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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聖人的秘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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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鐵衣沉吟片刻。

“你是說我堅定了聖上修道這件事?”

自己能夠直接影響天下的事,最近就隻有這一件,若不是自己出現,聖上和儒家的拉扯應該還會持續幾個月。

“不止。”

琯琯笑著搖頭說道,“你知道儒家讓梅清臣跪死在正午門前,還有一層含義嗎?”

周鐵衣想了想,他之前沒有往這方麵想,是因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修行之道不熟悉。

現在琯琯往這方麵引導,他大概能夠猜出。

聖上連著不上朝,又怕儒家的大儒跪死在正午門前,這都應該和他修道有關。

他聚集天下民意,想要修道,必須要斷開這份民意,就像掙脫樊籠的飛鳥一樣,所以才那麼喜歡那首詩。

琯琯繼續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儒家不想要聖上修長生嗎?”

周鐵衣手指敲了敲桌麵,發出嘟嘟的聲音。

當然是不想要看到一位能長生不老的皇帝。

這肯定是第一個理由。

但這個世界,可是有聖皇活了五百歲的先例!

而聖皇也一直是儒家推崇的皇帝標杆!

所以這個理由其實不那麼重要。

更重要的理由,其實一直隱藏在題麵上。

大夏曆代天子,不論之前修為如何,一旦登基,都是立馬達到聖人境界。

在天京之內無敵的聖人。

隻不過每一任天子,登基之後,都隻能夠活三四十年,和普通人壽命差不多!

為什麼那位雜家的三品,突然開始試探禦花園這種禁地,他不僅在試探天後,也在試探聖上!

天後實際上是在幫聖上擋槍!

為什麼聖上有聖人之威,但是在麵對儒家勸誡的問題上,卻不願意直接撕破臉,一點都沒有聖人的氣魄,反而密詔自己入宮,讓小卒試探過河。

昨晚,周鐵衣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一旦聖上開始修長生,那麼他就會從‘聖人境界’跌落?”

琯琯莞爾一笑,“道統和道統之間的衝突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這才是儒家最不願意看到大夏聖上修長生的原因!

大夏聖上的‘聖人’實力,其實都建立在他無法繼續修行和天下民意的基礎上。

雖然這個理由很反邏輯,但卻是最合理的理由。

母親和大明道宮宮主說過,三品之上,除了道家,大家都要看天下氣運。

而民心就是氣運的一種,民心所向,大家都對伱友善,你自然事事順心。

即使是道家,也隻是用的少一點,但並不是一點都不用。

而現在整套社會製度,乃至天下局勢,又有一半都建立在大夏聖上在天京能夠發揮聖人之力的基礎上!

沒有這個基礎,整個天下,都像是空中樓閣,北邊的淵蒙,那些暗伏的門閥,邪神,道統都會有覬覦神器的心思!

所以儒家堅定反對聖上修道,因為那樣會動搖整個天下的統治基礎。

儒家不想退,那聖上就是不能退!

聖上因為二十五年前的奇襲,雖然奠定了天子之位,但是也受傷嚴重,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他的壽命比大夏曆代天子的平均壽命更短。

