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那底下看看。”
這樣的想法，從莫靈第一次與深淵對視開始，就一直存在於他的腦子裡。
如今距離那場災難已經過了五年，深淵帶來的動蕩至今還未平息。
變革的“波”在整個世界不停地回蕩，以往的規則被徹底打破，短短五年，人類的社會結構已經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國不再國，一個名為“聯合體”的組織取代了各國政府，將所有人類團結在了一起。
這樣的事情在以往是多麼難以想象，但深淵的出現卻直接促成了這樣的結果，人類在初步接觸深淵之後，就意識到了這個“洞”有多麼的不簡單。
“那裡麵，是另外一個世界……”
人類的內部矛盾被轉化成了外部矛盾，深埋於人類基因中的危機感促使人類以一種更加團結的姿態麵對變革。
這場變革在摧毀人類一直以來的科技體係，在摧毀人類的信仰文化，在摧毀人類正常的認知，這比那些難以理解的奇異現象本身更加可怕，這是在從根本上修改人類的觀念，讓人類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日益崩塌。
一些先驅者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人類失去“人性”之前，必須先將人類的認知固化，思想的衝擊才不至於讓文明崩潰，他們提出了各種各樣的概念來解釋深淵，解釋深淵帶來的奇異力量。
“深淵、遺物、層數、能力、代價、深淵生物……”這些陌生又熟悉的名詞被加入了人類的認知之中，用一種理智的規範化來解釋這些超脫於日常的現象。
無法接受這些詞彙的人，許多都瘋了。
他們的理智崩潰，失去了人性，在被深淵侵蝕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後來，這些人又消失了。
有人說他們是被聯合體政府消滅了，有人說他們是前往深淵“朝聖”了……
不管怎麼說，在這些瘋子消失之後，人類的總體都變得“理智”了不少。
人們用平淡的語氣談論著深淵，用規範化的語言解釋著遺物，就像是五年前人類談論政治與經濟一樣。
“黃金又漲了，早知道我就先買了……”
“那件遺物真厲害，就是代價有點過大了……”
當那些不可談論的扭曲現象變成一個個“名詞”，也就和瘋狂沾不上邊了。
五年，世界改變了很多，莫靈卻沒怎麼變。
他一直待在921基地裡，配合研究人員做研究，每天跟著基地裡的人看新聞、做實驗、吃飯睡覺……
外麵的世界日新月異，莫靈卻隻能在屏幕裡窺探。
“深淵之城正在建設之中，在不久的將來，一座建立在深淵之上的城市將指引人類邁向新的黎明！”
“城市命名正火熱征集中……”
莫靈能從921基地的空地上看到那正在緩緩升起的城市，因為集合了幾乎所有人類的力量，那座城市建設得很快，現在其實基礎設施已經全都齊全了，隻是還要再增添一些其他的公用建築，這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他還是很期待能回去看看的，畢竟這五年以來，他都待在921基地裡，還是有些悶得慌。
“莫靈，你覺得深淵之城應該叫什麼名？”一位和莫靈熟識的研究員在一旁對他問道。
“叫洞洞城。”莫靈脫口而出。
他的回答直接把研究員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真是個天才。”
“那有個洞，不能叫洞洞城嗎？”莫靈麵無表情地反問道，他可是很認真地在回答的。
“我沒什麼意見，隻是這名字太兒戲了，你見過其他城市叫這種名字的嗎？你再想想，還能叫什麼，要官方一點，正式一點。”
聽著研究員的話，莫靈點了點頭，研究員說得的確很有道理。
莫靈沉思了一會兒，又認真地說出了一個答案：
“要不叫黃昏城吧，之前深淵剛剛降臨的時候，那裡就像黃昏一樣……”
“名字還不錯，就是聽起來有點悲觀，日薄西山，黃昏到臨，快要步入黑暗，聽起來人類堅持不了多久了。”研究員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
“你怎麼能解讀出這麼多東西來？”莫靈滿臉驚訝地反問道。
“那可不能怪我過度解讀，這麼重要的城市，名字肯定是要帶有特殊含義的，你再想想……”
“好吧。”莫靈低下了頭，繼續開始沉思。
想著想著，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合適的答案，正好與之前的黃昏對應，可他正準備對研究員說出這個名字，就被研究員給打斷了。
“算了算了，你也不用想了，反正這些名字都是內定的，說是征集名字，其實早就確定好了……”
“那倒也是。”莫靈將自己剛剛想出的答案咽了下去，對研究員表示了讚同。
“等那座城市建好之後，我一定要去看看。”研究員看著電視屏幕，期待地說道。
“我也要去。”莫靈附和著。
“你應該很快就能去了，據說先遣隊已經找到了深淵三層的入口，但現在探索深淵的人員嚴重不足，聯合體政府已經通過了提案，很快，就會讓一些有能力的個人探險者進入深淵。”
“真的嗎？”聽到研究員的話，莫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一直在盼望著能夠去深淵裡看看，從與深淵對視的第一眼開始，他就總覺得那裡麵有東西在“呼喚”他，用一種無聲的呐喊，向他發起邀請。
“當然是真的，你可以去問問其他人，這都不是什麼小道消息了。”研究員肯定地回答道。
“哦，那我該準備準備了，基地會放我離開嗎？”
“當然，又沒人限製你的自由，對於個人探險者，官方是絕對支持的，而且你又有特殊能力，說不定連考核都不需要。”
聽著研究員的話，莫靈放心了許多。
在這五年裡，莫靈也想過離開基地，但他思來想去，又想不出自己該去哪裡。
一直居住的城市已經沒了，世界在經曆飛速的變革，反而是待在基地裡，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更加令他安心。
所以莫靈才一直待在這，配合實驗，也算幫到了一些忙。
但現在，他似乎不該再躲著了……
看著電視屏幕上那正在建設的城市，城市中央那黑漆漆的大洞還是難以忽視。
“快來。”
莫靈突然聽到深淵叫了他一聲。
那無聲的呼喚在腦海中回蕩，邁入深淵的念頭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