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介再度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既沒有被綁住,也沒有被術法束縛,似乎抓住他的人,也隻是把他扔在了這張普普通通的西式椅子上。
“你,沒事吧?”
突然,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百介扭過頭去,這才注意到身邊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裝扮的外國人。
“你……是誰?”
百介警戒了起來,他猛地起身,一伸手就把這個外國人的脖子掐住。
他的手掌開始使力,這個身材高大的外國人就被抓到半空,發出痛苦的呻吟。
靈力強化到手上,握力可比老虎鉗。
百介隻要認真的話,捏碎對方的脖子輕而易舉。
“請住手。”
這時,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他是能夠幫助我們的人。”
百介轉過頭去,發現是月伽羅夜明,她還是穿著之前的那件洋裝。
“這位是漢克先生,他並不是什麼壞人。”
夜明對他說:“雖然他一直替島上的海賊做事,但是也隻是受到脅迫。”
“有這麼個人嗎?”
百介可不記得遊戲裡有這樣一個人物,而且,夜明的說法也很有問題,都一直在替海賊做事,那也談不上是什麼好人。
不過,他還是鬆開了手。
“唔、好痛。”
漢克在他鬆開手後,險些摔在地上,一手按著脖子,眼眶也泛著淚。
“不過,這話有地方說錯了,我並不在替海賊做事,我是在替島上的惡魔辦事。”
他歎了口氣:“麻煩你先聽我解釋一下。”
——那不是更糟糕!
不過,百介還是耐著性子,聽對方解釋了一遍。
漢克並沒有說假話,他直接把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也就是說,有人過去在這座海島上召喚了一個大惡魔。”
聽完後,百介在腦海中一邊思考,一邊反問:“這個惡魔控製了島上的海賊,並且暗中進行各種實驗,你被惡魔抓住後,隻能受其脅迫,為惡魔辦事。”
“沒錯。”
漢克點了點頭。
“要是我不答應的話,下場可能會很慘……不過,在我的故鄉,也有一個名言,答應惡魔的要求,替惡魔辦事,死的會更加慘。”
他輕咳一聲:“以我的立場說這種話,可能有些沒資格……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打倒這個惡魔。”
“這個大惡魔,它有名字嗎?”
百介詢問了這個問題。
“梅菲斯特。”
漢克說出了這個名字。
“它說過,自己的名字就是梅菲斯特。”
聽到這個稱號,百介吐出一口氣,轉過頭來對夜明說:“已經沒救了,我們立刻撤離這座島。”
真當他是傻子嗎?
那可是傳說級的大惡魔!!
百介知道惡魔的來曆,知道這些存在是生活在異次元的信息生命。
它們本身無生亦無滅,是所有智慧生命中最邪惡的一類……還有,島國的五大妖王之一的“魔緣惡墮天”的真身,就是梅菲斯特的分靈。
這個大惡魔早在兩百年前降臨過一次,與另外四大妖王一起,險些毀滅了大和朝廷。
開什麼玩笑,讓我們去對付這種東西,這壓根不是現階段的主角團能夠對抗的,這要召集守衛京都的護聖十二士才行……
“等等……”
為了防止百介抽身離開,漢克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並不是真正的大惡魔梅菲斯特,那個東西並不完整,應該隻是一部分殘渣……不,連殘渣也說不上,隻是一點點經過多次複製的信息複製體。”
這個男人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島上的活人全都死光了,包括那些海賊們,現在就連實驗素材也用光了,那家夥的計劃應該快要成功了……要是沒有利用價值,下一個就會輪到我。”
漢克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現在能夠指望上的人,也隻剩下諸位。”
接著,他又把目光投向夜明,少女苦笑著,撓了撓自己的臉。
她也將自己的遭遇說明了一遍,當初,她和綾香等人,在登島後就與蓮丈仙十郎他們分開,誤闖入洞中。
在殼蛇眾一行人的幫助下,她一路闖入洞穴深處,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敵人。
“那家夥……很強,三招不到就把我打倒了。”
夜明又重重歎息了一聲。
最後,她雖然沒有受什麼傷,但是卻被那個強敵逼進了陷阱,困在“破心結界”裡。
因為那種結界對精神產生作用,她在結界裡深受其害,一直被自己的心魔幻化的各種幻象所迷惑。
“不過,倒是沒有受傷。”
她輕輕吐了口氣。
“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們擔心了。”
“沒事,綾香小姐和濁庵老人他們如何?”
