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千眼甲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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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

觥籌交錯中,幾個容貌不俗的女樂穿梭在座位之間斟酒。

二樓上,珠簾之後,端坐著一個彈琴的秀麗女子,纖腰束素,柳眉微蹙,眉眼間仿佛有著化不開的愁緒。

這女子,便是教坊司內最出名的花魁朱秀秀了。

論容貌,朱秀秀倒也稱不上絕色,隻是秀麗端莊,極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氣度,有因為頗通音律文采,靜若弱柳扶風,十分有味道。

但放在教坊司裡,已經是一騎絕塵的美貌。

畢竟,這教坊司裡,多半都是被抄家流放的官員家眷,又不是專門挑著人販子買進來的。

何況,在這個武力值夠高就可以乾翻一切的世界,要真是容顏絕世,若無修為在身坐鎮,早就被人強取豪奪了,下場隻怕是淒慘無比。

哪裡還能安安穩穩在這教坊司裡工作乾活。

哪怕這裡是天子腳下,也有的是無法無天之徒……

就例如這位花魁朱秀秀,此前都一直被鎮北王世子顧芳塵當做禁臠,其他人也知道,是不敢隨意叫她出來作陪的。

哪怕她被顧芳塵這個紈絝怎麼糟踐,那也是顧芳塵的人。

可因著顧芳塵的身份存疑,朱秀秀這段時間也被拿來消遣,若非此前三番四次的幺蛾子。

最主要的是,國師疑似對顧芳塵青眼有加,因此倒也還隻是停留在讓朱秀秀出來彈彈琴唱唱曲兒的程度。

若是顧芳塵昨日在殿上沒能坐穩世子位置,從前和他有乾係的人,全都要跟著倒黴……

樓下,幾個光看衣著便非富即貴的公子哥湊在一起,拿著一冊薄薄的書議論紛紛。

“看看看,最新一期整理成刊的小天榜,這顧芳塵當真名列第十!並非傳言!”

眾人的目光落在那名冊上,頓時眼睛全都瞪得老大。

眼天司從公布天榜變動,到將新的排名整理成冊發布,也是有一定時間滯後的。

因此,在那之前,顧芳塵搖身一變,直接從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一躍變成了六品高手,依舊有不少人覺得可能是謠言。

顧芳塵那可是專家會診過的丹田經脈全廢,又身中劇毒,現在卻一下子成了半步宗師。

這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以至於就算顧芳塵仍是世子的消息都出來了,還是有人不相信他能是六品。

但是現在,他們不得不信。

“這下怎麼辦……那位秀秀姑娘,要不,小侯爺再叫她回去?”

其中一個小心翼翼看向坐在旁邊臉色陰沉的一個錦袍男子。

這被叫做小侯爺的男子,名為紀鵬,其父親為定遠侯紀川,乃是蕭盈好麾下的一位老將。

從前因為蕭盈好和顧於野勢同水火,紀鵬與顧芳塵之間也多有矛盾,幾次三番互相作對。

要論對頭,蕭儀得排第二,此人才是第一。

又有人說:

“那也太慫了……他顧芳塵無非就是重新當回了世子,他是六品又如何,誰家裡還沒個六品的供奉了?”

“再者,一個教坊司的妓子而已,他自己說不定都不記得了……”

紀鵬原本心裡確實有幾分忌憚,但聽到旁人如此說,心裡又覺得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顧芳塵兜兜轉轉,也隻是重新回到了世子的位置上而已。

六品又有多麼了不起嗎?

他們這些人,生來就在黃金屋裡,手上隻要能拿得起劍就可以的,哪有人親自去當劍的。

就連顧芳塵自己,不也是如此。

就算顧芳塵從前的頑劣都是偽裝,他對於朱秀秀也未必有多在意,一個玩物而已。

如今他一飛衝天,這些以前的醃臢事情,更是要馬上埋進土裡的黑曆史才對。

他紀鵬不過是替他做了。

搶這朱秀秀,不過是賭氣,等玩爛了,丟到亂葬崗也就是了……

紀鵬一念至此,頓時心裡放鬆下來,與其他人肆無忌憚地調笑起來。

放肆而陰晦的笑聲傳到二樓上,幾乎掩蓋住了那淒婉的琴音。

忽地,教坊司的媽媽從二樓後麵走了出來,俯身對朱秀秀說了兩句。

朱秀秀原本那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愣了愣,手上的琴音也呲了一下,“錚”地響亮一聲,打斷了底下的對話。

紀鵬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道:

“你們教坊司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找死不成?”

那媽媽頓時賠笑著掀開珠簾走上前,道:

“諸位爺,不好意思,秀秀姑娘被贖身了,從此以後,都不在教坊司表演了。”

底下立刻有人質疑:

“你這老賤貨,敢耍我們?!這教坊司裡都是罪臣之後,永世為奴,隻進不出,哪裡來的贖身?”

那媽媽臉上笑容不變,隻諂媚道:

“這是世子殿下的恩典,特意為秀秀脫了奴籍,以後便是天子腳下的良民了。”

紀鵬沉著臉,緊緊盯著上方那弱女子,目光陰鷙:

“良民?良民又如何?我看上的,難道還能讓你跑了?”

他直接飛身而起,一個閃身,就到了二樓秀秀跟前,伸手就要去抓。

“嘭!”

紀鵬霎時倒飛了出去,一路撞碎了桌椅,在騰起的灰塵裡生死不知。

他帶著的幾個護衛臉色大變,頓時看向了前方,感應到一股恐怖的氣息,紛紛後退:

“四品?!”

一道蒼老的身影嘿嘿一笑,落在了大廳中央。

正是此前被顧芳塵收作奴隸的靈血尊者胡文心。

六品或許還是他們家裡的供奉,但四品,已經超過了供奉的範疇,在他們這些勳貴家族裡麵,也能當個老祖級彆了……

這人,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珠簾後方,帶著麵紗的雪香轉出來,抬起下巴,頗有大丫鬟的風範:

“世子殿下說她以後是良民,她就是良民,你們誰敢去打攪秀秀姑娘生活,這就是下場。”

說罷,她將手裡一盒金子放到了朱秀秀手上。

朱秀秀眼睛裡積蓄許久的淚珠終於滾落下來,抱著那盒子,泣涕漣漣:

“多謝世子……”

她委身多年,看慣了那些姐妹的離奇死亡,所求不過一條生路。

從沒想過,還能擁有自由身。

哪怕這可能隻是世子殿下想彰顯自己今非昔比的一次作秀,但也已經是她此生最大的奢望。

……

“你……你還真的來啊?”

趙文淵麵皮抽搐,看著十分自然地坐下來喝茶的俊美青年。

本來聽說自己的爹主動讓顧芳塵到家裡來作客,他還在祈禱,希望顧芳塵忘了他這個狐朋狗友。

結果這家夥居然第一時間就過來趙府拜訪。

真可謂是情深義重……

如果他手上沒有那兩塊足以當做罪證的陰陽玉,那就更好了。

“呼……”

顧芳塵吹了吹茶水上的霧氣,抬眼淡淡道: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過來?那行,那兩塊玉你自己留著,我先走了……”

他說著就要站起來。

趙文淵連忙拉住他:

“誒誒誒,怎麼會呢,我真是巴不得您天天來!”

“這兩塊玉,您還是收了吧……”

他苦笑道:

“我配合也配合過了,世子殿下,以您現在的本事,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了,我這麼一個人微言輕的校書郎,也幫不上您了啊。”

顧芳塵皮笑肉不笑:

“是嗎?校書郎幫不上,眼天司的千眼甲司也幫不上嗎?”

趙文淵的臉色頓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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