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打開了題目之後,隻見裡麵的一張紙上寫著三道題。
第一道題是論證國家治理的深度與廣度。
第二道題是論證勵精圖治與窮兵黷武的界限。
第三道題則更誇張,論證藏富與民與藏富於朝孰優孰劣。
看完了三道考題之後,趙鼎不由的就皺眉看向了劉大中。
“這題你看了沒?”
“看了呀!”
看著笑嘻嘻的劉大中,趙鼎頓是不樂意了。
“你看過你還把這種題拿上來?
你沒發現這題目出的包藏禍心嗎?”
他這麼一問,劉大中頓時大吃一驚。
“啥?
包藏禍心?
在哪兒呢?”
劉大中這麼一說,趙鼎頓時一臉震驚的看向了他。
因為從他的臉上,趙鼎竟然沒看出來,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於是,他便沒好氣的說道:
“這不是明排著的嗎?
你看這第一題,論國家治理的深度與廣度。
什麼叫深度?
那不就是吏治的精細程度嘛,而這個廣度,很顯然指的是國家的疆域大小。
是個人都知道,國家越大治理起來越難。
而且事實也確實是如此,像天竺、蒲甘那些地區,對哦了,還有蓬萊。
這些地方因為距離朝廷太遠,消息傳達的慢,資源投入的也不足。
所以,那些地方的發展,與京城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甚至,因為那些地方的基礎太過於薄弱,朝廷前期投入的大量資源,其實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收益。
除了這些之外,比如人口不足之類的,都是咱們要麵對的問題。
但咱們手裡有完整的數據,咱們都知道這些投入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必要是能產生大量收益的。
至於眼前遇到的困難,也隻需要按步就班的去一點一點解決便是。
但是,那些沒處理過政務的學子們懂什麼?
他們手裡既沒有數據支撐,也沒有應對這種長期投入的經驗。
在他們的視角看來,地盤過大之後,不僅需要投入大量的資源,而且這些過於遙遠的領土還不容易控製。
甚至,隨時都有反叛的危險。
既然如此,何不用心經營自己的核心地區呢?
而咱們的核心在哪裡?
中原和江浙江淮而已。”
說到這裡,他便看向了劉大中。
“現在你懂了吧?
他們這就是有意的把核心區和遙遠的邊境地區對立起來,然後引導學子們去二選一。
甚至我猜,如果這不是考試的話,他們都敢直接呐喊,彆特麼隻想著擴張了,等等你的百姓吧。”
趙鼎這麼一解釋,劉大中頓時被驚呆了。
“不是吧,他們這麼陰險?”
“嗬嗬,他們的陰險還不止於此呢。
你再看第二個題,論證勵精圖治與窮兵黷武的界限。
這他娘的簡直是臉都不要了,這是直接指著朝廷的鼻子說咱們窮兵黷武呢。”
說到這裡,趙鼎鼻子都差點兒被氣歪了。
“就咱們的那點兒軍費投入,也配叫做窮兵黷武?
再說了,就算是窮兵黷武又怎麼了?
沒有咱們窮兵黷武,他們說不定現在還在金國人的鐵蹄之下瑟瑟發抖呢。
還有這第三題,什麼叫藏富與民與藏富於朝孰優孰劣?
他們乾脆明著說讓朝廷給那些商人減稅就是了唄。”
吐槽完了之後,他就一臉無語的看向了劉大中。
“立道兄你什麼情況啊?
他們這麼明晃晃的心思,我可不信你看不出來。
你不直接否了,讓他們重新擬定題目,而是拿到我這兒來,你到底咋想的?”
看著吹胡子瞪眼兒的趙鼎,劉大中嘿嘿一笑。
“趙相啊,我覺得咱們得相信學子們的智慧。”
“啥?”
見趙鼎還沒明白,劉大中便接著說道:
“趙相,你太高看這些人了。”
“什麼意思?”
“他們使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無非就是想用這種辦法為自己篩選合適的盟友。
然後好在將來共同維護他們的那點兒利益。
但他們忽視了很重要的一點。”
“哦?
哪一點?”
“咱們除了那幾條鐵路線之外,還在全國任何一處地點都有設驛道。
就連海外的地盤,咱們也有渡船定期通航。
如此之多的交通工具,足以幫咱們的學子打開視野,讓他們看到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趙相你覺得,那些看過了全國各處生機勃勃景象的學子們,還會相信他們那一套江浙淮天下第一的說辭嗎?”
劉大中這麼一解釋,趙鼎瞬間明白,自己被他給耍了。
“好你個劉大中啊,你故意拿本相開心是吧?”
“嘿嘿嘿,下官哪兒敢啊。”
倆人貧了一句之後,趙鼎才問道:
“你的意思是,咱們乾脆將計就計,就用這一套試題?”
“我覺得行,這一套題簡直就是智商和眼界的篩選器。
如果連這套題都答不好,那就證明這人壓根兒不是咱們需要的人才。”
“可是,這樣改卷的難度會不會太大了?
畢竟,稍微有點兒眼光的人,答這套題並不難。”
聽見這話,劉大中兩手一攤。
“這就不關我事兒了,反正我又不參與改卷。”
“臥槽”
大罵一通劉大中無恥之後,趙鼎拿著題就找上了劉禪。
劉禪看完了之後,倒是頗為淡定,簡簡單單說了個準。
見他答應的這麼乾脆,趙鼎頓時感覺更不放心了。
這也太隨意了吧?
於是,他趕緊說道:
“官家,這題會不會太簡單了些,這樣改卷會很難的。”
趙鼎的話說完了之後,劉禪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
題目簡單了,改卷會變得困難?
有這事兒嗎?
朕不懂啊。
朕前世那會兒,還是察舉製呢,壓根兒不用考試。
朕也是到了大宋之後,才知道有科舉這個玩意兒。
所以,你說的這個東西,朕是真不懂啊。
要是嶽愛卿在這兒的話,朕就直接承認自己不懂,讓他決定怎麼辦了。
可是,他沒來。
所以,你就彆怪朕不懂裝懂了啊。
心裡想著這個,他便淡淡的說道:
“愛卿此言差矣,朕倒是以為,越是簡單的題目,越是能看出來學子們思維的深度和廣度。
因此,朕覺得這題目甚好,就不用換了。”
得了劉禪這句話,從宮裡出來的時候,趙鼎總是覺得他似乎被忽悠了。
但是,他也找不到證據。
於是,這一年的科舉就這麼開始了。
然後,等學子們進了考場,拿到試卷之後,便紛紛傻眼兒了。
“臥槽,早就聽說朝廷缺人,沒想到竟然缺到這種程度了?
沒想到啊,朝廷為了招人,竟然臉都不要了。
這麼簡單的試題,對得起我寒窗苦讀十幾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