百介連忙問了一句。
“大家都沒事。”
漢克搶先進行說明:“破心結界生成的效果,我有刻意調整過,並不會真的傷及到身心,最多隻是被困在幻象之中……”
他又輕咳一聲:“另外,與百介先生你一起被抓的那位女士,和她的使魔,也沒有受傷。”
“十條地被我打暈了,漢克先生暫時用術法讓她陷入沉睡。”
夜明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老實說……我有些沒想到,她會跑到這裡來?”
“夜明,你知道十條地小姐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百介則是反問一句。
夜明搖了搖頭,她對這件事並不知情。
百介隻能硬著頭皮,把十條地舞花的意圖說明了一遍。
“還、還有這種事嗎?”
夜明露出尷尬的笑容。
“我……我知道了,之後我會向舞花解釋,她也不是什麼壞人,我覺得應該隻要解開誤會就沒事了。”
我並不這麼覺得。
百介對於這件事還是有些不祥的預感。
因為原作裡十條地舞花的舉動算是相當過激,他也不知道夜明的解釋能不能發揮作用,或許有可能是把局麵變得更糟糕。
“對了,還有一件事……”
百介想起了外麵還在準備進入幽怨孢林深處,找尋出路的蓮杖仙十郎、柊晝子等人。
“他們撤退了。”
漢克淡淡地說:“也可以說,我把他們放走了。”
他在另外兩隊人馬的路線上,設置了陷阱,引起了地震和坍塌,並且刻意開放的兩個入口,讓另外兩隊人馬離開地下溶洞,這也為了避免引起消耗和人員傷亡。
“這個地下溶洞內部有許多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漢克解釋了起來。
“這些通道是人工設計的,隻是相當隱秘,隻有掌握控製地下溶洞控製權限的人,才能夠隨時開啟。”
幽怨孢林這個地下副本,是人工設計的地下迷宮,內部相當的複雜。
好在,漢克從魔怪那裡得到了許多情報,也暗中掌握了部分這個地下空間的控製權限。
“等一下。”
百介才不會輕易相信這個男人。
“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說你不想為惡魔做事,那你為什麼不逃跑了。”
他出言質問。
“先不說那個‘魔怪’並不會輕易讓我逃出這座島,就算我逃跑了也會把我抓回來殺死。”
漢克歎了口氣:“再者,我的身上也種下了這個詛咒。”
他拉開衣襟,露出了鎖骨一側的紋路,那是一個詭異符號,那是某種異教符號,形如螺旋。
“離開島的一刹那,我就會死亡。”
這個男人深深的歎息。
“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這個魔怪,徹底打倒對方……我才有活路可言。”
“也就是說,”百介頓了頓,反問一句:“為了讓你活命,我們這些退魔師必須去打倒一個疑似妖王級的存在,請問這是什麼道理?”
“不不不。”
漢克搖了搖頭,連忙解釋:“我並不是打算用道德來綁架你們,這件事對你們而言也是同樣重要……事實上,魔怪一旦完成它的計劃,那麼它的力量也會回歸。”
他猶豫了片刻,壓低自己的聲音:“你們仔細想一想,這個強大的黑暗實體一旦獲得了完整的受肉,那麼它下一站肯定會前往距離最近的,也就是你們的國家。”
漢克指了指一個方向。
“距離這裡最近的,就在這座海島對麵的國度,好像是叫北陸道地區的出羽吧?要是它在那裡登陸會發生什麼?”