對於大夏聖上來說,修道延長自己的壽命,是最重要的事情。

沒有辦法修道,延長壽命,其餘的一切算計都沒有意義。

第二重要的事情是穩住大夏的國祚,不能夠讓大夏真的亂起來,不然那樣隻會讓自己修道更加艱難。

特彆是全麵和儒家開戰,對於隻有幾年壽命的聖上更是不可能做。

所以他才既要和儒家爭鬥,但是又不希望和儒家徹底撕破臉。

這個世界的儒家不僅掌握筆杆子,作為聖人道統,儒家的真實實力一直深不可測。

如果大夏聖上直接選擇大刀闊斧地動儒家。

他或許最後可能成功。

但他修道的時間絕對不夠,再加上本來就不夠的壽命,一定會在與儒家對抗的的途中耗儘壽命,那樣隻會為了太子鋪路。

顯然,大夏聖上還做不到那麼大公無私。

所以他需要天後,需要自己,作為馬前卒,在不與儒家撕破臉,維持天下局勢穩定的前提下,一點點把握權力,維持天下民心,降低修道對自身實力的影響。

隻要他能夠修道成功,成為真正的聖人,那麼之前無論付出多少政治代價,最後都可以收回來,而且會成倍收回來。

所以隻要能夠辦成這件事,他甚至可以暫時放棄手中權力。

因此他才對儒釋道三家都做出了妥協。

他不上朝三年,給了儒家在朝堂之上的無冕之聖的位置。

讓董行書甚至可以公開壓製另外兩個三司。

他選擇修道,又讓禮佛的天後參政,用來製衡儒家的權柄。

最後再提拔自己,用來製衡天後。

環環相扣,讓手下相互製衡,而他一直作為裁判不下場,這就是最優解。

對於儒家而言,他們反對聖上修道,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和聖上徹底撕破臉。

因為徹底撕破臉,儒家在天下的統治也會被動搖。

讓他們心中的治世陷入毀滅。

還不如和大夏聖上鬥而不破,慢慢維持著這個即將風雨飄搖的天下,等待自家的聖人降世。

所以當聖上用公平的車馬贏了他們,儒家會選擇願賭服輸,付出代價,重新積蓄力量,找機會讓聖上修道失敗。

同時等自己培養出一位儒家的聖人,徹底改變現在的局勢。

畢竟修道想要成聖,即使對於坐擁天下的大夏聖上,可能性也絕對不高,甚至可以說很低。

以前大夏天子肯定都想過,隻不過他們那個時候,天下的氣運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個聖人,於是也都選擇斷了這個念頭,無奈接受現實。

隻有聖上這一代,道家魚龍降世,明明白白彰顯出聖人機緣。

所以即使可能性再低,大夏聖上都會選擇走這條路,因為走了這條路,長生,權力,名聲,他全都可以得到。

這是天子也無法拒絕的誘惑。

而在儒家看來,隻要局勢能夠穩住,說不定聖上這幾年在修道的途中徹底失敗,他們扶持新的‘聖上’登基,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儒家也不是一點事情都不做。

給聖上硬的不行,軟釘子總要多給幾顆,好攪亂聖上的心思,影響他修道,加速他的傷勢惡化。

就比如今天傳來的消息,儒家舉薦天後的弟弟趙觀山作為新的天京衛長官。

這就是看透了你聖上想要捧天後來掌權,讓你能夠在不接觸百官,民心的前提下掌權。

既然這局我們輸了,與其被你先發號施令,不如給你個最優解。

你不這麼辦,那就說明你不信任天後,你和天後之間必然會埋下釘子。

到時候再以這顆釘子為契機挑撥,讓你廢後也是有可能的,廢後之後,你又要誰來幫助掌控朝政?

如果是這樣,儒家恐怕做夢都要笑醒。

就算你願意付出和天後產生不信任的代價,選擇自己的心腹上去成為天京衛的長官。

但天京衛那麼多官,那麼多吏,幾乎有一半都是我儒家的人,你也需要慢慢掌權,一兩年內對我儒家也沒有影響。

那麼就看你在‘夫妻伉儷情深’和‘一個三品天京衛’的權力上選吧。

最後的結果就是聖上堅定地‘相信’天後。

同時也寄希望於天後的弟弟趙觀山即使是儒家的人,也是他控製的儒家,是他手中的棋子,能夠埋進一顆釘子進入儒家。

當然聖上也不是完全寄希望於天後,在發現自己能力,驗證了自己能力之後。

他賜下一件白虎鬥麒麟的錦衣,這就是明示自己要遏製儒家。

自己做得好有賞,做不好就會被無情的拋棄。

政治從來沒有最優解,隻有不斷的反複權衡利弊,找到對自己最重要的事情,並且願意為做成這件事付出足夠的代價。

很多時候,即使政治中的考量會直接危害天下安危,但是當權者也會義無反顧地這麼選擇。

周鐵衣記得前世就有一句話,你笑他們不懂經濟,他們笑你不懂政治。

想通了這點,這幾天朝局的變化也就可以理解了。

周鐵衣感歎道,“怪不得聖上想要過改革誅神司,但中途又因為自己的傷勢,不得不半途而廢。”

琯琯放下茶杯,笑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你去過誅神司,知道為什麼天京的誅神司武備這麼鬆懈嗎?”

周鐵衣歎息一聲,是啊,所有的謎題答案都在謎麵上。

儒家一直在往誅神司裡麵摻沙子。

聖上確實想過要改,但他有傷勢在身,改到一半傷情惡化,隻能夠先將修道作為第一目的,穩定傷情,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願意示弱,等待機會,聯絡佛道兩家,來遏製儒家。

自己代表道家,天後代表佛家。

“世人都說天京是百善之地,那是因為以前整個天京,都是神祇祭司的禁地,所以不需要誅神司。”

周鐵衣忽然抬頭,凝視琯琯,“那你呢,你不也是神孽嗎?”

