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半個小時後。
當陳峰走出聖城後殿時，高空的天殤號再次開始緩緩移動。
雲層飄散，狂風拂過。
如同浮空巨獸的籠罩靠近，聖城內的塵屑因此飛舞飄散。
“真是難以想象，天殤山竟然乃是帝國留下的造物”
陪同而出的亞當斯語氣感歎，向來冷靜的雙目出現波動，殘留著許多驚詫之色。
他已經得知了大部分緣由。
陳峰對此沒有在意，隻是輕輕點頭，從高空的天殤號收回目光。
星靈與聖城眾人的溝通，比他預想的更為順利。
尤其是當對方表明來曆後，講清過往曆史後，無論是伊西多爾，還是亞當斯，都對其更為尊敬信服。
“嘿嘿，看來他們也多少知道一些曾經的隱秘。”
“伊西多爾還算不錯，比靈王溫和多了。”
星靈在腦海裡笑著說道，語氣裡有著得意與滿意。
古泰多文明有血脈後裔留存，這對她來說是一個不錯消息。
至少證明，她並不孤單。
對此，陳峰也沒有深究，簡單點頭閒聊，就開始詢問關鍵。
“天殤號的修複，有把握嗎?”
雖然聖城已經答應了幫助提供各種礦石和材料，供給星靈，用於修複天殤號。
但這裡畢竟沒有地星的條件，無論是金屬提煉，還是其他科技手段都遠遠不足。
“有。”
然而，出乎意料。
星靈卻是點了點頭，露出自信的笑容。
“之前我隻有五成把握，但現在”
她在心靈內幻化身軀，眺望遠處。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可見那是宮殿下方，千瘡百孔的岩石地麵。
“我已經檢測完畢了，在這地下，其實有一艘戰爭堡壘。”
“這可是集防禦、修複、提煉等模塊為一體的特殊造物，專用於戰爭後勤。”
“雖然智能沉寂，權限凍結，但大部分功能還算完好，等我徹底激活，破解權限之後，就可以幫助天殤號完成修複”
她語氣有些興奮，解釋數句。
陳峰聞言目光一動，徹底釋然。
難怪聖城擁有類似光盾的結界，而且還如此堅固與宏偉。
也難怪當初帝國覆滅後，聖城能離開毀滅區域，避開蛇人追殺，在世界的最南方矗立而起。
他之前還以為是其他造物，沒想到竟是最全麵的戰爭堡壘。
“他們過去沒發現嗎？”
“伊西多爾他們隻是隔了許多代的小輩，再加上智能沉寂消失，時間流逝，許多重要信息就成了隻言片語。”
星靈搖了搖頭，故作老氣橫秋：“不過這小家夥還算可靠，最核心的權限還掌握著。”
“他已經答應我了，會配合我一起完成戰爭堡壘的全麵激活。”
“作為條件，我會幫助他修複地麵的聖城、提升防禦係統的輸出功率”
很明顯，伊西多爾等人雖然尊敬她的存在，但還沒有完全無條件的相信。
星靈並沒計較，她知道這是正常人該有的戒備。
陳峰也沒有過多插手和評價他們的溝通談判，他相信伴隨著各自的了解加深，事情會慢慢走上正軌。
旋即，邁步而行，一行人離開宮殿，前往暫住之地。
期間陳峰察覺異動，看向聖城內部。
垮塌的建築群此起彼伏，從山頂宮殿直到下方的廣闊之地。
磚塊碎裂，裂縫密布。
但不同於先前，此刻的聖城卻漸漸有了些生氣。
城內不知何時多出了許多身影，那是之前未曾看見的老弱婦孺，被安置藏在聖城地底的大部分普通人。
伴隨著戰爭結束，他們此刻都回到地麵。
或是茫然的站在垮塌的建築附近，不知所措，或是臉色慶幸的抱著小孩，流下眼淚。
“戰爭結束了嗎？”
“我們活下來了”
一道道聲音四下響起，但更多的普通居民，卻是忙碌於三大軍團的駐地。
究其原因，是那一頭頭從天而落的飛鷹異獸。
出城參戰的戰士都漸漸收隊歸來，盔甲染血、劍刃折斷，大多都有傷勢在身。
