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深吸一口氣,以他現在的狀態,雖然還是可以憑借著遁天符逃遁,但這樣一來,無疑是又浪費了遁天符的一次機會!
突然,千裡外傳來鱗甲磨擦的沙沙聲。
地麵滲出粘稠血水,這些血珠在空中凝成細密鱗片,每片鱗甲都倒映著他蒼白的臉。
又有人來了!
“龍族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對,這是江殊!”
聲音隆隆作響,那些鱗片竟是組成一張猙獰恐怖的麵孔,那雙火焰眸子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身上的氣息,赫然也是妖君級彆。
這名妖君,原本隻是感應到了龍族強者的氣息前來探查,沒想到竟然發現了前不久才出現在盤海城大戰的江殊。
倘若是巔峰狀態的江殊,他斷不會這般興奮。
他可是聽說了,就連龍族的敖燼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剛剛踏入妖君後期的自己呢?
可是令他驚喜的是,江殊現在的狀態很糟糕。
自己若是能夠將他拿下,其中的好處不言而喻。
“麻煩。”
皺了皺眉頭,江殊強忍經脈灼痛化作一道流光,調轉方向向著遠處飛去。
以他現在的狀態,要想解決一名妖君,自是不難。
但問題是,在他的身後,還有著焚天妖尊在追殺。
一旦氣息泄露出去,他手中的底牌,又要減少不少。
龍爪每踏過一處山岩,就有血色藤蔓從裂縫中竄出,試圖纏繞他的四肢。
這些藤蔓表麵長滿倒刺,刺尖滴落的毒液將岩石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不遠處的大城輪廓在視野中浮現時,江殊突然龍尾橫掃。
肉身之中迸發的灰蒙氣流腐蝕半數血鱗,仍有百餘片嵌入龍軀。
每片鱗甲都帶著腐蝕神魂的劇毒,疼得他眼前發黑。
那些鱗片在血肉中生根發芽,竟想將他轉化成血鱗分身。
入城瞬間,江殊現出人形撞穿七重石樓。
單膝跪地時咳出的血塊裡帶著鱗狀結晶,右臂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動。
血毒正在侵蝕經脈,必須速戰速決!
“死!”
血鱗妖君從廣場噴泉化身的血柱中踏出,手中所持骨劍劈落時帶起十萬道怨魂尖嘯。
江殊不閃不避,任憑骨劍插入自己胸膛,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中,劍身纏繞的怨魂竟順著傷口湧入他體內。
“這?”
血鱗妖君瞪大眼睛。
他想過江殊憑借靈活身法躲過去,也想過江殊以強大的道行硬抗,但是萬萬沒想到江殊竟然任憑自己將骨劍刺入他的肉身。
他活膩了不成?!
回應他的是江殊嘴角的冷笑。
插在胸口的骨劍突然震顫,十萬道怨魂在靈魂大道的引導下反噬其主。
血鱗妖君渾身血管暴突,像被無數透明絲線拉扯著擺出跪拜姿勢。
“殺!”
話音剛落,江殊拳光乍現,曾經鎮壓一切的光芒卻不再蓋世無雙。
他身上的傷勢太嚴重,體內還有焚天妖尊的鳳凰真火在燃燒,焚燒著他的經脈,讓他體內的道韻發生暴動。
左額龍角突然裂開縫隙,一支燃燒的鳳翎破體而出。
這個破綻讓血鱗妖君抓住機會,千道分身同時結印。
“血海葬天!”
“死來!”
且說這血鱗妖君見江殊攻擊果然並不強,登時大喜,正在他使出自身大術的時候。
突然,一道眸光便是從江殊的雙眼之中迸發而出,直愣愣地射在它身上,直接在其胸口之上炸出兩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鮮血淋漓,甚至能夠看到血鱗妖君的心臟都被轟碎了一小半。
空魂裂虛瞳光!
