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腹中，一座背靠大山的黑色陵寢屹立在那裡，極儘恢弘之態勢。
它的表麵沒有長出一根雜草，也未覆蓋山峰其餘地方常見的那種藤蔓，上麵刻滿了各種文字和符號。陵寢的大門是一扇似乎為巨人準備的、高近三十米的沉重石門。
陵寢門口擺兩個石獅子，與這座陵寢顯得格格不入。
陵寢的內部更是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從遊戲機到青銅器，從美少女手辦到古玩壁畫。
陵寢中央的高台之上，擺放著一張給巨人準備般的座椅，它整體仿佛鐵製，表麵銘刻有繁複而扭曲的奇異花紋，靠背頂端則往上延伸出了皇冠的形狀。
身體大小相對於座椅顯得很小的羅塞爾側躺在被扭曲變得柔軟的座椅上，側著身子，撓了撓屁股。
閉著眼，試圖入睡。
但是幾秒後祂又重新坐起，用力地抓了抓頭頂微卷的頭發，用力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說，在地球上與墮落母神聯係最深的人是誰，那麼毫無疑問的，由母神親自汙染的羅塞爾可以排進前三。
理所當然的，母神每次有大動作祂都能有所感受。
幾個月前，也不知道母神在搞什麼事情，羅塞爾的身體突然就開始不斷分裂、長蟲子。羅塞爾研究了幾天才壓下去。
幾天前，母神再一次發神經，讓羅塞爾身上和周圍開始長草、長樹、長果子。差點把羅塞爾的陵寢變成原始森林。
今天，墮落母神再一次抽風。
羅塞爾抬起雙手，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手掌。
祂的皮膚裂開，像是一片片拚在一起但沒有完全嚴絲合縫的拚圖。
祂能感受到自己自己與周圍那些自身的造物之間產生了莫名的聯係，就像那些東西都成為了祂的身體的一部分、祂的意識被分散到了那些造物上。
扭頭，看著漂浮在手邊的遊戲機。羅塞爾莫名有了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這母神又在搞什麼飛機……
也沒見羅塞爾做了什麼，遊戲機像是被一巴掌拍中了一樣倒飛出去。又在半空中被扭曲了飛行的方向，摔在地上，沒有砸到其他東西。
羅塞爾麵無表情的轉變為了信息體，感覺自己的每一縷信息都好像是被連接到了一起，每一條信息都包含著其他的信息一般，既疏離，又統一。
至少沒有產生出新的意識。
羅塞爾閉上雙眼，腦袋往後一靠，重重的砸在了身後的靠背上。
那個叫喬治三世的小東西怎麼這麼慢啊。
舉行一個成神儀式居然要耗費那麼長時間，比祂當年可差遠了。
能不能快一點啊……
羅塞爾從王座上站起，從被扭曲的空間中打開了一扇“門”。
生氣了，再去焯焯圖鐸。
亞利斯塔·圖鐸，你的黃帝來了！
…………
模擬宇宙，源堡內。
克萊恩四人也算是吃飽喝足。
最後作為甜點的“美味球藻糖”被撤下，他們終於開始談論正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正事好談，我壓根就不知道會在這裡遇見你們，完全沒有提前做準備。”克萊恩一邊說，一邊改變自己牙齒的形狀，把卡在牙縫裡麵的菜葉和肉末弄出來。
即便強如克萊恩，吃飯時也是會塞牙的。
“那總得說點什麼吧？來都來了。”梅林·赫爾墨斯微笑著看著克萊恩，“比如，我們其實很好奇，這個所謂的命途到底是什麼。畢竟這是你與我們最大的不同。”
“這個嘛，我也很難說清楚。”克萊恩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麵，“我說是踏上了【同諧】的命途，但是我說實話對所謂同諧沒有什麼實感。畢竟我這是在一位叫做星期日的先生的幫助下踏上的命途。我甚至沒有過這方麵的思考。”
“不過，倒是對用魔藥強推上來的【歡愉】有點感觸。但是我沒能踏上【歡愉】，我也說不準我的感觸到底對不對。”
最後，克萊恩搖搖頭。
“我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充斥著愉悅。或許是路過的行人，也許是街邊的垃圾桶。無論什麼都有其本身的意義、喜悅、歡愉。但是我說不出來，我沒有辦法描述我的感覺。”
“等什麼時候我真的有所領悟了，再來告訴你們吧。”
“可以哦，那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問我們的嗎？”梅林·赫爾墨斯繼續詢問。
他的語氣輕而舒緩，像是一位正在與信徒交流的和藹牧師。
“說真的，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克萊恩想了想，對著梅林·赫爾墨斯問。“神性對你的影響就這麼大嗎？”
梅林·赫爾墨斯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一定要說的話，以我對‘格爾曼’和‘道恩’的了解已經基本沒什麼好問的了。”克萊恩看著梅林·赫爾墨斯的眼睛，“嗯，這麼說來，我最不了解的應該就是你了吧？”
“我能看得出來，你跟另外兩個都不一樣。”
梅林·赫爾墨斯了然點頭：“是呢，我變了很多。畢竟用人性和神性看待同樣一件事情，看到的方麵總是不同的。”
“人們喜歡將這種變化稱為成長。雖然我不是那麼喜歡，但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足夠好的，能讓我做到更多的事情。”
“但在成長的路上你失去了一些東西？”克萊恩反問。
“在成長的路上總會失去些什麼。”梅林·赫爾墨斯回答。
“那你在成為了天使之後，有沒有什麼特彆遠大的理想，特彆偉大的抱負之類的。”克萊恩笑著追問，“比如成為一位真正的偉大存在，讓自己的仁慈灑滿天國和大地。”
梅林·赫爾墨斯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沒有，我不是一個偉大的人，從來都不是。”
他帶著和煦的微笑，溫和且平靜。
“隻是，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變成了封印物。”
“我希望……”
“我能夠變成一台全自動許願機”
…………
星界，大地母神的神國。
這裡充斥著生命的氣息，麥穗、鮮花、青草、蘑菇、樹木和泉水遍布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在神國的中心，站著豐腴柔美、滿是母性光輝的莉莉絲。
祂仰著腦袋，注視著神國的頂部，星界的屏障。腳底生長著麥穗，環繞著泉水。
祂赤足踩在地上，一步一生花，隨後便是鬱鬱蔥蔥，又歸於塵土。
白嫩的腳掌踩在土地上，沾滿泥土卻毫不在意。
沒有塗抹指甲油的指尖微微撚動，腳背在星界彙聚的微光下，反射著讓人食欲大開的光澤。
祂抬著頭，看著星界。
透過屏障，能看見月亮散發著淡淡的緋紅。
膨脹，收縮。微微抽離，又迅速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