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娘娘廟的燭火忽明忽暗,二妮攥著圍裙的手微微發顫,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盯著二醜子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隻覺得胸腔裡騰起一團火:“二醜子,你血口噴人!平日裡看你老實巴交的,沒想到一張嘴比漁網還會編排人!”
二醜子卻把草帽往腦後一推,故意晃了晃供桌上的魚刀,紅布穗子掃過斑駁的青磚:“我可沒編排人,咱四講證據的,這把刀全村就林宇有!刀柄纏著的紅布,還是你親手織的吧?”
他的聲音拖得老長,在人群中激起陣陣竊竊私語。
“刀在這兒,人卻在大連,這不是明擺著有人栽贓?”二妮往前跨出一步,繡著貝殼的圍裙帶被穿堂風掀起,“村裡誰不知道我家小宇哥最敬重海娘娘,他會乾這種缺德事?”
“敬重?”二醜子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敬重還把鎮海棺藏著掖著?敬重會把法器偷得一乾二淨?”
他的目光掃過圍觀村民中動搖的神色,故意壓低聲音,“大家聽我說,要我說,她男人林宇,緝指不定早就乾起了盜竊古董之類的勾當,要不然的話,他哪能這一兩年的時間掙這麼多的錢,還能買得起大船”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這的確也是他們一直在想的問題,畢竟,短短一兩年的時間,林宇家就從家徒四壁,變成了全村人都項目的首富,家裡家具家電齊全不說,還能買得起大船,一下還三艘。
這誰能不懷疑?
“你閉嘴!”二妮氣得渾身發抖,抓起供桌上的香灰就要往二醜子臉上撒,“我們家小宇哥掙的每一分錢,那都是清清白白的,哪是你說的那樣,你要是再胡說,我真撕爛你的嘴。”
“沒錯,我們也相信小宇的為人,二醜子,你要是再敢胡說,我也不饒了你。”趙老栓瞪著眼睛,手中的拐棍拄了拄,氣得直跺腳。
海娘娘廟內燭火劇烈搖曳,二醜子的話音剛落,趙老栓的拐杖已帶著風聲砸向地麵,青磚上迸出幾點火星。
趙老栓青筋暴起的脖頸在香火光中泛著紫紅,棉褲膝蓋處的補丁被海風掀起:“你個再說一遍!”
“說就說!” 二醜子往人堆裡縮了縮,破草帽簷壓得更低,“我還不知道你嗎?因為林宇拿錢,救了你們家趙大勇的命,你們一家對他感恩戴德的,甚至連命都賣給人家了,可你彆把我們全村人的命都賣給他。”
“放你娘的海蠣子屁!”趙老栓的拐杖重重杵在二醜子腳邊,震得他踉蹌後退,“我怎麼就把全村人的命賣給他了,我打死你個驢草的”
說著,趙老栓就舉起拐棍,要敲碎二醜子的腦殼。
這二醜子太欠打了,他趙老栓一生光明磊落,對村裡也是兢兢業業,從來沒做過對不起村裡人的事兒,二醜子這麼說他, 真的比殺了他還難受。
趙老栓氣得渾身發抖,拐杖險些敲在二醜子腦殼上,卻被羅全一把攥住。老村長的手掌覆在老人顫抖的手背上,“老栓,你冷靜點兒。”
“村長!”趙老栓甩開羅全的手,渾濁的眼睛裡燃著怒火,“這混小子把黑的說成白的,我”
二醜子見狀反而往前湊了半步,破草帽下的眼睛閃著異樣的光:“大家都看見了吧?這是戳中了他心裡了”
他故意提高音量,唾沫星子濺在棺木的纏枝蓮紋上,“趙老栓家受林宇恩惠,自然幫著遮掩!可鎮海棺要是鎮不住海煞,全村人都得跟著遭殃!”
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村長,二醜子這話糙理不糙。” 他斜眼瞥著供桌上的魚刀,紅布穗子在穿堂風中微微晃動,“林宇的刀咋就偏偏出現在這棺材邊?”
“沒錯,我們在船上的時候,林宇信誓旦旦的說,回來看一下是不是鎮海棺,如果是就沉海,如果不是就送警局,沒想到回來自己把東西偷走了,感情是不想分給我們呀!”
此時,就連林宇船上的船員,也都有人一臉氣憤起來。
畢竟,林宇在船上說的信誓旦旦的,眾人還以為他多大公無私呢,沒想到原來是想自己獨吞。
“你們你們都被二醜子當槍使了!”二妮氣得渾身發抖,繡花圍裙帶被攥得變了形,“小宇去大連送孩子,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上哪偷東西?”