琯琯拂了拂周鐵衣的臉頰,“公子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你,應該叫我們。”

周鐵衣笑了笑,沒有否認。

留著琯琯這條線,就是給自己留退路,他可不信什麼封建君主的仁慈,一旦事不可違,自己可以帶著全家轉投神道,然後再改變天下,這也是一條道路。

不過更深的,他在思考為什麼琯琯不受到‘百善之地’的影響。

怪不得天京百官,幾乎不用考慮被神孽暗中控製,因為有大夏聖上這個最大的‘神’在天京,天京之內,就是祂的神國。

自己能夠繞開,是因為【篡神】神通,這個自己的天賦,能夠竊取血海尊首這位荒古九神的權柄,其中‘遁一’的天賦不容小覷,自然也能夠隱遁自己的權柄,讓自己在大夏聖上的神國之中安然無恙。

就像琯琯說的,隻要大夏聖上不認真檢查自己身體,那麼自己就會安然無恙。

現在大夏聖上即將從‘聖人’之位跌落,到時候就算是檢查自己身體,自己有【篡神】神通,或許也能夠瞞過去。

而琯琯也可以繞開這個限製!這肯定不隻是血海尊首的力量,所以她才會說自己也試圖擺脫血海尊首的影響。

所以她才敢一入局,就挑自己和趙太歲兩個人下手。

神孽和琯琯也不是一條道。

她和自己一樣,除了自身,誰也不信!

她更深一步解釋道,“大夏聖上修長生之後,大家應該都會想要知道,在道統的乾預下,他究竟還能夠發揮出多少實力,理論上來講,他修道越深,發揮的實力就越少,直到他真的能夠以道法登臨聖人之境!”

“隻不過大家都不知道每個階段,具體是多少,他和道門有沒有相應的補救之法,所以大家開始試探,這天下也就要真正亂起來了!”

“連這百善之地的繁華,估計也難以維係,奴家這裡倒是要祝賀公子,之後在誅神司步步高升。”

說罷,她站起身來,走到床邊百寶櫃中,拿出一麵具。

這麵具雪白,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就畫著一張貼合的人臉,像是沒有上色的臉譜。

“這是什麼?”

“這是給公子的獎賞。”

琯琯再次坐在周鐵衣的大腿上,“之前公子讓我找尋四種龍屬精血,不過時過境遷,雖然才一個月,但變化太快,公子估計也已經自己找到了。”

周鐵衣無聲感歎道。

是啊,一個月,變化真的太快了。

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連他都沒有想到,自己進入誅神司的第一步,就被儒家打亂計劃,逼得走到台前。

這就是政鬥。

整個天京,大夏,乃至天下的矛盾已經積累到一個可怖的程度,因此才有聖人降世的征兆。

所以任何地方,稍微有一點火星子,也許就會炸到天上去。

這一點,天京的聖上和儒家做得倒還不錯。

鬥而不破,一點點達成自己的目的,這才是政鬥高妙的體現。

因為現在整個天下的局勢,他們兩方都是最大的獲利方,若他們撕破臉皮,將矛盾擺在明麵上,互相死鬥,隻會讓北邊的淵蒙,隱藏的神孽,地方門閥,乃至諸子百家獲利。

“公子,奴家帶你去個地方,彆動。”

琯琯將麵具帶上,一手扶著周鐵衣的肩膀。

一陣力量撬動精神,周鐵衣強忍著用【篡神】神通吸收這力量的衝動,下一刻,他來到了一片迷蒙的霧氣之中。

這裡無天無地,無月無日,甚至連光暗也說不清,就像是在一場夢境之中一樣。

“這裡是?”

琯琯笑道,“荒古九神之一,太虛幻主的國度。”

周鐵衣不動聲色,回想起《通古紀略》中關於太虛幻主的記載。

太虛幻主,起源於眾生夢境,至善至惡之體,真假難辨,是非不明,被佛陀鎮壓於暗穀,沉眠千載。

荒古九神,就沒有幾個真的死絕的。

周鐵衣在心中歎道。

“這裡是夢境?”

他坐過家的雲香車,算是經曆過虛實變化,隻不過當時沒有太探究。

他伸出手掌,明明自己能夠‘感受’到,但是五感都無法準確描述自己的手掌溫度,形態,顏色……

這就是一場夢。

他看向旁邊的琯琯,果然自己也無法看清楚琯琯的麵容,之所以記得,隻不過是因為自己在現實狀態中的記憶勾勒出了一個琯琯的模樣。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琯琯拉起周鐵衣的‘手’,向前走去。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一座被有形的雲彩拱衛著的大門前,這座大門就像是玉京山一樣高聳,有著具體的,鮮明的色彩,門框兩邊,雕刻著大量生動的異獸圖案。

周鐵衣稍作辨識,就認出了食夢貘的圖案。

在這片天地之中,一切都難以辨彆,隻有太虛幻主的力量才能夠清晰可感。

穿過拱門,立馬來到了一座繁華至極的城市。

這座城市就像是倒懸著的玉京山一樣,同樣廊橋勾連,飛拱環繞,隻不過沒有重力的束縛,人在上下都可以走動,腦子稍微思考一下其中的原理,竟然有種要昏迷的感覺。

【篡神】神通雖然可以幫助自己心神不被入侵,但是卻不能夠直接強大自己的心神。

好在這個時候,琯琯將那件麵具遞了過來,“戴上,你在這裡隨便逛逛,一個半時辰之後,在雲來居等我。”

說罷,她想了想,拿出一袋貨幣扔給周鐵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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