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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君臣談話過後,皇帝元恪就臥榻養病,停了朝議,由司空元澄、司徒元羽、尚書令尉窈、侍中元懌在西柏堂處理國事,百官無論有何急事,文書都得遞至西柏堂。
送信侍衛急來,稟報:“南陽文書,發現梁兵在西陽、武昌二地集結。”
元澄立即寫回複文書,一封寫給荊州刺史元嵩,催問李崇將軍的軍隊走到哪了,另封回給南陽的李暉將軍,囑咐防禦。
才解決一樁事,眾大臣就見尉窈喚進一傳信侍衛,交給對方幾封信,等傳信侍衛離去,她才講述文書內容:“信是送往武川六鎮的,我認為鎮將、戍主的子女可入四門小學讀書,免得邊境將士再抱怨什麼‘進仕路難’,諸位覺得我提議如何?”
元懌左右看看,視線回到尉窈,信都送出去了,她現在詢問,目的非常明顯……她是要用幾封文書樹立權威!
雖然皇帝囑托他們四個分管國事,但主事的,必須是她尉窈!
四人裡隻有這位清河王是老實人,根本不知尉窈和他四叔、和任城王早暗中連朋結勢,察覺到廨舍裡劍拔弩張,元懌趕緊解釋:“尚書令提議之事,早前就呈給了陛下,陛下將文書轉給我門下省審議,因為我去揚州慰勞兵士,才耽擱到現在。”
元澄輕“嗯”一聲。
元羽則伸個懶腰,手在嘴上張舞兩下打哈欠,說:“昨晚爬牆頭累了,你們忙,我去後邊睡會兒。”
他才起身,相州送來緊急文書。
元羽把文書接過來,展開閱完,一笑:“沒什麼,還是王顯問陛下安。”
然後他把這封信壓在案角書冊的底下,離開。
此時元懌才生狐疑,不語,接下來他少發言,默默觀察尉窈和元澄。
日子就在助理萬機中,到了閏四月。
初三,夜。
不少洛陽百姓看到一顆流星從天墜落,落往正南。
凡星辰出現異象,卜筮者都會施展各自技藝進行卦算,尉駰也不例外。
“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今夜尉駰以……事問神靈,吉凶得失……”
崇虛寺有專門的蓍室,尉駰按照筮儀焚香念詞,以最難的大衍術計算卜卦。至於他卜的什麼事,因聲音放低,一旁的魯天師沒能聽清。
筮術講究天文、地理、人心,再輔以一分玄妙天機。
天機隻賜大天賦者,所以筮術師才有“搶天機”一說,按今夜來說,尉駰搶的天機多,彆的筮術師就隻能靠心力推算,少一分氣運眷顧。
待卦成,尉駰出來蓍室,望著南方,告訴魯天師:“卦辭為……止戰向南,隻戰向北,擇南為梟,擇北為雁。無論南北,師中無咎。”
魯天師是多麼靈透的人,不需尉駰講明“止、隻”二字,就清楚卦辭深意,他說道:“既是師中無咎,就算吉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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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中無咎”的意思,是指在軍中為統帥,免遭難,由此可見尉駰剛才是為趙芷卜的卦。
同時間,尚在郢州的蕭衍也卜了一卦。
卦辭為:“南路不通,回路不明,擇西飄零,擇東而生。足陷於泥,敬慎稽留。”
他的心腹將領韋叡不擅卜筮,不過能聽懂卦辭,陛下卜出來的,分明是大凶難解的卦!
卦辭意思是說,四方土地,隻有向東逃才有生機,最凶的選擇是留在齊興郡,留在這等於深陷淤泥!
換成旁人,很難有心力再卜一卦,蕭衍不會,他可以連續卜筮兩次。這次蕭衍十分正式,沐浴焚香,將筮儀規矩完成才開始筮算。
然而這次的結果,不僅凶卦未變,還讓一君一臣更加迷茫。
卦辭為:“南路不通,回路不明,擇東飄零,擇西而生。足陷於泥,敬慎稽留。”
和上次卜的結果,調換了方向,這次是擇西而生!
蕭衍、陸叡均驚疑難安,他們不是猶豫該帶兵往東、往西求生,而是天運第一次扇了蕭衍一記耳光。
他的卜筮術,不靈了。
“唳——”
葺波縣大營的上空,五彩鶅旋轉翻身,以驍俏飛姿落到趙芷大帳前,可惜落地後崴了下爪,惹看守兵士們紛紛哄笑。
帳內,趙芷與幕僚、統軍們安心等待。
斥候終於回來了,稟報:“李崇將軍離我營還有三十裡。”
“好。”趙芷輕應一聲,起身,隨她的動作,帳內將領全部整裝待發。
營地裡響起吹角聲,一個個火把燃起,戰馬集結的嘶鳴聲此起彼伏。
當初廣陵王元羽的那匹坐騎,已經重新認主,急不可耐刨蹄,呼喚趙芷出營帳。
“錚、錚、錚……”趙芷幾步上馬,鐵甲在步履移動間蹭動發響。
很快,大軍列陣於營地外,五彩鶅激動飛上半空,俯瞰火把照耀中的勇猛騎卒,它視野裡,另隻大軍正朝著這邊來。
最後一撥斥候歸隊:“報——李崇將軍距我營不到二十裡了,李將軍率有荊州蠻兵!”
黑馬仿佛聽懂人言,開始攢勁蓄力。
趙芷抬臂,巨大的鐵鉤橫出,上麵血跡與坑點斑駁,記載著多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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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軍聽令!隨我為先鋒,攻打齊興縣!殺蕭衍,奪郡地,殺韋叡!”
兵士們熱血沸騰,齊喊:“殺蕭衍!”
“奪郡地!”
“殺韋叡!”
騰騰騰……大地隨騎卒的疾行而震動,土塵遮星擋月,裹著陣型火光衝往梁境的齊興縣。
李崇也不時派出斥候打探葺波主營的情況,返回的斥候翻滾下馬,聲音破調:“趙將軍率主營人馬夜攻齊興縣了!”
李崇雙目瞪圓,急問:“他們離營多久?”
斥候:“小的探到情況,立刻回來,算起來……”
李崇心裡有數了,等不及斥候全說完,揮手向後命令:“除了運糧隊伍,所有人隨我改道!”
李崇對這裡的地勢十分清楚,騎卒有一條近路可以直通齊興縣,他去的越及時,趙芷的攻城軍隊損失越少。
在家國利益麵前,個人的得失,不可計較。
趙芷的軍師刁整正是拿捏李崇端正為國的心思,才定下今夜大戰。
“殺——”
“蕭衍就躲在齊興縣,活捉蕭衍!”
“衝啊、衝啊!”
兩路魏軍猶如移動的殺人巨獸,從兩個方向竄出暗夜。
齊興縣的梁兵漸聽雷動,迅速按韋刺史的調配,集結於城牆上下。
大戰一觸即發。
整個齊興縣,唯有東城門兵士少,隨著一道密令,城門敞開縫隙,蕭衍率領心腹兵將,從此城門悄然離開。
他選擇第一次卜筮裡的警告:擇東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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