她猛地指向二醜子,“倒是你!昨兒你跟李剛在碼頭喝酒,完了就在滿村兒裡逛遊,是不是你拿了小宇哥的魚刀,放在這裡陷害我們家小宇哥?”
一聽這話,二醜子頓時急了,立刻跳起來,破草帽險些掉在棺材上:“你血口噴人!我就是看不慣有人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故意踢了踢棺木,朽木發出吱呀聲響,“我之前都不知道有鎮海棺,要我說,林宇出發前就撬開了棺材,把裡麵的鎮瀾珠拿走,這次去大連,正好直接就賣了”
“我讓你還敢胡說!”
人群中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趙老栓一拐杖毫無征兆的打了過來,二醜子“嗷”的一聲,抱著頭躲到人群裡。
“趙老栓,你還真打人啊!”
“我趙老栓打的都不是人,是畜生!”
趙老栓拄著拐杖還想上前給他幾棒子,卻被羅全一把拉住,“老栓,彆那麼衝動,你還真想把他打死?”
趙老栓抿了抿嘴,看著羅全的眼神,當即放下手中的拐杖。
沒辦法,自己老夥計的麵子,他還是要給的。
“都彆吵了!” 羅全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然後說道:“沒證據就彆瞎猜!”
他彎腰撿起魚刀,刀刃在燭光下映出自己蒼老的臉,“這刀我先收著,等林宇回來”
“等他回來?” 二醜子突然冷笑,“怕是等他把寶貝賣了,咱全村人喝西北風去!”
他的話像根針,刺破了廟內最後一絲平靜。
二妮望著眼前一張張陌生的麵孔,突然覺得比海上的風暴更可怕的,是這瞬間扭曲的人心。
“那你想怎麼樣?”
“不等小宇回來,你就要給他定罪?”
羅全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既然你主張是小宇偷了鎮海珠,那等小宇回來,就你跟他對峙,要真如你說說,真是林宇偷了鎮海珠,那就算你大功一件,可如果不是林宇偷的,林宇要收拾你,我可也不管!”
這話,把二醜子嚇了一跳。
這事兒,本來就是他胡說的,要是最後被拆穿,林宇能輕易饒了他?
可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退縮,因為他知道,就算不對峙,他這麼詆毀林宇,林宇也不會輕饒了他。
與此同時,林宇和王大春已經進了村,完全不知道這事兒,兩人還因為這次魚獲賣了個高價格,笑的合不攏嘴。
“小宇,那些船員要是知道,咱這一次賣了六萬多元,肯定得驚掉下巴!”此時的王大春依舊忍不住興奮說道。
“這一次,賣了這麼多錢,的確也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挺好,大家夥都能分到一大筆,今年的日子,肯定都能過的紅紅火火。”林宇笑著說道。
在這一次一共賣了六萬二。
去除他出船的成本,還能剩餘六萬一,船上的船員一共十二個人,每人都可以分到五千多塊錢,這絕對是這些船員以前幾年也賺不來的了。
此時,大卡車拐過海娘娘廟時,王大春突然指著廟門方向:“咦?咋圍了這麼多人?”
林宇讓梁師傅踩下刹車,隻見廟前的空地上人頭攢動,手電筒的光柱在暮色中亂晃,圍著的人明顯不少。
“??!”
聽到車動靜的眾人也回頭,有人一看林宇伸出頭來,當即喊道:“小宇回來了,小宇回來了”
很快,他們讓出一條路來,二妮第一個拋出來,一看到林宇就委屈說道:“小宇哥,你可算回來了,他們冤枉你,說你撬開可棺材,偷走了裡麵的鎮海珠!”
“什麼?”
林宇頓時皺起眉頭,朝著村民們掃了一眼。
王大春聽到這話,忍不住就笑了,說道:“我說老少爺們們,你們都傻了吧?小宇這幾天都在大連,丟東西,也不能是小宇偷的啊?難不成他還跟孫猴子似的,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裡?”
此時的林宇當即怒了,推開車門,咣當一下又關上,“哪個王八蛋說東西是我偷的?給我站出來!他媽的沒事兒找事兒是不是?我特麼在大連,這事兒還能找上我,存心的吧”
眼瞅著林宇發火,眾人全都不敢說話,紛紛看向了二醜子。
二醜子盯著林宇的眼睛,也有些心裡發毛,半天沒回應。
這時候,村長羅全走了出來,“小宇啊,這幾天你真的都在大連?”
“村長,這事兒還能有假?我跟小宇一起去的,去送那孩子,順便把魚獲給賣了,這事兒你是知道的呀!”王大春說道,“哪個王八羔子,敢這麼冤枉小宇,我看是欠削了吧!~”
“小宇哥,是二醜子!”二妮氣惱的說道。
“二醜子?”林宇一聽這話,當即瞪了過去,“我草你媽,你過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