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你焉敢血口噴人，我怎就欲降劉備？”
徐晃聞言，刹那間怒發衝冠，雙目圓睜，好似兩團燃燒的火焰，衝著司馬懿大喝。
這一聲怒吼，震得眾人耳膜生疼，足見他心中之忿怒。
賈詡眼中怒色卻一閃而逝，猶如劃過的流星，隱而未發。
他微微眯起雙眼，目光深邃而銳利，似乎已看出司馬懿這通“汙蔑”之詞背後的用意。
曹操也是一臉驚奇的看向司馬懿，眼神中是疑惑與不解。
他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司馬懿會拋出如此驚人的言論，將徐晃和賈詡斥為叛國之臣？
司馬懿麵帶憤慨，神情激昂，厲聲道：
“黃河都擋不住劉備大軍，何況區區一渭水乎？”
“黃河，那可是天塹，是天賜我們的天然屏障，可如今卻被漢軍輕易突破。”
“渭水，不過是一條小水係，河道狹窄，水流平緩，根本無法阻擋漢軍的鐵蹄。”
“明眼人皆知，放棄蒲阪，退守渭水，就是死路一條。”
“徐晃和賈詡明知如此，還要勸陛下棄蒲阪南撤，不是意欲大魏亡國，還能是什麼目的？”
司馬懿這一番話，言辭犀利，邏輯咋一看倒也嚴密。
曹操心頭一震，轉頭又看向徐晃二人，眼神已生一絲猜疑。
徐晃徹底被激怒，他猛向前跨出一步，雙手緊握成拳，厲聲道：
“退守渭水，雖希望不大，卻仍舊有希望擋住漢軍。”
“渭水雖不如黃河寬闊，但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遲滯漢軍的進攻速度。”
“我們可以在渭河口構建一道防線，利用地形優勢，繼續與漢軍展開周旋。”
“而堅守蒲阪關，我軍就要麵臨二十五萬漢軍的猛攻，以我們現有的兵力，根本無法堅守得住。”
“一旦蒲阪關失守，我軍就要人城皆失，全軍覆沒在此，我大魏頃刻間就要土崩瓦解！”
“我是要為大魏爭取時間，尋找轉機，你難道想讓我大魏立時便亡國嗎？”
徐晃的話，如雷鳴般震到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司馬懿卻冷哼一聲，傲然道：
“我蒲阪關尚在，河防工事也還在，六萬大軍也隻損失幾千人而已，憑什麼就守不住防線？”
“蒲阪關曆經多年修築，城牆堅固，沿岸的防禦工事也堅不可摧，隻要我們堅守不出，憑借蒲阪關防線之堅，漢軍想要攻破，絕非易事。”
司馬懿依舊固執堅持自己的觀點，對蒲阪關的防禦能力充滿信心。
徐晃語塞，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司馬懿不再與他爭論，向曹操一拱手，神情自信道：
“陛下，臣敢斷定，今年依舊是暖冬，此次降溫隻是一個偶然。”
“這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用不得幾日氣溫定然轉暖，到時黃河必會融化。”
“漢軍雖暫時過了黃河，但隻要我們上下一心，死守住蒲阪防線，到時黃河一解凍，漢軍後路就要被截斷。”
“劉禪也好，蕭和也罷，若不想渡河之兵全軍覆沒，就隻能退回東岸！”
“那時，我們便能轉危為安啊！”
司馬懿洋洋灑灑一通慷慨陳詞，還真從絕望之中為曹操找到了一線希望。
他是在賭！
賭酷寒之後，氣溫必定回升，黃河冰麵必會融化為水。
他這是在賭天意在魏，將魏國的命運寄托在這虛無縹緲的天意之上。
曹操神色一振，眼神陡然興奮起來，仿佛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道曙光。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漢軍被黃河阻斷後路，陷入絕境的場景，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喜色。
“陛下，天時無常，誰敢保證過幾日天氣會回暖？”
徐晃卻再次厲聲提醒，猶如一盆冷水，澆滅了曹操心中的那絲喜悅。
“倘若天氣不回暖，我軍卻被漢軍釘在了蒲阪關無法撤退，又當如何是好？”
“到那時，我們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陛下，千萬要慎重啊。”
徐晃的話，如同一記警鐘，在曹操耳邊敲響。
曹操臉上的欣喜消退，開始重新審視司馬懿的計策。
司馬懿見狀，欲待再勸。
此時是說服曹操的關鍵時刻，若不能趁熱打鐵，自己的計策很可能就會被否決。
曹操卻一擺手，打斷了他到嘴邊的話。
他微微閉上雙眼，陷入了沉思。
在這生死時刻，他需要冷靜的權衡利弊，做出最正確的決策。
半晌後。
曹操依舊難做決斷，隻得目光轉向賈詡，問道：
“文和，你怎麼看，朕賭還是不賭？”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聚向了賈詡。
這一刻，賈詡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司馬懿眉頭緊鎖，拳頭握到哢哢作響。
他與賈詡的矛盾已然公開，適才他為放手一搏，又不惜極端到攻詰賈詡意欲降漢。
在這個時候，賈詡怎麼可能支持他？
賈詡卻一直沉默。
他知道自己這一票至關重要，很可能決定曹操的決策。
若賭，天時變化無常，萬一賭輸了呢？
魏國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自己也將成為亡國的罪人。
若不賭，就要退守渭水。
可如司馬懿所說，區區一條渭水，就能擋住幾十萬漢軍嗎？
渭水的防禦能力有限，漢軍可以輕易找到渡河的地點，突破防線。
除非是賭贏了，否則隻是早死晚死而已，又有什麼區彆？
賈詡權衡良久，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吸進了整個魏國的命運。
他緩緩拱手，沉聲道：
“陛下，臣以為不妨用司馬仲達之計，我們賭上一賭。”
“就賭我大魏氣數仍在，就賭陛下還天命在身！”
“反正，局麵到了這般地步，我們若不敢放手一搏，又怎能扭轉乾坤？”
“若能賭贏，魏國將轉危為安，若賭輸…”
遲疑一下後，賈詡長歎道：
“若是賭輸了，隻能說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徐晃臉色大變，驚望向賈詡，顯然沒料到賈詡竟站在了司馬懿那一邊。
司馬懿也是一臉意外，全然沒想到，賈詡會如此公私分明，並未因私怨就誤了國事。
曹操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謀事在人，在事在天，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口中喃喃自語，反反複複念叨著這八個字，目光望向冰麵之上，正卷湧向西岸的數十萬漢軍。
良久後。
曹操拐杖狠狠一擊地麵，厲聲道：
“朕意已決，死守蒲阪關，決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