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擾亂市場秩序。”江雨汐語氣轉冷，說道：“我想提醒各位，有線電視網絡確實承載著重要的公共服務職能，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可以固步自封，拒絕變革，漢東省算是全國很有錢的省份了，可你們這麼多年才發展了不到350萬用戶，你們不覺得很可笑嗎？”
江雨汐又拿出了一份報告，說道：“今天京州市有線電視集團的陳董事長沒來，那我就以京州市舉例吧，京州市的有線電視安裝數量是省內最高的，在全國排名第三位，京州市人口620萬，可安裝有線電視的用戶隻有237424戶。”
“再看一個彆的數據，全國共計有178億電視用戶，其中有128億來自於衛星電視用戶，隻有5000多萬來自於有線電視用戶，難道你們就不反思一下為何推動這麼難嗎？如果沒有衛星電視用戶，按照你們的推進速度，全國的電視台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江雨汐的言辭犀利，直接剖開了問題的本質。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隻剩下投影儀風扇的嗡嗡聲。
協會的幾位領導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關於安全隱患和售後服務。”江雨汐語氣放緩，說道：“寰宇的所有安裝人員均持有國家認可的高空作業證，也購買了高額意外險，安裝規範是由榮耀電腦有限公司統一製定並嚴格執行，售後服務方麵，我們依托遍布全省的陌陌虛擬裝備交易網代理點，提供724小時電話支持和48小時內的上門服務。”
“這一點，我們也歡迎協會領導和各位董事長隨時抽查監督，如果發現我們有任何違規或服務不到位的地方，我們承諾立刻整改，並承擔相應責任。”
“最後，關於經銷權模式涉嫌傳銷和非法集資的問題，更是無稽之談。”江雨汐臉上露出一絲帶著嘲諷，說道：“暴雪杯全球電子競技大賽是公開透明的，這是由國際知名遊戲公司暴雪授權，新加坡政府大力支持的全球性體育賽事，任何稍有法律常識和商業常識的人，都不會將將這兩件事放在一場國際賽事上。”
她環視全場，目光最終落在臉色鐵青的劉明遠身上，笑道：“劉董事長，您作為行業前輩，更應該清楚其中的差彆，對吧？”
劉明遠被噎得說不出話，隻能冷哼一聲。
江雨汐關掉投影，合上筆記本，微笑道：“綜上所述，十二家有線信息網絡集團提出的七項指控，要麼是基於對政策的誤讀，要麼是對市場現實的回避，要麼是缺乏事實依據的臆測，寰宇衛星鍋業務，合法、合規、順應市場、服務民生，我們歡迎在規則框架內的良性競爭，但我們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汙名化和不正當打壓。”
會議室裡，頓時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十二位董事長麵麵相覷，他們精心準備的七宗罪被江雨汐條分縷析、有理有據的一一駁斥，甚至還被反將一軍，指責他們固步自封。
邱水雲和協會其他領導交換著眼神，心中對這位年輕女孩的談判能力感到驚歎。
劉明遠深吸一口氣，知道在法理上已經難以壓製對方，他臉色一沉，眼中最後一絲偽裝的和善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赤裸裸的蠻橫。
“江總，好口才啊，不愧是在電視上賣貨的。”劉明遠的聲音陡然拔高，冷哼道：“你說得天花亂墜，能把黑的都說成白的！但你以為，這社會是光靠講道理就能混的嗎？”
他猛地一拍桌子，檀木桌麵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連空調的冷風似乎都停滯了。
“我告訴你！”劉明遠指著江雨汐，怒道：“我們十二家集團在漢東省經營了這麼多年，根深蒂固，我們跟各級部門的關係，我們在基層的影響力，不是你一個黃毛丫頭靠幾張許可證、幾份報告就能撼動的！”
他環視一圈身邊同樣麵色不善的同僚，聲音裡充滿了威脅之色，說道：“既然你不識抬舉，非要搞低價傾銷，惡意競爭，那就彆怪我們不客氣了，從今天起，我們十二家集團會動用一切力量，全力阻止你們寰宇衛星鍋的推廣。”
“今天，你隻有兩條路。要麼，立刻把你們那個狗屁衛星鍋的價格給我提上去，提到跟市麵上其他正規衛星鍋一樣的價格。260塊，少一分都不行。要麼，咱們就慢慢玩。”
“對！必須提價。”王海濤立刻附和道：“89塊？你們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裡逼！要麼按劉總說的辦，要麼咱們就耗下去。”
“260塊，少一分，我們就跟你鬥到底！”
“今天不答應，就彆想出這個門！”
十二位董事長群情激憤，拍桌子、怒吼、威脅，會議室瞬間變成了菜市場。
他們不再講任何道理，隻剩下基於利益被侵犯的憤怒和恐嚇。
巨大的聲浪幾乎要將屋頂掀翻，矛頭直指孤身一人的江雨汐。
江雨汐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但腰背依舊挺得筆直。
她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無恥，在道理講不通後，直接露出了赤裸裸的流氓嘴臉。
260元？這等於直接掐死了寰宇衛星鍋最大的競爭優勢，讓寰宇衛星鍋淪為了其他衛星鍋那種尷尬的局麵。
從2002年開始，其他衛星鍋的價格都開始虛高，他們的價格都處於狠狠心咬咬牙加上一百塊，就能安裝有線電視的程度。
安裝的起有線電視的肯定就安裝了，安裝不起有線電視的也同樣安裝不起衛星鍋。
“不可能！”江雨汐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說道：“寰宇衛星鍋的價格是經過市場調研和成本核算的，是合法合規的定價策略，89元就是89元，一分錢都不會漲！你們的威脅，我代表陌陌集團，代表寰宇視界，明確拒絕。”
“陌陌集團？你拿陌陌集團來壓我們啊？”劉明遠怒道：“陌陌集團多大的家業，會搞這種小買賣？你不過就是陌陌集團3級公司的一個負責人而已，有本事，你就讓陌陌集團的高層過來，他們要是過來，我們今天就當沒來過。”
“邱會長，各位領導，你們看看，這就是他們的態度。”王海濤轉向臉色鐵青的邱水雲等人，試圖尋求支持，說道：“他們根本就沒把協會放在眼裡，沒把我們整個行業放在眼裡，這種惡性競爭不製止，漢東省的有線電視市場就完了。”
邱水雲也完全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失控的地步。