聖城居民陸續現身，或是幫其熬製療傷湯藥，或是幫著包紮傷口。
這裡麵，不乏一些人斷臂重傷，引得其妻子與孩子淚流滿麵。
甚至，有戰士失去生命，隻剩屍體被帶回，讓那跪坐的老婦低聲抽泣，死死擁抱冷軀，不肯放手。
“戰爭最是殘酷”
腦海裡傳來星靈有些感歎的聲音，陳峰的目光波動數分。
這場戰爭雖然獲勝，擊退了蛇人大軍。
但是，也讓聖城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這不由得讓他想到了，當初遭遇黑潮的南江城區。
雖是不同世界，不同之人，但這般景象卻是如此相似。
嘩啦！
“封辰閣下。”
風聲嗡鳴，腳步響起。
陳峰思緒被打斷，眼前光線略微一暗。
那是返回聖城，急忙趕來的岩勒與奧隆等人。
前者就像是一座移動的矮山，邁步之間引得地麵震顫。
一身堅固盔甲既有裂痕，也有鮮血，血腥味撲麵而來，可見其臉色還有些蒼白。
“多謝封辰閣下出手相助。”
“今日之恩，我等銘記於心，永不敢忘！”
他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十分莊重的騎士之禮。
岩石地麵微微一顫，其身後的奧隆等人動作相似，同樣行禮。
更甚至，那遠處駐地的軍團戰士，也是察覺動靜，跟著效仿，同時大喝封辰閣下之名。
一時間，一道道人影如潮水般半跪感激，將陳峰化作中心。
聖城內的眾多目光由此看來，正在幫著療傷包紮的許多普通居民也是類似神色。
他們有部分人已經得知事情原委，每一張臉龐都被感激的表情覆蓋。
“不必多禮。”
輕輕搖頭，陳峰收下了眾人的感激，攙扶岩勒起身。
無形的心勢悄然而散，籠罩大半個聖城。
奧隆等人，以及更遠處的軍團戰士都是察覺到一陣力量托舉自身，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屈膝站立。
“這”
岩勒再次感到震驚，奧隆等人也是心裡一震，隻覺對方又變得更加強大。
而一側的亞當斯，以及宮殿內關注此幕的伊西多爾和卡麗，卻是微微一笑，仿佛預料到了他們此刻的情況。
“封辰閣下已經見過殿下了。”
亞當斯委婉說道，岩勒恍然，大概猜到部分情況。
心中再次感歎，他身後的奧隆等人也陸續壓下起伏的心情。
旋即，一番閒談裡，陳峰得知了莫莉的情況。
“她的傷勢不輕，陷入昏迷。”
“但情況已經好轉了一些，目前正在荊棘軍團內療傷休養”
奧隆主動說道，他知道莫莉比他們更受封辰閣下的重視與信任。
輕輕點頭，陳峰通過二號小石像的共享視線，看見了對方所說的情況。
小石像又化作了小型雕像的外形，站在一處羊皮搭建的圓頂帳篷內，陪同在臥床的莫莉身側。
簡單觀察片刻，他收回目光，確認對方蘇醒隻是時間問題。
“潰逃的蛇人大軍動向如何？”
“火戎與黑刃等三大部落的所有核心族人都已被擊斃，五大部落也死傷慘重，僅剩少數核心，帶著一些中小型部落蛇人，向北方地界逃亡而去”
岩勒沉聲彙報，語氣滿是敬佩，看向陳峰的眼神愈發敬畏與感激。
因為他知道，若非對方與白金巨像出手滅殺蛇人天使與八大部落的聖者，他們不可能有機會反敗為勝，甚至是出城追殺。
可以說，經此一役。
八大蛇人部落元氣大傷，聖者幾乎儘數隕落。
與之相對，聖城也順利扭轉局勢，看見了更多希望。
“那看來，這是一個機會。”
亞當斯目光冷靜，做出分析，陳峰聞言心裡一動，聽出言外之意。
蛇人大軍的兵力來源於各大部落，而伴隨著這次潰敗，他們明顯進入了最虛弱的狀態。
所以，這無疑是剿滅那些蛇人族群的最好機會。
