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人無視李季安和姚蕊，但是李季安卻暫時沒有無視他的實力。
所以自從孟真人帶著劉主管進來後，李季安一直麵帶笑意，微微躬身，沒有打擾其與郭婉枝的交流。
此刻，郭婉枝的目光射來，李季安暗中點頭，這個徒弟倒是謹慎，不容易出紕漏。
反觀身側的姚蕊，實在是無法言語。
若其真是自己的侍女，自己哪天莫名其妙死了，一定是被她連累的。
“呼~”李季安突然長出一口氣。
隨即在孟真人詫異的目光下，起身拱手道：“師妹，孟真人當麵，咱們還是莫要誆騙的好。”
“……”孟真人看向李季安的眼神本來淡漠清冷，完全沒放在眼裡，此刻卻是陡然一亮。
“師妹？”
郭婉枝也倍感詫異的盯著李季安。
“師妹，師父他老人家傳你丹道，傳我符藝，同時分了這兩枚令牌，其實也算不得隱秘，沒有必要遮掩，況且，我觀孟真人情真意切，必是大德大善前輩高人，實在不該隱瞞。”李季安毫不在意的繼續說道。
“……”
“同一個師父！既通丹道，又善符藝？”孟真人眼睛下意識睜大。
若是彆人如此言辭，他必定當其胡言亂語。
修士壽元有限，而道法無極，修行境界是決定法力的質與量的基礎，更是決定修士壽元長短的決定性因素。
所以修為始終是每個修士竭儘全力去追求的。
而這世間能夠完全心無旁騖的去修行者，少之又少，唯有豪門大族嫡係天驕，或者上宗聖宮真傳才有這種福報。
其他修士或多或少需要一邊修行，一邊謀生。
謀生手段無外乎鬥法廝殺，以及修行百藝。
所以，哪怕是為了謀生，最初修習了某項修行技藝，也必定是將空餘時間用來全力修行，哪還有時間鑽研其他技藝？
結丹以下修士，不存在精通兩門技藝的可能。
甚至……便是假丹真人，也都是在凝結假丹後才涉足修行百藝，而要將一門技藝精研到三階，假丹真人的壽元大概率也勉強，幾乎沒有更多精力研究第二項技藝。
唯有真丹真人，在結丹期那漫長的修行歲月，可以騰出大把時間精研技藝。
加之能夠結成真丹者，悟性都必定上乘，另外相比假丹真人，真丹真人往往對於技藝的精研沒有特彆執拗的時效性，不像假丹真人既然選擇了一門技藝，就要儘全力在壽元將儘前將這門技藝推到最高。
而真丹真人壽元還有無限可能，對時效性並不在意，若是首先修習了丹藝，丹藝暫時無法晉升三階高級，那也無所謂，可以換個其他技藝試試，反正時間多，甚至以後若能化嬰功成，壽元超千載，再反過頭慢慢研究亦可。
“他們的師父至少是假丹真人！甚至有很大概率是真丹真人。”孟真人當即收起對李季安的輕蔑之心。
而且從李季安的寥寥幾句中，他大概搞清楚了此間情形。
定是這一男一女的師父當年技藝不凡，在九鼎商會那一脈的族人來到天蒼域時，以讓九鼎商會認可的丹道實力，與其結下了緣分。
其後，那位丹師又以符師身份，與泗水商會結下了獲得傳世令牌的大因果。
“能夠得到九鼎商會認可的丹藝……不可能低！”
“特彆是泗水商會的那黑金傳世令，說明符藝至少二階後期，甚至三階……”
“如此，他們師父就有些太不簡單了！”
最讓孟真人感覺到壓力的是，以他對天蒼域的了解，實在想不出是哪一位真人有如此實力！
天蒼域內頂尖的那一批真人，他們商會中幾乎都有詳細資料。
“遊曆人間的隱士高人！”
“難道老祖宗說的那則傳說是真的？又有一位來自未知之地的高人現身了？”一瞬間，孟真人呼吸微微一滯，緊接著散去了麵對小輩的那種威嚴，露出親切和藹之色。
“哈哈哈，承蒙黃道友謬讚，孟某也長不了你們多少歲，便以道友相稱便好。”
心中對於李季安他們的師父有了爆炸式的腦補，他哪還敢以前輩自居？
這舉止不僅讓孟真人身後的劉總管瞠目結舌，同樣讓郭婉枝和姚蕊目瞪口呆。
雖然孟真人隻是假丹真人，但也遠不到自降身份與李季安此刻顯露的這個築基中期修士互稱道友的地步啊。
李季安都有些意外。
雖然他本身目的是為了防止郭婉枝手持九鼎商會玉牌被誤會，最終與九鼎商會產生不必要的衝突，所以站出來先一步撇清郭婉枝與九鼎商會的關係。
