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叢林中行進已經差不多二十分鐘了，莫靈的額頭流下了一絲冷汗，不知道是那滴在頭上的露珠滑了下來，還是他太過緊張，他擦了擦汗珠，繼續用視野掃視起周圍。
那不安的情緒依然在莫靈心中縈繞，他還是能感覺到那窺視的目光，可就是找不到目光的出處在哪。
他也不敢提醒其他的探險者，因為他沒有證據，隨便提醒的話隻會引起慌亂。
因為一直都沒遇到什麼危險，那位開路的組織者也沒了一開始這麼緊張，雖然還在儘職儘責地開路，但步伐也大膽激進了許多。
這鬱鬱蔥蔥的叢林很容易就讓人放鬆警惕，雖然植被繁茂，但大都是低矮的灌木，高處的樹冠也阻擋不到人的視線，雖然時不時飄來一陣霧氣，但也能清楚地看到遠處的景色。
如果真有什麼危險，遠遠就能發現。
探險者們了解過深淵的可怕，但終究沒有親自來過深淵，很多人甚至沒有接觸過遺物，對深淵的理解隻局限於想象之中。
隊伍的氣氛正在逐漸變得輕鬆，莫靈的神經卻愈發緊繃了起來。
那種不安感越來越強烈，甚至要從他胸口中噴發而出。
“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感覺？”
莫靈也不知道，他明明一直在觀察周圍，一直用極致細微的視角警惕著叢林中的一切，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現，為什麼會如此不安呢？
“難道，是我其實已經看到了某種危險，隻是我潛意識將這些危險給忽略掉了？”
這是一種“能看到卻無法察覺”的危險？
莫靈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思緒先暫時平緩下來。
他將探到遠處的視野收了回來，把大腦清空，又一次仔細地查看起了周圍。
這一次，他沒有到處亂掃，而是盯著某些感覺不對勁的地方全方位地審視起來。
“這棵灌木有些不對勁……”
一棵平平無奇的灌木，和周圍的其他灌木長得一模一樣，生長在潮濕的叢林泥土裡，根部鋪滿了腐爛的落葉，這些不起眼的落葉能為其提供豐富的營養，灌木大概一米多高，表皮灰褐色而略顯粗糙，主乾低矮扭曲，枝條細密交錯，像是無數張開的手臂……
“等等，這些枝條？”
莫靈的視線沿著枝條的紋路延伸，又在空中不斷地調整觀察的“角度”，最後在一個“從下往上”看的方位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圖案？這些枝條組成了一個圖案？”
在莫靈的視野裡，這看起來雜亂無章的枝條恰好在這個觀測方向上組成了一個中心對稱的圖形，像是有人刻意地用這些枝條在作畫，刻意地擺弄出了這個非自然的圖案。
“這絕對不是巧合！”
莫靈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圖案“不屬於”這棵灌木，它是突兀的，是不正常的，那始終縈繞在莫靈心中的不安，有一部分就來自於這個圖案。
他其實早就“看”到了這個圖案，隻是之前一直沒有察覺到，他的注意力在整體畫麵上，沒有將這些枝條專門剝離出來。
“這隻是其中一個，還有其他地方……”
莫靈的視野又飛速地移動起來，彙聚在一棵樹的樹冠上。
“這片樹葉也不對！”
這樹葉上的紋路，與其他樹葉的紋路完全不同，雖說樹葉都沒有相同的紋路，但這片樹葉上的紋路已經偏離了“正常”的範圍，像是有人用印章刻印在了上麵一樣。
這紋路完全不遵循正常的生長脈絡，有些地方出現了奇怪的彎折和卷曲，明顯是為了完成這幅圖案才這麼生長的，這背離了植物的本性，讓生長成了次要的，完成圖案成了主要目的。
“還有、還有……”
莫靈的視野繼續開始遊蕩。
“這棵樹樹皮上的裂痕也不對。”
“這塊石頭上的凹陷也不對。”
“這些沙子的孔隙也不對。”
“這棵藤蔓的彎曲也不對。”
“……”
莫靈發現了很多處不對勁的地方，這些地方都有一個共同點：它們出現了一些與自然發展相悖的“痕跡”，這些痕跡都在刻意地表達出某種圖案，或者說——
“圖騰！這是圖騰！”
莫靈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這樣的表達。
這種與自然完全融為一體，卻又超脫於自然，承載某種特殊意義的表達，明顯就是某種“圖騰”。
但這種圖騰又與正常概念中的圖騰不同，它並不是刻印在某種特定的承載物上的，而是“生長”於自然中的，雖然顯得如此突兀，但這種“生長刻印”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做到的。
“刻畫這些圖騰的，絕對不是人類！是某種其他的文明！”
莫靈心中做出了推斷，他的神經也愈發緊繃了。
“我們是誤入了其他文明的地盤嗎？一種深淵文明？或者說，這隻是它們留下的某種標記？”
那種窺探的目光依然還在，莫靈不知道那目光到底來自哪裡，是不是就是來自這未知的文明。
就在他疑惑之時，那位正在開路的組織者突然停了下來，錯愕地站在了原地。
“怎麼了？”身後的探險者詢問道。
“你們看看前麵，那裡……”他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團淡淡的霧氣後方，語氣有些顫抖。
眾人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紛紛愣住了。
那是一道開墾的痕跡，枝條和碎葉落在地上，似乎是剛剛才有人走過……
“那不是我們走過的路嗎？”
“有沒有可能是其他人走過的？”
“不可能，我記得！那裡我們走過，那根樹枝還是我砍的呢！我記得很清楚！”
“可能隻是長得相似而已，我一直在盯著指南針，我們的方向沒有錯，一直在往南，怎麼會走回頭路呢？”
“這是深淵，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先警惕起來吧，這裡絕對不像看起來這麼平靜，說不定我們已經陷入某種現象中了……”
聽著前方的對話，莫靈決定不再隱瞞自己的發現。
“那個……我有個發現！”他大聲喊道。
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莫靈連忙走到一旁，撿起了幾塊刻印了詭異圖騰的石頭。
“你們先看這些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