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國立國數百年，鄭、林、魯、盧四大家族輪流執掌國策。
其中以鄭家為最。
四大家族的勢力在朝堂、民間盤根錯節。
一方麵發掘底層百姓中的傑出人才，一方麵又在朝堂擴張影響力。
數百年來，一直如此。
改變發生在幾十年前。
在此之前，山間國四大家族也曾聽說過世間有修行之人的存在，某些機緣深厚、天賦異稟之人更是得仙師青睞，得傳仙法。
不過他們之前接觸的大都是十萬大山的散修，這等人實力雖然不差，但想要影響一個國度，卻也沒那麼容易。
直至仙盟到來。
曾經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瞬間淪落為仙盟修士的打手、下人。
酒樓上。
“諸位。”
鄭家三子鄭博引著一位女子笑道：
“這位是齊將軍之女齊瑤，此番隨我入京，暫住鄭某的府上。”
眾人看向齊瑤，無不目露驚豔，但見衣袂飄飄、姿容秀麗無比。
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誰也不知，此時一見那少女，各人心頭都不自禁的湧出美若天仙四字來。
而且這種美並不媚俗，甚至不會讓人心生欲念，隻會讓人感覺世間美好，心生愉悅之感。
“齊瑤，見過諸位。”
少女朝眾人行禮，態度大氣爽朗，絲毫沒有扭扭捏捏的作態。
“不愧是齊將軍之女，果真英氣迫人。”場中一人哈哈大笑：
“老夫魯南，皇城守將，上次見齊將軍已是十年前，不想他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
有人視線在鄭博身上頓了頓，笑道：
“齊將軍在外看守礦山，為仙家之事辛苦操勞多年，也該回來了。”
鄭博為山間國下一任皇位的有力競爭者，他既然帶齊家女來此，接下來齊將軍的境遇定會得到改善，此時說幾句好話也能換個好印象。
果然。
齊瑤朝著他甜甜一笑。
“瑤兒。”鄭博介紹道：
“這位是內衛統領林炎華林兄，我這一身武藝有一半來自林兄教導。”
“不敢。”林炎華急忙搖頭：
“林某這身本事上不得台麵，倒是鄭兄，應該快成就先天了吧？”
“唔……”鄭博眼神閃爍：
“得仙盟仙長所賜，得了些有助修行的丹藥，確有煉成先天真氣之感。”
“恭喜恭喜！”
“鄭兄不過二十出頭，就能成就先天，定然可以拜入仙人門下。”
“……”
場中眾人紛紛道賀。
今日來的人多是年輕一輩，他們出生的時候，仙盟就已來臨。
所以他們已經習慣了仙盟的影響，更是以拜入仙門成為修行者為目標。
反倒是凡俗的身份，已經不太在意。
“這位是盧萱，她可是太後身邊的紅人。”鄭博繼續為齊瑤引薦：
“盧姐姐不僅照顧太後，更是為玄清宗的仙長們負責生活所需。”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長在做什麼，盧姐姐最為清楚。”
“真的！”齊瑤一臉驚喜：
“我生在礦洞、長在礦山，一直聽說玄清宗仙長，還從未見過。”
“盧姐姐能否為我引薦一二？”
“這……”盧萱遲疑了一下，看了鄭博一眼，低聲道：
“齊姑娘，仙長也是由凡人修成的，有時候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
“你長的這麼漂亮……”
“還是多把心思放在身邊。”
以齊瑤的姿色，就算是玄清宗的仙長怕也會心動，萬一真如此，鄭博定然不高興。
“來！”
“難得聚在一起，我們同飲一杯？”
“好！”
“……”
喧嘩聲響起，眾人紛紛舉杯。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齊瑤以身體不適為由，被鄭博送下酒樓。
後巷。
四下無人。
鄭博的表情突然一變，麵露恭謹，垂首開口：
“前輩，剛才那些人都是山間國的顯貴，最有機會接觸仙門修士的人。”
“另有我大哥鄭賢，他負責群仙居，那裡住著的人皆為修成道基的前輩高人，今日他不在，這兩日我會帶他過來為您引薦。”
“嗯。”齊瑤收起麵上的笑意，眼眸變冷，好似高高在上的孔雀：
“做的不錯。”
“噗通！”
鄭博猛然跪地，抬起頭雙目狂熱看來：
“能為前輩做事，是鄭某的福氣，隻要您一句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晚輩也在所不辭。”
“嘻嘻……”齊瑤美眸轉動，口中嬌笑，身體更是微微顫抖：
“我若讓你去死哪？”
“那我就去死！”鄭博雙目圓睜，瞳孔泛起血絲：
“絕無二話！”
“好了。”齊瑤抿嘴，輕輕擺手：
“說著玩的，你現在還有用，讓你死我可舍不得，回去陪你朋友吧。”
“是。”
鄭博應是，有些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方轉過身上樓招呼朋友。
“這人……”看著鄭博的背影，齊瑤輕輕撇嘴：
“好像一條狗啊！”
她轉過身，看向巷尾處的暗影：
“道友，你說是不是？”
黑暗中。
一道人影緩步行出。
“是你？”
齊瑤美眸收縮，表情複雜，驚喜、憤怒、疑惑皆有，雙目直直看來：
“朱居……”
“你竟然真的橫渡東海，回到了十萬大山！”
“是。”朱居輕歎：
“想不到，我們竟會在這裡見麵。”
“嘩……”
他話音未落，眼前的場景突然如鏡麵般碎裂，顯出無數光影。