同時也確實想著搬出師父稍稍震懾下孟真人和劉總管的意思，隻要不來打擾他們就行。
“也不知道孟真人腦補到哪個程度了？”暗自歎息一聲，李季安隻能順其自然與其寒暄。
片刻後……
“黃賢弟，靈艦即將出發，不若先搬去一層雅間？”孟真人再次邀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季安顯得很自然的接受。
“見過孟真人！”正在這時，袁一水急匆匆回返。
本以為金華商會的劉總管又在找李季安他們麻煩，結果剛剛到門口就聽見孟真人居然與黃長老稱兄道弟！
這讓他長出一口氣。
“老袁，我與師妹上一層暫居，你有事來尋我便是。”李季安與其招呼一聲。
“師妹？”狐疑的打量郭婉枝一眼。
不過不待多想，袁一水立馬躬身行禮：“恭送黃長老！”
他心中大喜，暗忖這番真立大功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五福商會的孟真人居然對黃傑如此禮敬，但，可以猜想大概率是因為其師父，那位先生的原因。
這就說明那位先生，乃至於黃傑的價值比自己預計的還要高不少。
如此，泗水商會真的有望完全立足了。
一瞬間，袁一水恨不得立刻飛回商會，將此事告知會長。
……
姚蕊跟著李季安和郭婉枝，一臉不可思議的來到靈艦的最頂層客房。
客房位於靈艦最上層，不僅空間很大，且視野遼闊，扭頭便可見四周景致。
最關鍵是，在這種跨域靈艦上，居然還有如此濃鬱的二階上品的靈脈環境。
“當真奢侈！”
不僅姚蕊，就連早就對萬商域有所了解的李季安，也對此靈艦雅間的靈脈環境嘖嘖稱奇。
萬商域與天蒼域等尋常修行域不同的根源，不在於外在形勢，而在於內核思想。
天蒼域等傳統修行域都是奉獻強者為尊，修為、法力、秘術神通等等是評價標準。
而萬商域在這方麵則不同。
萬商域大部分是商人，不管底層的遊商、行商，還是已經建立了商會的修士，都奉行靈資至上。
在他們價值體係裡，隻要有足夠靈資，元嬰真君也可隨意斬殺。
之所以萬商域和天蒼域來往很多年，從未發生萬法真君仗著修為實力強行破壞商盟規矩的事情發生，除了萬法真君想要萬商域商會輸入新鮮靈資外，也是對於商盟的忌憚。
彆看整個萬商域最高修為者隻是結丹期上人，沒有真君存在，但是數千年來，死在萬商域手上的元嬰真君，已經不下三個。
還是那句話，隻要有足夠靈資，他們相信可以做成任何事！
最近的是八百年前的事，萬商域西南方向一個大型修行域，那位元嬰真君便是以真君之威蔑視萬商域商盟，不僅強行索要了商盟積攢多年的一份道種機緣，還幾乎將盟主一族滅絕。
盟主一族雖失了勢，但是整個商盟卻是同仇敵愾。
商盟所有商行乃至依靠商盟的行腳商都紛紛出錢出力。
最終商盟長老會更是將為上任盟主複仇作為下一任盟主的選拔標準。
其後百年，整個商盟都在為此籌謀。
最終，九鼎商會以某件傳說很可能是靈寶的至寶與中部十域中的某位存在做成了交易。
數年後，那位滅殺了商盟上任盟主的元嬰真君，法體被斬首，元神被擒下，收入魂幡，永世煎熬，不入輪回！
有人猜測是中部十域之首的太一仙域，太華真君接的，否則不可能讓其元嬰都未能逃脫。
也有人猜測就是那位元嬰真君的師弟乾的，趁其不備，下了四階毒藥。
眾說紛紜，至今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不過，萬商域的威嚴再次被證明。
而除了靈資至上的思想內核外，對靈資的消耗，揮金如土，亦是他們的共識。
萬商域流傳著一句話：隻有交易出去的靈資，才是真正屬於你的！
但是李季安覺得這句話很顯然是商盟高層為了域內的靈資流通故意宣揚出來的。
李季安仔細打量了一番籠罩靈艦的法陣，估算每日靈艦的消耗都至少數百靈石。
值得一說的是，在此界，靈石最初的作用隻是修士煉化吸收靈氣，或者作為能量源泉為陣法、法器、傀儡供能。