想法升起，陳峰看見了亞當斯眼裡的冷光，以及岩勒等人複仇的欲望。
沒有反駁，因為他也有了些想法。
若是此刻趁勢北上，他說不定能收獲大量的蛇靈果，繼續推動覺醒法的成長。
而且，熔岩之主的天使分身降臨，肯定讓蛇神殿付出了不小代價。
此刻伴隨著戰爭結束，這座統治蛇靈秘境的最強勢力，很可能也如那些蛇人部落般，陷入虛弱
嗡！！
然而，就在這時。
天地一震，空氣傳來一陣嗡鳴波動。
陳峰念頭被打斷。
站在一側的亞當斯與岩勒等人，大多臉色微變，齊齊偏頭看向聖城外的遠方。
高空雲層飄散晃動，肉眼可見空氣震顫，似是化作海水，出現一道道有形波紋。
近乎染紅的荒野大地也在震動，不少碎石塵屑因此翻滾飄飛。
“什麼情況？”
“怎麼回事！！”
一位位聖城的軍團戰士神色驚疑，高空平台上有精銳戰士急忙乘坐飛鷹異獸，往高空巡查而去。
城內居民不少人都是臉色驚慌，誤以為戰爭再次爆發，而城外正在清理戰場的青壯男子，卻都是茫然望天，疑惑看向四周。
茫茫大地並無任何生物出現，穹頂高空也不見半點陰影。
但偏偏，這震顫之感卻是連綿不斷，仿佛在遙遠的地麵線儘頭，有地龍翻身。
“好強的能場波動！”
忽地，眾人疑惑之間。
星靈驚訝開口，在陳峰心靈內幻化成形。
高空的天殤號被她操控，探測千米萬米，偏偏仍舊不見任何蹤跡。
關鍵時刻，當初天殤山所在之地，他們離開前留下的後手布置傳來信息。
嗡！！
天殤號的中樞控製室內光幕懸浮，投影出一道畫麵。
那是來自蛇靈秘境，南北交界之地的位置。
大地裂縫如同峽穀蔓延，在那中心還應該有一處天險巍峨的巨大山脈。
而此刻，伴隨著天殤號離開，那裡隻留下一個千米深的巨大坑洞。
被星靈隱藏在此的生物裝置悄然啟動，捕捉周圍景象。
同一時刻，一頭新的小石像飛掠而過，為陳峰傳來共享畫麵。
視線之內，可見南北交界的大地哢嚓分裂。
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直線蔓延，撕裂一切，宛如深淵。
岩石爆碎，深坑分裂。
仿佛是蛇靈世界的大陸板塊在崩裂。
“這是”
星靈眼神驚疑，陳峰也察覺到其中異常。
因為順勢看去，在那裂縫之中，竟是有黑色光芒化幕衝天，一望無際的隔絕世界。
所到之處萬物寂滅，高空驚慌飛過的鳥獸被一分為二。
噴灑的鮮血還沒來得及飛濺，就被黑幕吸收，隻剩下兩截乾癟墜落的屍骨。
“這是結界？”
陳峰皺眉，隻覺得這撕裂大地，筆直衝天的黑幕詭異萬分。
他竟是隱約感受到了心靈世界的類似力量，同時還察覺到了一絲與黑潮迷霧相近的氣息。
嘩啦！
同一時刻，一片混沌之內。
黑色迷霧翻滾湧動，宛如漆黑海浪。
有龐然巨物在其中若隱若現，蜿蜒盤旋，引動波濤。
仿佛是得其號令，一雙雙猩紅雙眼接連睜開，密密麻麻。
定神看去，可見無窮無儘的畸變生物陣列於此，如同蝗蟲般一眼望不到儘頭。
“還是不行。”
低沉且暴虐的聲音響起，黑霧裡的龐然巨物露出一抹褐色流光。
大地般偉岸的身軀蜿蜒而動，仿佛隨意一個翻身就可讓世界崩潰，無法承受。
但偏偏，卻有一麵浩瀚星空般的空間晶璧擋在麵前，將祂攔住。
“一起吧。”
陰冷聲響起，黑色的霧海因此翻滾，可見一抹血紅之色悄然而現。
“你我降臨的力量都已耗儘，隻能嘗試消耗本源。”
血色翻湧，化作遮天蔽日的龐大翼蛇。
豎瞳陰冷望去，爆發濃鬱血色。
瞬息間，褐色流光與血色融合，化作強大的本源之力。
阻擋去路的空間晶璧緩緩撕裂，無窮無儘的混沌黑霧流動而去，進入蛇靈世界。
驚鴻一眼瞥去，可見世界內部有血色光柱衝天而起，祈禱接引。
