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聖東海之上,九重帝宮矗立雲端。
琉璃瓦映著殘陽,龍紋玉柱間紫霧繚繞。
東聖帝君斜倚蟠龍金椅,手中羊皮卷被捏得簌簌作響。
張太闕的密信上,沈修偷襲葉霓裳、意圖弑殺南郡親王的字句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砰!”
帝君鐵拳砸在龍案,整座宮殿轟然震顫。
階下跪著的三位內閣大臣渾身發抖,朝服被冷汗浸透。
“沈嶽這老匹夫!”
帝君怒目圓睜,龍須冠上明珠亂顫。
“十萬鐵騎養出個狼崽子!”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沈嶽白發淩亂,鐵甲未卸便撲通跪地,額頭磕得玉階作響。
“陛下!臣次子沈修慘死於南郡,定是葉元青勾結魔教妖人楚天辰……”
他哽咽著扯開染血衣襟。
“請陛下為臣做主,派鎮遠軍踏平南郡!”
殿內空氣驟然凝固。
帝君居高臨下凝視著沈嶽,眼中寒芒如刀。
幾位大臣互相對視,紛紛低頭輕搖。
“陛下……?”
沈嶽這才察覺氣氛不對,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沈嶽!”
帝君猛地起身,尊者境威壓撞得龍柱嗡嗡作響。
“私藏魔教禁具、縱容逆子弑王,你當真以為朕耳目閉塞?”
此言如驚雷炸響,沈嶽如遭雷擊,踉蹌著癱倒在地。
“陛下明察!那些禁具定是下屬所為,沈修那孽障覬覦少將軍位已久,早就與我恩斷義絕……這些事情都與老夫無關啊!”
他涕淚橫流,死死攥住帝君袍角。
“住口!”
帝君一腳將其踹翻,龍靴在沈嶽胸口留下清晰印記。
“鎮遠軍乃國之柱石,豈容你這等蛀蟲染指!”
他大步走回龍椅。
此時,幾個臣子齊齊出來跪倒在地,紛紛為沈家求情。
“帝君,沈家好歹立下眾多戰功,切不可就此斬殺啊!”
他們齊齊說道。
“閉嘴!”
帝君氣得大罵一聲,但仔細一想忽然又冷靜下來。
“即日起,革除沈嶽鎮遠將軍職銜,沈家貶為庶民,發配西郡!鎮遠軍印信移交東海禁軍統領堯一夫!”
沈嶽癱在地上,雙目失神。
侍衛上前拖拽時,他突然發出狼嚎般的哭聲。
“陛下!沈家三代忠良……”
聲音漸漸消散在宮門之外。
幾位老臣跪伏在地,為沈家求情的話語卡在喉嚨裡,被帝君森冷的目光逼了回去。
“傳,莫塵淚!”
帝君揉著太陽穴,聲音疲憊卻不失威嚴。
須臾,一位身著月白錦袍的公子款步而入。
腰間玉佩溫潤,折扇輕搖間隱有暗香浮動。
“參見陛下。”
莫塵淚行禮時姿態優雅,眼角淚痣更添三分風流。
“沈家藏匿的魔寶可儘數追回?”
帝君抬手,案上青玉匣自動開啟,露出半截碧綠劍鞘。
“回陛下,十萬件禁具已移交極樂堂熔毀。”
莫塵淚答得從容,目光卻被那抹碧色吸引。
“這是玉魄劍。”
帝君屈指一彈,寶劍化作流光飛入莫塵淚手中。
“去西郡仙凡樓,探長孫若雲虛實,若她手中當真有滄瀾圖……”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狠厲。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莫塵淚撫摸著劍身流轉的劍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臣領命。”
他旋身欲退,忽聽帝君又道。
“若見殷子虛,便殺之!”
九重宮門緩緩閉合,殘陽將莫塵淚的影子拉得很長。
……
東郡聖曙城傭兵公會內,桌椅翻倒,羊皮圖散落滿地。
一片狼藉,雞飛狗跳。
柳迎秋一襲火紅旗袍,一頭墨發淩亂披肩,指著白發蒼蒼的李瀾尖嘯。
“好個老匹夫!殷子虛越獄關我何事?分明是你狂瀾傭兵團看守不力!”
李瀾拄著拐杖,氣得胡須亂顫。
“若非你非要抓那巫女東宮璃入黑鐵監獄,她豈能在獄中布下巫陣?你安的什麼心!”
他手中拐杖重重頓地,震得地上碎瓷片嗡嗡作響。
“搶功勞時不見你推諉!”
柳迎秋柳眉倒豎,手中大刀砰然砸在地板之上。
“當時是誰領著傭兵團搶著押解?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兩人越吵越凶,唾沫星子橫飛。
爭吵正酣時,李瀾忽然抬手製止。
“柳丫頭,莫再爭執!當務之急是抓回殷子虛,否則咱們都得……”
“抓?怎麼抓!”
柳迎秋突然暴喝,火紅旗袍無風自動。
“那是萬象境巔峰的魔頭!當年若非化成明尊者出手,他豈會乖乖入獄?你我這點修為,上去不是送死?”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震得周圍傭兵耳膜生疼。
李瀾麵色慘白,手中拐杖險些握不住。
“可那八階鎖元陣困了他二十年,為何……為何還能讓他逃脫?”
“鬼曉得!“
柳迎秋一腳踢翻身旁木凳。
“定是那巫女東宮璃暗中相助!指不定給了他什麼魔修禁具!”
此言一出,大廳內陷入死寂。
眾人麵麵相覷,皆是絕望之色。
殷子虛如今就在東郡某處蟄伏,而整個傭兵公會,竟無一人有把握與之抗衡。
誰也不知,這魔頭下一刻會掀起何等腥風血雨。
周圍傭兵們垂頭喪氣地蹲在角落,有人抱著腦袋唉聲歎氣,有人盯著破損的匾額直搖頭。
“這可如何是好,親王怪罪下來……”
“完了完了,飯碗要砸了……”
“還是快些逃吧,若是怪罪下來,你我都要玩完!”
竊竊私語中,皆是絕望。
“夠了!”
王政踹開房門,玄色長袍染著幾處焦痕,顯然剛與人動過手。
他怒目圓睜,將令牌狠狠砸在桌上。
“轟隆”一聲,桌麵竟裂出蛛網般的紋路。
“親王召見,咱們三個都得去!”
柳迎秋的大刀“當啷”落地,李瀾臉色瞬間煞白,扶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險些栽倒。
王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膛劇烈起伏,抓起桌上涼茶一飲而儘。
”完了……這下真完了……“
柳迎秋一臉絕望,垂下了腦袋低聲喃喃道。
就在這時,一道清朗聲音自門口傳來。
“我陪你們去!”
眾人齊刷刷轉頭。
隻見楚天辰一襲白衣,龍目如電,周身隱隱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威壓。
他緩步踏入公會,原本喧鬨的大廳,竟在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