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裡又忙碌了起來。
自從立方體蘇醒之後,研究所就沒有休息過,實驗室的燈光始終亮著,走廊上回蕩著忙碌的腳步聲。
但研究所內這些穿著白大褂的“求道者”完全沒有一絲抱怨,他們反倒異常地興奮,掛著黑眼圈的眼睛裡充滿了鬥誌,像是一台台不知疲倦的機械……
“立方體的引力波消失了,重力網上已經顯示不出來了,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空洞。”
“空洞?怎麼會?讓我看看……”
一群研究員圍到了屏幕前,看著上麵模擬軟件呈現出的重力網圖像,紛紛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隻見那密密麻麻的引力線交錯之中,出現了一個乾乾淨淨的正方體空洞,當引力線經過這個空洞時,直接就消失了,然後在另一頭出現,就像是被“隱藏”了一樣。
照理來說,引力線是不會被切斷的,力是具有傳遞性的,根本沒有“斷掉的力”這種說法,但空洞兩側的力確實是斷掉了,但又以某種無法理解的方式連接在了一起,扯動這邊,另一邊也會有所反應。
“我怎麼感覺……是力被傳送過去了,從立方體的一邊傳送到了另一邊,不接觸立方體本身,直接跨了過去,所有經過立方體的力都會受到這種傳送。”
“好像的確是這樣,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引力空洞……”
“那立方體飛行時遇到的阻力呢?有沒有監測過是怎樣的?”
“有,也是被直接連接到了另一邊,剛剛b小組告訴我,他們的粒子觀測機觀測到了無能量變化的量子躍遷。”
“無能量變化的量子躍遷?”
“嗯,立方體移動前端的氣體粒子,在撞擊到立方體表麵時,直接躍遷到了另一個麵,能級沒有改變,完整性也沒有改變。”
“哪有這樣的躍遷?這根本不是躍遷,這就是傳送!立方體將接觸到的物體直接平行運送到了後麵,所以它的前進沒有任何阻力,力也會完全穿過它,直接作用於另一邊!”
“但是傳送不是會打斷聯係嗎?為什麼力也會傳遞過去?前後端的粒子都產生空間隔閡了,怎麼還會有力的傳遞?”
“你忘了嗎?空間也會被傳送到另一邊!立方體的傳送是不取對象的!我們所觀察到的隻是表態,那些我們沒有觀察到的東西也被同時傳送了,空間子、時間子……我們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都會隨著傳送到達另一邊。”
“這麼來看,立方體就等於‘不存在’?上端連接著下端,前端連接著後端,左邊連接著右邊,六個麵,每個相對的麵雖然隔著一米,但都相互‘接觸’,立方體本質上就是一個沒有體積和質量的‘質點’?”
“對!就是這樣,立方體的本質就是‘空’!”
“那我們在重力場上觀察到的空洞是什麼呢?既然能觀察到,能‘看’到,怎麼會是空的呢?而且我們肉眼也能看到,那個金屬材質的立方體難道是虛假的嗎?是不存在的嗎?雖然都是它的偽裝,但這些偽裝也存在其意義,不是嗎?”
“可我們斷定一個事物的本質就該從它的最基本存在來分析,不能根據觀測的現象來界定,一切觀測都是局限的,我們肉眼看到的‘空氣’不是真的空,我們能夠看到的‘黑暗’也隻是光的缺失,觀測手段的局限注定了我們隻能從單一角度看待事物,真正界定事物本質的隻有存在本身。”
“存在就是存在,就是不空!”
“不存在就是不存在,就是空!”
“立方體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不存在的。”
屏幕前的幾位研究員激動地爭論著,紛紛闡述起自己的觀點,他們的科學觀念在這一刻開始了激烈地碰撞,又在交織之後迸發出絢爛的火花……
“你說立方體是不存在的,那我們這麼多年又是在乾什麼呢?它總歸是‘出現’在了那裡,又對現實造成了‘影響’吧?即使那都是偽裝,但它在我們的時間線中真實地存在著,我們現在在爭論著關於‘它’的話題,在做著關於‘它’的研究,‘它’就在實驗室裡,就在那飄著。”
“……”
在一番爭論之後,幾位研究員終於冷靜了下來。
“我覺得我們的理解可能有所偏差,物理上的‘空’並不意味著所有的‘空’,立方體所製造的偽裝也不是空的。”
“你的意思是物理之外還有彆的層麵嗎?”
“不,我所界定的‘空’,是單純的本質上‘空’,你所界定的‘空’,是在其現實影響上認定的‘空’,我們的判斷標準不同,說的也不是一個東西,我們沒必要為此爭論,我們的目的隻是搞清楚立方體當前的狀態,再繼續論證下去,就上升到哲學問題了……”
辯論終於結束了,幾位研究員看著那屏幕上空空蕩蕩的重力網空洞,還是不由得發出了感歎:
“它真特彆啊……”
“深淵的確帶來了很多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如果深淵沒有關閉,那該多好。”
“你要是在外麵說這話,會被人打死的。”
“開玩笑而已……我隻是在想,我們所看到的世界真的能用絕對的理論去詮釋嗎?空與不空,是我們可以定義的嗎?”
研究員正嘟囔著,一旁的同事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
“怎麼了?”
他撇過頭,才發現餘光裡站著一道人影。
“王所長,你來啦,哈哈。”研究員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身後之人說道。
明明剛剛隻是在正常辯論,但看到領導,卻有一種“被抓到在摸魚”的愧疚感。
王所長什麼也沒說,隻是拍了拍研究員的肩膀,問起他們的觀測結果。
研究員立馬恢複了工作狀態,將檢測的結果詳儘地彙報了過去,還附上了自己的分析。
“嗯。”
聽完研究員的彙報,王所長輕輕地點了點頭,轉頭便朝著另一個小組走去,臨走前還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話: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
“領導在說啥?”
“不懂,可能是那些舊時代的東西,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