蛇形神殿在此矗立，一道道生命獻祭，如同薪材般讓光柱血色更為濃烈。
本該因此擴大空間通道，化作黑潮入口，讓他們完美降臨，徹底覆滅世界。
但偏偏。
嗡！！
空間晶璧上，有道道水晶鎖鏈憑空而現，散發五彩光芒。
撕開的空間裂縫如同藕斷絲連，又被連接部分，阻礙他們的本體入內。
“這該死的神聖鎖鏈，都這麼多年了，還這麼難纏！”
聲音陰冷響起，兩尊天使各自消耗本源。
但偏偏，效果微弱，任由祂們如何手段都無法本體降臨。
到了最後，麵對本源的巨大消耗，他們隻能退而求其次，讓滲透的黑霧化作一道隔絕世界南北的浩瀚天塹，暫時庇護錨點。
目睹其緩緩成形，熔岩之主沉默片刻。
雖是配合撕裂世界大地，保住了未來降臨的後手，但祂眼裡還是閃過一絲暴虐與不甘。
“若非當初的古泰多，此界早該被我等完全掌握。”
“還有那個家夥竟敢殺我分身，壞我等大計，當真是找死！”
轟！！
怒聲回蕩，黑色霧海因此滔滔翻湧。
血色與褐色同時流轉於混沌之間，隱約可見另有其他龐然巨物，在黑色霧海的其他區域，各自沉眠與複蘇。
而在這一片黑色霧海的中心，沿著那麵前被撕裂一絲的空間晶璧左右望去。
一麵又一麵堪比浩瀚星空的空間晶璧連接而起，成千上萬，構成了一個形似蜂巢的巨大物體。
各不相同的世界在其中倒映浮現，整體仿若一座恢弘島嶼，將浩瀚的黑色霧海分隔兩麵。
本該儘顯廣闊偉力，在混沌內永久不滅。
但是，若仔細端詳，則可發現那巨大蜂巢的些許微妙。
每一個世界都如同單獨的鏡麵，此前都應當散發著水晶般的明亮光芒。
但此時此刻，卻有許多鏡麵破碎，變成一片死寂的漆黑。
混沌裡的黑色霧海趁勢湧動而去，如同海水倒灌，另有一尊又一尊龐然巨物趁勢而行，不斷將其相鄰的世界步步侵蝕，直奔蜂巢的中心而去。
直到最後，包括蛇靈秘境在內。
依稀可見那明亮的鏡麵世界，已經所剩不多。
“不太對勁。”
當天，黃昏時刻。
陳峰走進聖城暫時安排的住處，站在窗邊，看見了那高空模糊的黑幕輪廓。
一道天塹般的黑色牆壁分裂天地，哪怕是聖城之人都是因此看見。
“那到底是什麼？”
“好像在很遠的地方，近在咫尺一樣。”
“亞當斯大人已經帶著獵鷹軍團的精銳去調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一道道不安議論在聖城內響起，宮殿處的伊西多爾等人都是臉色凝重。
感知看清這一切，陳峰看向心靈倒映，同樣目露思索的星靈。
“好像是黑潮。”
她有些擔憂，但卻不太肯定。
天殤號的數據庫隻是彌補了她的部分缺失，仍舊還不夠完整。
陳峰聞言目光閃爍，也是覺得有些蹊蹺。
此界被蛇神殿統治如此之久，肯定早已被蛇神與那些天使留下錨點。
若真是黑潮，應該比其他世界更容易降臨才對。
但現在來看，卻像是邪神天使的被迫舉動，不是為了毀滅此界，反而是想要庇護蛇靈大陸的北方地界。
“難道是有什麼東西阻擋了祂們？”
“擔心我會去北方覆滅蛇神殿和五大部落，所以才出此下策？”
心中升起一絲猜測，陳峰不太確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當那黑幕升起之後，他就感覺到世界的排斥越發強烈。
目光因此看向眼前麵板。
黑夢印記早已開啟，蛇靈之力每時每刻都在消耗。
麵板減少的數字逐漸加快，仿佛在幫他驗證剛才的猜測。
一時間，目光微閃。
回歸的悸動在心靈回響不斷，逐漸加深。
陳峰知道，自己可能又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