他繼續說:“還有,你們的國度也在發生一場罕見的災難吧?應該是有一個異邦的墮落神靈,正在沿著北方向南移動,大惡魔加上一個墮落神靈,未來會發生什麼是不可想象的……”
他的話也讓百介和夜明沉默了下來。
漢克說的話並非是虛假的,大惡魔梅菲斯特與島國是有某種潛在的因緣,受肉後,它會不會再度前往島國,完全是不可預料的事。
要是寇坦寇羅·卡姆伊這個凶神,與大惡魔這兩個移動的“大災厄”同時降臨到島國,那肯定會生成駭人的巨大波濤,形成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等於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人妖劫亂再現。”
夜明想象到了那個結果,低聲自語了一句。
百介也沒有說話,他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
惡魔,也就是異次元的信息生命體,被歐洲那邊的聖教會劃分成九個階位,從最低等級的第九階位的誘惑者(tentatores enii),到最高的第一階位的偽神(seudothei。
惡魔之間位階與力量的差距,還有所蘊含的災害性和破壞力,其等級是截然不同的。
知名的惡魔大君彆西卜級彆是第九階的偽神,光是降臨於世界就會導致地表的大災害爆發。
這種存在遠比一般的地神和神性存在強的多,雪夜叉姬這樣的神靈遠不是它們的對手,隻有少數文明和地域誕生的主神和戰神才能與之相匹敵。
再者,偽神級的惡魔君王,在一般情況是無法受肉降世的,因為現界的環境很難承受住惡魔君王的信息總量。
至於梅菲斯特是第三階位的不義者vasa iitatis,它在兩百年前降世時,就是大妖王級的妖怪,以大天狗的身份在島國肆意為禍,幾乎無人能治。
‘歐洲方麵是各種能人輩出,許多頂尖的猛人陸續誕生,加上還有唯一神和天堂力量的加持,才能夠與地獄勢力進行對抗,這一切還是建立在大惡魔們並沒有親自登上一線戰場的前提下……’
百介也隻能咬住嘴唇,陷入了迷茫不決。
此時,知道自己的話術有效果的漢克連忙補充說明。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尚且還有補救之策。”
這個前任修道士,現任的煉金術士連忙展開說明。
“首先,‘魔怪’也隻是廉化的信息體,我猜測是一百五十年前,大和朝廷對魔性戰爭的過程之中,有人截取了受肉惡魔的部分信息,進行的轉譯,製造的信息殘渣。”
漢克進行解釋和說明。
被他稱為“魔怪”的存在,隻是進行了廉化複製的信息轉譯體,簡單的說就是把過去的“惡墮天”殘存信息進行複製,並且可能是多次複製後的劣化版本。
之前也說明過了,惡魔的本質是“信息”,信息自然可以進行複製,甚至,所有在外界活動的惡魔,都是位於地獄這個異次元時空的惡魔本體的“分靈”,也就是真身的複製體。
“以不穩定的信息體,跨次元降臨於世,想要獲得在現實中自由活動的肉體,就需要‘受肉’這個過程。”
漢克活動著手,比劃了起來。
“過去,這個島上進行儀式和實驗的人,在受肉過程之中應當是出了什麼岔子,魔怪隻能以‘殘渣’的形態與肉體產生了連接,自我變得薄弱,漫長的時光裡一直在沉睡,就算這一次醒來,意識與肉體也沒有完成統合。”
他沉聲道:“夜明小姐持有的力量,正好可以克製這個家夥,你揮出的刀,可以斬斷兩者之間的聯係,徹底毀滅這個不完整的惡魔,這也是我找來你的原因。”
“但是,又要如何才能斬到這個大惡魔。”
百介感到無語。
“就算再劣化,那也是大惡魔的複製信息,並不會弱到哪裡去,我們可能還沒有靠近它,就會被消滅。”
還有,己方也沒有那個所謂“魔怪”的相應情報,根本不知道它有什麼招式,具備什麼能力,又或者有什麼法術和技能……無謀的挑戰這種強敵,無疑是送死。
“不……有辦法弱化這家夥。”
漢克繼續說:“我有準備專門對抗魔怪的‘聖遺物’。”
說到這裡,他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根鏽跡斑斑的鐵箭。
“這是我離開教會順手帶出來的東西,本來想要賣個好價錢,奈何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
百介也相當驚訝地看著這支鐵箭。
還真是,“聖遺物”,不……在遊戲裡也是一種道具。
“‘威廉泰爾之箭’?”
他第一時間就識出了這支鏽箭的來源。
這是傳說中歐洲弓聖射出過的一支箭矢,在遊戲裡也是一件能夠在秘密商店購買的道具。
這支來自海外的鏽箭,具備“必中”的效果,理論上隻要射出去就能夠擊中敵人,如果是鬼或是天狗一類的怪物,能夠極大程度削弱它們的屬性。
“這、這你也能認出來?”
漢克一方麵大為佩服,另一方麵也感到疑惑。
他沒有想到這個貌不起眼的異國退魔師,隻消看一眼,就識出了自家教會珍藏的聖遺物。
“這是我故鄉的大英雄,射殺一頭惡魔使用過的箭,彆看樣子不太好看,但是卻是受到主教祝福的聖器,隻要命中就能夠極大程度的弱化對方。”
“遠遠不夠。”
百介搖了搖頭,他歎了口氣:“除非是那位異國的弓聖親至,射出這支箭,不然就算是聖遺物,效果依舊有限,不足以成為打倒它的根據。”
他記得遊戲裡也有對這支箭矢的描述,雖然能夠削減敵人的屬性,封住一部分技能,但是不能完全壓倒敵人,成為了定鼎乾坤的關鍵。
“還有。”
漢克繼續說:“我能夠發動‘破心結界’,隻要布置好陷阱,讓那個魔怪踏入其中,必然可以限製住對方的行動,這就是決勝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