他猛地站起身，用力敲了敲桌子，怒道：“都給我安靜！看看你們像個什麼樣子！這是協調會，不是菜市場吵架！”
邱水雲的確很無奈，這些久居人上的董事長們，說起來還不如那些罵街的潑婦呢。
他們除了在普通人麵前表現的文質彬彬之外，在內部圈子裡那個個都是喜歡問候彆人先人的存在。
邱水雲看向劉明遠等人，語氣嚴厲的說道：“劉董事長，王董事長！請注意你們的言行！威脅恐嚇是違法的！我們協會組織會議是讓大家協商解決問題，不是讓你們來搞圍攻寰宇視界的！”
然而，被利益衝昏頭腦的十二位董事長此刻哪裡還聽得進勸告。
劉明遠梗著脖子，說道：“邱會長，不是我們不尊重協會，是這個小丫頭欺人太甚！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今天她要是不答應提價，我們決不罷休！”
“對！決不罷休！”其他人紛紛附和，眼神凶狠地盯著江雨汐，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會議室裡的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
邱水雲知道今天是商量不出什麼來了，他皺眉道：“行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吧，大家先回去冷靜一下，改日再談，散會。”
他試圖用官方的命令來結束這場鬨劇。
“散會？不行！”劉明遠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他幾步衝到會議室門口，肥胖的身軀像一堵牆似的堵在那裡。
其他十一位董事長也心領神會，呼啦一下全站了起來，隱隱形成一個半圓，將會議室唯一的出口堵得嚴嚴實實，也將孤零零的江雨汐圍在了中間。
“邱會長，這件事還沒解決呢，您不能散會啊。”劉明遠說道：“我們從全省各地風塵仆仆的過來，不是為了一句散會。”
劉明遠的底氣很足，因為他和漢東省信息產業協會的現任會長關係非常不錯。
他看向了臉色微變的江雨汐，說道：“江總，今天你不點頭，這扇門，你就彆想出去。”
“你們有點放肆了。”邱水雲故作生氣的沉聲說道：“讓開，否則一切後果你們來負責！”
邱水雲嘴上這麼說，卻沒有推開那幾個擋門的董事長。
他能坐到這個位子上，自然明白什麼叫左右逢源。
這十二家有線信息網絡集團雖然歸他們主管，但這些集團可都是在信息產業領域獨霸一方的存在啊。
這十二位董事長任期結束，說不準就有一兩位升遷到他這個級彆了。
“邱會長。”劉明遠朝著邱水雲歉意一笑，說道：“今天這件事和您沒關係，一切後果我們自行承擔！”
他身後的董事長們也是一個個連聲保證。
他們篤定了邱水雲會投鼠忌器，也篤定了江雨汐一個年輕女孩在這種陣仗下必然內心崩潰。
江雨汐雖然經曆過商場的爾虞我詐，也對付過吳強那樣的地頭蛇，但被十幾個在地方上能量巨大的男人如此赤裸裸的圍堵在會議室裡威脅，這還是第一次。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她強迫自己冷靜，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脫身之策，但麵對這堵密不透風的人牆和對方耍無賴的態度，一時竟感到有些無力。
就在劉明遠等人打算進一步施加壓力時。
三聲清晰的敲門聲，突兀的在會議室緊閉的門外響起。
這聲音不大，卻打破了會議室裡劍拔弩張的喧囂。
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齊刷刷的轉向門口。
堵在門口的劉明遠皺了皺眉，沒好氣地吼道：“誰啊？正在開會呢！”
門外沉默了一秒。
接著，一個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戲謔的男聲，清晰的穿透了厚重的實木門板，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怎麼？開個會，連門都不讓人進了？”
這個聲音……
江雨汐的瞳孔驟然收縮，緊握的拳頭瞬間鬆開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猛地湧上了她的心頭。
有委屈，有安心，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依賴。
邱水雲和其他協會領導也猛地站了起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又如釋重負的神色。
而堵在門口的劉明遠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臉上的囂張、有恃無恐瞬間消失，隻剩下了一抹慘白和驚恐。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經常在漢東省政務協會主辦的活動裡進行演講。
劉明遠臉上的肥肉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剛才還凶神惡煞的眼神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填滿。
他快步衝過去，將擋在門口的幾個人扒拉開，手忙腳亂的擰開了門把手，因為太過慌亂，他擰了好幾下才把門打開。
門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得體的年輕人。
他穿著一身看似隨意卻剪裁精良的深色休閒裝，雙手隨意的插在褲兜裡，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
他的眼神平靜的掃過會議室內的景象，最終落在了被圍在中間的江雨汐身上。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眼神極為銳利的保鏢。
雖然沒有前呼後擁，但僅僅是他站在那裡，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就瞬間籠罩了整個會議室。
“成，成總。”劉明遠的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臉上的汗珠肉眼可見的冒了出來，他下意識的佝了一下身子，顫聲說道：“您，您怎麼來了？我們，我們不知道您要過來，應該去門口迎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