聽見這話，秦檜差點兒沒忍住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當眾背刺老夫，你還敢說是為了我好？
萬俟卨，你現在真是一點兒臉都不要了啊。”
“哎喲，秦相你誤會我了。
我怎麼會背刺你呢？
我這實在是沒辦法呀。”
“沒辦法？”
“對呀！
誰能想到官家突然開出來這麼好一個條件呢？
世襲罔替呀！
誰能受得了這個誘惑？
江漸淮的那些人是個什麼德行，您還能不知道嗎？
他們要是知道了官家開的這個條件，必然第一時間站出來跳反，支持官家的科舉改革方案。
然後，他們馬上就會把家庭的至少一個分支給派到偏遠的地區，去享受這個紅利。
所以，既然明知道他們要跳反，咱又何必當這個壞人來得罪官家呢？”
聽到萬俟卨的話之後，秦檜差點兒沒給氣笑了。
“你也覺得官家扔出來的這個條件很好？”
“那當然好了，這可是世襲罔替呀。
以前隻聽說流水的帝王，鐵打的世家，這會咱們也要親眼見到了。”
看著興奮的萬俟卨，秦檜並沒有說話，而是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冷冷的盯著他。
被秦檜這麼盯了一會兒之後，萬俟卨終於發現了不對。
“秦相，你乾嘛這麼看著我？
你都把我給看發毛了，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嗬嗬，鐵打的帝王，流水的世家？
你真的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看著一臉冷笑的秦檜，萬俟卨下意識的回道：
“這怎麼不可能了？
雖然官家對於爵位的傳承做出了不少的限製，但官場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嗎？
所謂的考核根本就是個笑話，就連軍功也不是不能夠想辦法。
官家自以為是的幾個限製條件，其實什麼都限製不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所有有了爵位的家庭，都會公候萬代。”
萬俟卨的話說完了之後，秦檜頓時感覺自己快要被他給蠢死了。
於是，他連打個招呼的興趣都沒有，扭頭就走。
一看秦檜這個反應，萬俟卨頓時懵了。
緊走了幾步，又把秦檜給攔下了之後，他才趕緊問道：
“秦相你彆走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又被拉住了，秦檜不耐煩的回道：
“本相不想跟你這麼蠢的人說話，害怕被傳染。”
說完之後，他就又抬腳準備走。
然後，就又被攔住了。
“不是，秦相你彆急著走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越聽越迷糊了？”
掙脫了幾下，發現實在走不了之後，秦檜才無奈的說道：
“你們呀，隻看到了世襲罔替，卻沒看到官家這一招，其實比漢武帝的推恩令還要狠。”
“啊？
這怎麼可能？
這都世襲罔替了，跟推恩令有什麼關係？”
“你說的沒錯。
那我問你，以前的爵位一般都是傳給誰？”
“那當然是嫡長子啊。”
“那現在呢？”
“現在？
那不還是嫡長子嗎？”
說完了之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馬上補充道：
“我知道秦相您要說什麼了。
官家確實說了，通過科舉或者立下軍功，才有資格繼續爵位。
但人才本來就是培養出來的嘛。
就算有了這個規定，任何一個家族還是會傾儘一切資源培養自己的嫡長子。
隻要砸的資源足夠多，大多數情況下，爵位還是要落在嫡長子頭上的啊。”
萬俟卨說完了之後，秦檜直接冷笑了一聲。
“你說的沒錯，隻要砸的資源足夠多，嫡長子成長的概率確實很大。
但其他子嗣呢？
如果他們也通過了科舉或者立下了軍功，按官家的製度，他們是不是也有了理論上繼承爵位的資格？”
“那倒是沒錯。
但隻要嫡長子足夠爭氣，他們還是沒機會啊。”
“是嗎？
那要是嫡長子入仕了之後，考核下等呢？
你以為你可以在考核之時官官相護，可要是禍起蕭牆呢？”
“這不可能吧？
大家都是一個家族，是同氣連枝的啊。”
“同氣連枝？
抵得過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嗎？”
秦檜說到這裡，萬俟卨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那如果不讓其他子嗣入學以及參軍呢？”
“嗬嗬，因為一個嫡長子，斷了其他所有子嗣的前途？
那你覺得，這個嫡長子還有可能成功的長大成人嗎？”
“這這”
眼看俟卨這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道理，秦檜冷笑了一聲。
“所以呀，你們都上了官家的當了。
世家之所以能成為世家，是因為家庭內的所有人都團結一致，不惜一切代價為了家族奉獻，才能一代一代的壯大。
但官家隻是扔出去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卻讓這個家族內部的所有子嗣，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對手。
連團結一致都做不到，也配發展成世家？
想屁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