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夏侯惇。
郭淮,王淩等魏軍諸將,同時臉色駭變。
四萬餘狂衝中的魏兵,皆是大驚失色,本能的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望向前方。
那驚悚的眼神,如若撞鬼!
前方渡頭外,一道烏壓壓的銅牆鐵壁,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那不是銅牆鐵壁,而是數以萬計的漢軍。
近六萬漢軍,大小數十座軍陣,橫亙在渡頭之外,封住了他們前進的道路。
一麵“漢”字皇旗,在朝霞下耀眼飛舞。
皇旗在此,意味著天子劉備親自統軍。
六萬餘漢軍,則意味著漢軍主力,皆提前埋伏在此,坐等著他們前來送死。
這一切的一切,意味著劉備識破了郭淮的計策,並未將主力調往南門,而是提前在這龍山渡設伏!
“難道說,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那蕭和識破了牽招的詐降,識破了我的計策?”
“這說不通啊,牽招乃劉備的刎頸之交,他歸降乃是順理成章,為何會被那蕭和識破?”
“這,這,這…”
郭淮額頭鬥大的汗珠狂滾,口中語無倫次喃喃驚呼,已是方寸大亂。
夏侯惇則咬牙欲碎,眼中噙起了悲忿的淚光。
他明白,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毫無疑問,北營的兵力空虛,隻是劉備故意示弱,誘他放開手腳突圍。
六萬漢軍卻在劉備親自統帥下,在這龍山渡提前布下了鐵壁,就等著他自以為是的一頭撞上來。
牽招的詐降計失敗,郭淮的調虎離山之計失敗,他突圍的最後一線希望破滅!
他和他的四萬疲憊之師,在這曠野之外,又如何能是眼前漢軍的對手?
“賊老天,你為何有眼無珠,你為何要如此對我夏侯惇啊——”
悲憤欲絕的夏侯惇,仰天大罵起來。
四萬魏軍士卒,一個個則如驚弓之鳥,惶恐不知所措。
漢軍陣。
扶劍立馬的劉備,冷峻的目光,正藐視著迎麵止步的漢軍。
當那麵“夏侯”大旗,印入眼中之時,劉備笑了。
“牽子經,你果然不曾負朕。”
“幸得伯溫警惕,提醒朕仔細審閱你的書信,不然朕焉能發現你的密語,如今又焉能將那夏侯惇甕中捉鱉!”
劉備嘖嘖慨歎,唏噓萬分。
身旁張飛的殺意卻已壓製不住,叫道:
“陛下,還等什麼,下令吧,讓俺上去殺光這班魏狗!”
劉備卻強壓下殺意,揮鞭道:
“夏侯惇該死,這四萬魏兵卻未必得為其陪葬,若能勸降,減免殺戮最好不過。”
說罷,劉備向身旁陳到眼神示意。
陳到會意,遂撥馬出陣上前,朗聲大叫:
“魏軍士卒聽著,你們大將軍夏侯惇的詐降詭計,早已為我家大司馬識破,我家天子在此等候他多時。”
“我家天子不願徒增殺戮,爾等何必為夏侯惇陪葬,速速歸降我大漢,天子免爾一死!”
陳到的勸降聲,如雷鳴般回蕩在原野之上。
四萬餘魏軍士卒,皆是聽的清清楚楚,立時心中波瀾大作。
他們開始彼此對視,手中緊握的刀槍也漸漸放鬆,眼神中皆是動搖之色。
就在這時。
南麵方向,西麵方向,東麵方向…
四麵八方塵煙大作,無數麵漢旗在晨光下飛舞如風,引領著數不清的漢軍圍殺而至。
見此情形,魏軍鬥誌再遭重創,降漢之心迅速在士卒中蔓延滋生。
轉眼間已有精神瓦解的魏軍,開始扔掉兵器,脫離了隊伍,向漢軍陣走去,欲要陣前歸降。
夏侯惇勃然大怒,大叫道:
“誰敢背叛大魏,吾必殺之!”
“弓弩手,給我射殺了那些叛國之徒,給我殺~~”
夏侯惇如瘋了一般,歇廝底裡的衝著左右大叫。
無人動手,弓弩手握著弓弩的手都在顫栗,卻無人對同袍下手。
“大將軍,趁著軍心還未瓦解,即刻下令衝上去,與漢軍拚個魚死網破吧,或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若再拖延片刻,軍心瓦解,士卒們的投降就扼製不住,一切就全完了!”
身邊的郭淮驀的清醒過來,衝著夏侯惇嘶聲大叫。
夏侯惇猛然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揮刀大叫:
“莫要聽大耳賊的謊話,你們若是降他,他定會殺了你們!”
“全軍聽令,跟著我衝上去,殺出一條血路,我們方有一線生機!”
“跟著我,衝!”
夏侯惇一夾馬腹,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身後郭淮和王淩,亦是召呼士卒,奔騰而出。
數千親衛軍,皆跟著夏侯惇,如困獸一般撲向漢軍。
左右軍心原本動搖的魏卒,在從眾心理的作用下,本能的鼓起勇氣,跟著一並衝了出去。
四萬魏軍士卒,抱著最後一絲殘念,向著漢軍卷湧而上。
陳到見狀,當即撥馬而歸。
張飛怒目圓睜,罵道:
“陛下,看來這幫魏狗是不知死活,非要頑抗到底,陛下,動手吧。”
劉備深吸一口氣,目光化為利刃,喝道:
“傳朕之命,依原定戰術,殺儘頑抗之敵!”
天子有令,戰鼓聲陡然敲響。
七千名弓弩手率先發難。
“嗖嗖嗖!”
破空聲咋響,七千支利箭騰空而起,向著迎麵而來的魏軍襲卷而上。
魏軍為方便突圍,皆是輕裝出逃,未攜帶任何防禦武器。
漢軍箭雨迎麵而來,他們隻能硬著頭皮狂衝,手中兵器亂舞擋箭。
箭如飛蝗,呼嘯而下。
頃刻間,慘嚎聲此起彼伏,蓋過了箭雨的嗡鳴聲。
不計其數的魏軍士卒,如若麥杆一般,不停的被割翻於地。
“不要停,繼續衝,貼上去跟他們鬥狠!”
奔行中的夏侯惇,舞刀瘋狂撥擋箭矢,口中嘶啞大叫。
魏軍頂著箭雨殺傷,隻能破釜沉舟,埋頭繼續前衝。
終於,在付出了數千死傷後,魏軍終於衝近了漢軍三十餘步。
這個距離,箭矢已失去用處,該是近戰肉博的時候了。
劉備沒有一絲猶豫,馬鞭緩緩一揚。
“大漢將士們,跟著俺,殺儘魏狗——”
蓄勢已久的張飛,一嗓子咆哮後,縱馬舞矛,頭一個衝出。
列陣的漢軍將士,轟然破陣,如決堤洪流,挾著毀天滅地之勢滾滾輾上。
左右兩翼處。
張苞與鄧艾,各率一千餘漢騎,當先從東西兩側鉗擊而至。
漢軍主力騎兵雖被趙雲帶走,軍中卻仍有兩千餘精騎。
兩千精騎,如兩柄利劍,狠狠紮向了魏軍腰部。
鐵騎所過,一距輾壓。
魏軍如螻蟻一般,片刻間便被漢騎以摧枯拉朽之勢,攔腰截斷打穿。
崩潰。
魏軍被箭雨射殺到所剩無己的意誌,終於抵擋不住漢軍鐵騎的輾殺,頃刻間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