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藍色橄欖沉入山穀更深處，莫靈都還沒從小精靈講述的故事中解脫出來。
“原來那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玻璃大樹，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
它們的種族被困在玻璃碎片之中，費儘了千辛萬苦，才終於找到了所謂的“超脫”。
“深淵之中還有許多個種族在苦苦掙紮著啊……”
就像是深淵降臨之後的人類一樣，都在為了未來而努力，想要尋找到一條可能的出路。
思考著這些事情，莫靈腦海中也再次蹦出了那個問題：“深淵到底是什麼？”
他與路由其討論過很多次。
路由其的看法是，深淵是一種狩獵現象，會隨機出現在存在生命的星球上，對星球上的生命進行狩獵。
因為是“狩獵”行為，所以深淵會表現出一種活物的特征，而吞噬這些生命星球，目的就是為了壯大自身。
在吞噬成功之後，有可能會增加層數，也有可能會增大空間，越來越強大。
但這樣的說法並沒有證據，路由其也是根據其他學者的資料提出的猜測，當下人類對於深淵並沒有準確的判斷。
莫靈對此也是一片迷茫，他隻覺得這突然出現的大洞對人類有著深深的惡意，又不知道那惡意來自哪裡。
不過眼下，正好有一位深淵的原住民能回答他的問題。
他看向小精靈，認真地問道：“你在深淵裡遊曆了這麼長時間，搞清楚深淵是什麼東西了嗎？”
聽到莫靈的問題，路由其也豎起了耳朵，看向了小精靈。
他們兩人都很想知道答案。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小精靈愣了愣，沉思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它才開始回答：“深淵是一個集合，不能把它當作一個具體的事物，你們可以把深淵當作是一團‘世界細胞’。”
“這些世界細胞不斷分裂，又不停地分化，變得越來越大，也變得越來越複雜，當世界細胞生長時，裡麵又會產生很多完全不同的生命，與世界混雜在一起，形成特彆的生態。”
“這團世界細胞是極具侵略性的，就像是癌細胞一樣，會蠶食其他的正常細胞，人類世界就是正常的細胞，於是深淵就會依附在人類世界上，吸收正常細胞的養分，然後慢慢地將這些正常細胞侵蝕殆儘，吞入腹中。”
“它不僅在吸收養分，也在吸收這些世界的變化潛能，讓自己體內的那些世界產生劇烈的變化，用強大的生命來改造體內的世界，把那些強大生命化作規則，穩固空間。”
“我們對於深淵來說，是細胞內的病毒，也是細胞進化的機遇，我們在深淵中死去，攜帶的基因片段會遊離在深淵內，被深淵細胞核融入其中，變成它的一部分，給予它全新的進化方向。”
“它也算是一種‘生命’，隻是不像正常生命那樣容易理解，因為是集合的緣故，深淵是在不斷變化的，每一刻都會變成不同的樣子，就像是……”
“一團不斷蠕動的淤泥一樣。”
小精靈思索了一會兒，最後彆扭地說出了自己的形容。
但顯然它對這樣的描述並不滿意。
“不是淤泥，是細胞團……也不僅僅是細胞團，深淵的變化比細胞分化更加複雜，不僅是外形上的，內在也在爆發出無窮無儘的變化……”
見小精靈陷入了糾結，莫靈連忙打斷了它：“不用繼續描述了，我們大概明白了。”
反正就是一團不可名狀的物質，通過汲取其他世界的養分而生。
“你知道深淵是怎麼形成的嗎？”莫靈繼續問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以我目前的能力，我還無法到達那個時間點，但我大概能猜得出來……既然是癌細胞，那必然是從正常細胞變化而來的，深淵的原形，可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世界。”
“一個普普通通的世界？”莫靈默念著，心中有些震驚。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一個正常的世界蛻變成深淵這樣的癌細胞？
深淵在壯大的過程中，又吞噬了多少世界，才導致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隻是想想，莫靈心中就出現了莫大的恐懼。
“那些被深淵吞掉的世界，都去哪了？”他呼吸有些急促地問道。
“在第六層，那裡埋葬了很多世界的遺骸，它們正在被深淵慢慢分解，有些已經支離破碎，有些還保留著完整的姿態，但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聽到小精靈的描述，莫靈腦海中出現了無數個世界橫七豎八地躺在深坑中的畫麵，那些世界有些已經腐爛，有些碎成了塊，還有些上麵布滿了灰塵。
那些世界之中還有掙紮的人類，但他們都已經成了屍骨上的蛆蟲，隻能靠著吞噬那屍骨上的碎肉苟延殘喘，當最後一片世界血肉被吞噬殆儘時，他們也親自葬送了自己的世界，與那被徹底埋入墳墓的屍骨陪葬……
一陣寒意從腳底衝上了天靈蓋。
不知為何，莫靈突然轉頭看向了路由其，卻發現對方也在看他。
兩人就像是心有靈犀，對視在了一起。
那交織的目光中，有擔憂，也有恐懼，他們都想到了自己的世界。
被深淵纏上的世界，最後都會被吞入腹中，他們的世界也不例外。
毀滅，就是最終的結局。
而他們也難逃一死，除了陪葬，沒有其他的結果……
僅僅是了解到深淵的一點邊角，就讓兩人感到了難以言喻的絕望。
莫靈很少在路由其的臉上看到過這麼絕望的表情，這位眼鏡少年一直都是非常理智冷靜的，但現在，透過那厚厚的鏡片，莫靈能看到，此時的路由其，就像是一隻擱淺的魚。
就在兩人對視之時，包裹住他們的藍色橄欖突然晃動了一下。
“準備一下，我們要穿過無限海的邊緣，到達深淵的下一層了，你們可能會感到有些不適，但不用擔心，很快就會好的。”
無限海的……邊緣？
莫靈正想詢問，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湧了上來，他感覺自己在被什麼東西包著，一直搖晃，似乎是在調整他的頻率，讓他與整個深淵達成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