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光,比之前重組的時候要耀眼許多,好像有很多方塊在同時形成,它們發出的光芒聚合在一起,變成了無比絢爛的光束,那光束又在每一個金屬麵之間反射,將整個世界瞬間“點亮”。
莫靈隻覺得眼前一晃,無數方塊搭接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當他回過神來時,一個新的積木世界已經形成了,黎洛依然站在莫靈的不遠處,可她的眼中已經再次充滿了銀白色的光,神性的光輝在身體周圍縈繞。
莫靈看著黎洛的變化,突然聽到周圍傳來了浪花拍打海岸的聲音。
他先是一愣,又迅速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意想不到的是,在這方塊占據的世界裡,他居然真的看到了一片海,一片一望無際的深藍色大海。
海水輕輕地拍打在方塊構築的海岸上,浪花撫過方塊光滑的金屬麵,反射的光打在薄薄的海水上,折射出一閃一閃的、猶如鑽石般的碎光。
黎洛,似乎將那些再次出現的方塊搭成了一座島,他們此時正處在島嶼的邊緣,海水拍打著方塊島的海岸,一切都是這麼“安靜祥和”的樣子。
可莫靈心中卻突然升起了一絲奇怪的惶恐,他看著那慢慢拍打上岸的海浪,嘴裡漸漸泛起了苦澀。
“這片海,好熟悉……”
不久之前才尋回的記憶突然開始在莫靈的腦海中翻湧起來,那片深淵之底的絕望之海再一次蔓延到了莫靈的心頭。
“這……就是那片海!”
莫靈嘴中泛著苦澀,這是刻在他記憶中的條件反射。
僅僅是感受到這片海,那種難以忘卻的苦味就瞬間從記憶中噴湧而出。
明明這片海看起來與其他的海沒有多大的差彆,明明他沒有身處於海中,明明隻是瞥見了海的“邊角”,苦味已經無法抑製地鑽了出來。
與此同時,莫靈心中也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絕望。
“我都來到這了,還躲不掉它嗎?”
隻是隔著方塊望著這片海,莫靈就感覺有無數人站在他的眼前哭泣,那是無數被欺騙的造物主,他們的淚水順著身體流到海中,掀起一陣陣浪花,浪花拍打上岸,逐漸淹沒大地,讓一切都陷入窒息之中。
莫靈好像覺得那海平麵在不斷升高,但仔細一看,又隻是海浪的起起伏伏,“上升”隻是一種錯覺。
在苦澀泛濫之時,莫靈心中也產生了困惑:“為什麼這片海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這裡就是深淵之底?
“我又回來了?我第二次到達深淵之底了?”
可之前經曆的那些方塊世界又是怎麼回事?莫靈不記得深淵之底有這麼多方塊。
黎洛身上的變化又是怎麼回事?莫靈也想不起來,深淵之底有什麼能夠讓人產生變化的規則。
這與他第一次到達時的經曆,完全不同了……
“這還是我熟知的深淵之底嗎?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海浪依然在拍打著,莫靈與黎洛就這樣“麵對麵”地站在布滿方塊的岸邊。
雖然莫靈心中充滿著疑惑與擔憂,但眼前的一切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沒有絕望的蔓延,沒有文字的天幕,黎洛沒有被欽定為“造物主”,悲劇也沒有再次重演。
她反而變得更“好”了,變得更強大了,像是一位新生的神靈,全身都充滿了活力,方塊鋪成了一座島嶼,絕望之海也無法淹沒這座島嶼。
“如果我和路由其來到深淵之底的時候,有這麼一座島嶼,結果也不會這麼糟糕……”
這座平靜的島嶼,給了莫靈喘息的機會,他逐漸從迷茫與震驚中解脫了出來。
他其實早就習慣了這種滿腦子都是謎團的狀態,反正想也想不明白,不如先丟到一邊,處理好眼前的事。
莫靈再次控製方塊飄起,飄過了鋪滿方塊的海岸,想要再次來到黎洛身邊。
但黎洛看到莫靈靠近,卻緩緩地向後退去,與莫靈保持了一段距離。
看到黎洛的舉動,莫靈也明白了。
他心領神會地在一個合適的距離停了下來,沒有繼續靠近,就這麼靜靜地飄著,等待著黎洛的回應。
絕望的海風吹動著黎洛及腰的長發,銀白色的發絲像是燦爛的銀河般飄蕩在她的身前,少女用那充滿神聖的雙眼望著方塊,眼眸中有無數的金屬線條在穿梭流轉。
莫靈在那雙眼睛裡看不到真正的疏遠,隻有深深的不舍。
他看出來了……黎洛是不想與他分離的,但似乎有什麼不得不去遵守的“規則”。
“抱歉。”
黎洛又一次對莫靈表示了歉意,她不忍再看方塊,轉過頭,望向了那片平靜的大海。
“你來過這裡,對嗎?”她輕輕地問道。
方塊顫了顫。
“那裡麵充滿了絕望,對吧?”黎洛再次問道。
方塊又顫了顫。
“你辛苦了……我會讓這一切結束的,無論是這片海,還是你……你與這片海之間終究會有一個結局,我會讓這個結局變得符合所有人的預期。”
“你也可以不用擔下所有的責任了,可以回到朋友身邊,可以不用擔驚受怕,可以不用始終活在迷茫之中……這個世界很精彩,你該去享受那些精彩的部分了。”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開心,你也教會了我許多,讓我知道了我並不是孤獨的。”
“我真的很不會道彆,說多了又覺得矯情,說少了又覺得會留下遺憾,所以之前與那些在旅途中遇到的朋友分彆,我都是急匆匆地跑掉……”
“但你不一樣。”
“你是我的幸運方塊。”
“我不想你因為我沒有好好道彆而傷心。”
黎洛一直在望著那片大海,但莫靈知道她是在對著自己說話。
莫靈想要回應,想要挽留,他還有很多疑問,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可電子屏上的裂痕在拒絕著他的回應,他與黎洛之間的距離在拒絕著他的挽留。
海風似乎將他和黎洛吹得越來越遠了,明明他還能聽到黎洛的聲音,但那聲音好像消散在風中,隨著海浪的拍打聲越來越模糊。
黎洛突然抬起手,指向了遠處的海麵。
“你看到了嗎?海……在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