真正擁有流通貨幣屬性，還是萬商域遊走各域的遊商的功勞。
而且一直以來，萬商域的靈石儲備就是整個大澤修行界之最。
他們也從來不會珍惜靈石。
他們認為最有價值的靈資則是上古時期的各種寶物。
“黃……師兄，這……”素手輕輕一招，郭婉枝閉上客房門扉，神色警惕的傳音李季安。
李季安隨手拿出一枚靈符，當著郭婉枝麵激發：“無妨，此乃檢測靈符，暫時無人偷窺。”
實際上他真丹中期的神識早就已經將此間掃視過一遍。
此刻整個靈艦一層上，孟真人正在前端的雅間平複心神，並慎之又慎的斟酌用詞，準備給五福商會高層彙報。
在其後雅間中，便是純元上人的族親，司馬宇，以及兩名假丹近侍。
“黃道友，這番以謊言覆蓋謊言，終有一日會被戳破，你好心助我，我卻不願害你。
不管那枚九鼎商會的玉牌如何來的，此行到了萬商域後，免不了會招來九鼎商會的重視，甚至邀請。
我們還是要早做打算才是。”聽聞沒人監聽，郭婉枝立刻神色緊張的建議道。
李季安笑著搖搖頭：“此玉牌來曆，黃某剛剛已經說過，你便一口咬死就好，隻當師父他老人家駕鶴西去，留下我們倆師兄妹相依為命！”
“……”郭婉枝一臉凝重的盯著嬉皮笑臉的李季安，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出徐孝純的影子。
“那你為什麼不說我也是你師妹？非要說我是你侍女？”正在這時，姚蕊雙手叉腰，站在了李季安麵前。
李季安斜倚床榻，姚蕊站在那裡，剛好居高臨下，頗有壓迫感。
“師父向來低調穩健，更是心思縝密，你這般模樣，實在不像，真要說你是我們師妹，容易穿幫！”
“你意思我不夠穩健，不夠縝密？”姚蕊眼睛眯起。
李季安不願再搭理她，故意臉色一變，傳音道：“有人窺視，注意！”
“刷！”姚蕊聞言，當即身影閃動，又蹲坐在李季安腳下，貼心的為李季安捏腳。
同時一臉的認真，看著很是專業，明顯是在反駁李季安剛剛對她的評價。
郭婉枝聞言，也急忙不再傳音，獨自閉目沉思。
李季安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光明正大拿出幾枚傳訊符開始書寫。
此行離開，下一次再回來還不知道是何年？
而在天蒼域三世，兩百多載的歲月，很自然的對天蒼域有了親切之感，算作半個家鄉。
當然，最關鍵的是，如果沒有魔域入侵，他對於域內的修行環境是比較滿意的。
特彆是混成既得利益集團後，在域內可謂如魚得水。
加之域內嚴格的階級晉升製度，讓整個社會體係很穩定，非外力，應該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哪怕是返老還童後的安全性，也讓他非常滿意。
起碼沒有其他修行界那種動不動開大，法力、秘術滿天飛，路過之人都會遭殃的慘劇發生。
除此之外，如今的天蒼域也讓他有了些許的人情牽掛。
他第一個傳訊寧素錦，明訊以法力銘刻，暗訊以神識凝練。
寧素錦和寧雨檀一體雙魂，因為寧素錦當年為了保住寧雨檀的肉身，同樣也是為了強化自己的元神，她以神魂綁定奇石林靈脈。
而後因為肉身被萬法宮搶走，導致她如今的狀態無法離開奇石林太遠。
好在，有小喬頂在前麵，倒是讓存在感極低的寧雨檀從未被戰爭波及。
此番魔道勢大，李季安也不確定最終奇石林會如何？
不過，若魔道真的闖入奇石林，以寧素錦如今的元神威壓，應該無人可與其抗衡。
另外，前些年，她也終於將控傀訣精進到三階後期，可以勉強操控那具隱身傀儡。
大概有一成威力。
“自保應該足夠！”
給寧素錦傳訊完後，李季安緊接著給蕭長風、宗主、小喬、顏清婉都發去了訊息，告知如今已經登上靈艦前往萬商域。
不多時，隨著一聲清脆鳴音響起，巨大的跨域靈艦終於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