四方混淆、上下顛倒，幾十個齊瑤以詭異難測的身法自不同方向撲來。
萬幻身！
這是魔道合歡宗道基修士才可修行的秘法，能夠扭曲他人感知，伺機靠近搏殺。
死！
身如幻影襲來的齊瑤美眸圓睜，素手輕抬，一根白骨鞭自衣袖竄出。
“唰！”
白骨鞭宛如一柄利劍，直刺朱居咽喉。
就在鞭尖即將接觸咽喉的瞬間，朱居像是未卜先知般猛然側首，避開來襲攻勢之際探手朝著側方一抓。
看似尋常的一抓，卻有囊括一切之妙，無視諸多殘影直直扣向齊瑤的咽喉。
“嘩！”
白骨鞭猛然一轉，好似靈動遊蛇纏住朱居的手臂，並迸發巨力。
這股力量，能夠輕鬆攪碎法器、隕鐵，肉體凡胎自不可能擋住。
“崩！”
恐怖巨力爆發。
崩潰的並不是朱居的手臂，而是有著極品法器等階的白骨鞭。
怎麼會？
齊瑤美眸圓睜。
自己手上的白骨鞭雖然不是法寶，但韌性十足，極難被損壞。
現今卻承受不住對方手臂的勁力爆發。
煉體三重？
還是煉體四重？
這等實力，就算是道基後期修士，近身廝殺怕也不會是對手。
朱居抓住齊瑤的脖頸，把她從地上提起，五指隻是微微發力，就能聽到喉骨斷裂的聲響。
“幾十年沒有見麵，一見麵就送上如此大禮。”
搖了搖頭，他甩手把人扔了出去：
“當年就不該饒你。”
“咳咳！”
“咳！”
齊瑤癱倒在地，抱著脖頸拚命呼吸，看過來的眼神卻帶著股笑意。
“不愧是你。”
“近百年來，唯一一個從風月穀逃出去的修士，更是把我與周師姐耍的團團轉。”
“你也不差，竟然成就了道基。”朱居麵色不變，慢聲開口：
“元彤……”
“她現在怎麼樣？”
“好得很！”齊瑤咬牙怒道：
“托你的福，師姐明白了什麼叫太上忘情，修行合歡宗法門一日千裡，現在她已經是道基後期修士，而且有極大的機會證就金丹。”
“時間會證明，你拋棄她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那就好。”朱居麵無表情開口：
“這裡是仙盟駐地，你竟然有膽量潛入，魔道要對這裡動手？”
“顯而易見！”齊瑤掙紮著撐起身體：
“告訴你也無妨。”
“六道聖君有意覆滅正道，我們隻是開路的小卒子，後麵還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過來，我勸你投降，周師姐興許能為你說幾句好話，保住一條性命。”
“自古以來，正魔不兩立。”朱居道：
“你一介道基修士，隱藏修為潛入仙盟駐地，與山間國的凡人攪在一起，有何目的？”
“我也是聽命行事，上麵人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齊瑤聳肩：
“為何如此，我並不清楚。”
“你以為我願意與身上濁氣未消的凡人打交道，不過是強忍惡心罷了！”
“……”朱居看著她，良久方道：
“走吧，離開這裡，我可以當從沒有遇到過你。”
“嗬……”齊瑤撇嘴：
“道消魔漲已成定局，你不會覺得這個駐地可以抗住魔道入侵吧？”
“玄清宗乃正道頂尖仙門大宗，我與玄清宗弟子雖然接觸不多，卻能感受到他們對底層修士的漠視。”朱居背負雙手踱步：
“對修士尚且如此，對凡人怕是更不會在意。”
“此地仙、人雜居，凡人挖礦、布陣，乃至為修士提供吃住，方方麵麵都離不開凡人，再加上修行之人不認為凡人對他們構成威脅，因而山間國的頂層凡人反倒更清楚駐地內部的情況。”
“你與這些凡人打好交道，依靠合歡宗的手段可以輕而易舉的控製住他們，進而就能知曉仙盟動向，助力魔道入侵。”
齊瑤麵色發白。
“但可惜。”朱居輕歎：
“魔道入侵，尤其是天屍宗的修士，定然不會放過此地數十萬普通人。”
“他們真心待你，你卻要害他們的性命，果然不愧是魔道妖人。”
“哼！”齊瑤冷哼：
“你以為沒有我他們能活？”
“玄清宗的人根本就沒有指望此地能夠攔住入侵，隻是想拖延一下時間，待到堅持不住，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長可以舍棄這裡逃離，此地百姓終究難逃一劫。”
“而我。”
“可以為某些人提供庇佑，至少能保住一些人性命，不像你口中的正道，說起道理來正氣淩然，實際上根本沒有把普通人當人。”
“唔……”朱居若有所思：
“這麼說，倒也在理。”
在天屍宗的修士看來，死人更有價值；但在合歡宗，活人更有價值。
所以合歡宗確實能庇佑一些人。
“不過正魔不兩立，我勸你還是離開這裡為好，免得身隕道消。”
“你在關心我？”齊瑤挑眉，美眸閃爍：
“有件事不妨告訴你，可還記得當初把你擒住，送到風月穀的陰陽叟嗎？”
“他最近在打周師姐的主意，連帶我也受到影響，被派來執行這種危險的任務，所以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走的話會受到責罰。”
“給！”
她伸手拋出來一物。
“這是那陰陽叟的信物，上麵有他的氣息，我不指望你為我與周師姐解憂，但以你睚眥必報的性格，若是碰到他怕也不會放過。”
“最後！”
齊瑤深深看了眼朱居：
“我勸你儘早離開這裡。”
…………
目送齊瑤離開，朱居緩緩收回視線。
魔道妖女不可信。
就算是曾經共同生活多年，齊瑤的話他也不會全信，不過這裡不安全應該是真的。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儘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