這是江殊最為隱蔽的大術,主打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血鱗妖君被劍氣釘在城牆,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前碗口大的空洞。
那裡殘留的道韻正阻止肉身再生,任憑他怎樣掙紮,其中的力之大道和切割大道在損壞他的經脈肉身,荒蕪大道、太初大道和吞噬大道在吞噬他的氣血,凝為一道道血線投入到江殊的肉身之中。
其乾涸的血氣竟是肉身可見的充盈起來。
“怎麼……怎麼可能……”
血鱗妖君驚駭地看著麵前的景象,斷斷續續地說道。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已經受傷的江殊麵前,居然都撐不過幾個呼吸。
那全盛狀態下的江殊,該是多強?
虛空之上,江殊化作人身,手持荒星戟,身上的氣勢猛然一收,隻看見他輕輕低頭,看向這座城池下方的血肉大陣,麵色平靜。
此時的他,再次遇到妖族的妖君,完全不用像往日一樣,需要多次出手,才能擊殺了。
血鱗妖君殘破的軀體在城牆上劇烈抽搐,玄鐵澆築的牆磚被其身上的血色鱗片刮出三尺深的溝壑。
江殊右掌虛握,吞噬道紋順著顱骨裂隙灌入妖君天靈蓋,暗紅色氣血如決堤洪水湧入經脈。
那些氣血中夾雜著細密的鱗狀結晶,每粒結晶都在血管內壁刮出刺耳聲響,像千萬隻毒蟲啃食骨髓。
緊接著,江殊五指猛然收攏,血鱗妖君的眼球突然爆裂。
太初道韻順著經脈逆流而上,將識海中蜷縮的妖魂硬生生扯出。
那團暗紅色魂體表麵布滿逆鱗紋路,此刻正如落入沸油的活魚般瘋狂扭動。
混沌雷池自天靈躍出,雷漿中沉浮的三聖胎貪婪吮吸著能量,裂紋遍布的力之大道胚胎開始逐漸修複,雖說依舊沒能恢複到巔峰狀態,但是最起碼不像是仿佛將碎。
“喀嚓!”
血鱗妖君脊梁突然折斷,整具肉身如風乾的陶俑般皸裂。
江殊左腳踏碎其胸腔,骨骼碎片混合著內臟殘渣濺在城牆陣紋上。
那些用妖獸精血繪製的防禦符文竟如活物般蠕動,貪婪吮吸著妖君血肉。
每道符文亮起血芒,城中央祭壇就傳來沉悶心跳聲,仿佛有遠古巨獸正在蘇醒。
當最後一縷氣血入體,江殊踉蹌著扶住城牆。
“轟!”
天際雲層突然熔出赤金窟窿,焚天妖尊的第三隻豎瞳如烈日懸空。
目光所及之處,城牆表麵的血符接連自燃,青石磚塊在高溫中熔化成琉璃狀液體。
江殊後頸寒毛根根倒豎,星軌羅盤在懷中發出瀕臨碎裂的哀鳴。
焚天妖尊,赫然已經要再次殺到!
儘管他剛才的出手,已經是萬般小心,甚至都先逃遁了一路。
但在妖尊的眼裡,他一絲氣息的泄露,都會被瞬間抓住!
“他動用了大術!”
焚天妖尊就算是妖尊後期的強者,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憑借自身肉身跨越這麼長的距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來到此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催動了某種強大的大術,透過萬千空間來到自己身邊。
該死!
江殊一把握住遁天符,沒有任何的猶豫。
以他現在的狀態,一旦對上焚天妖尊,除非是兩界穿梭,否則,必死無疑!
遁天符亮起一道金光。
一道空間通道,赫然出現在江殊的身前,江殊的整個身形,都猛地衝入其中。
數不清的空間亂流,在他的身上一次次如鋼刀刮來。
如果是以往,虛空撕裂對他來說原本算不得什麼,甚至無法突破他護身的道韻。
但是他現在太虛弱了,虛空亂流斬在他的身上,劇痛讓眼前炸開無數金星,毛孔之中,甚至都有些血液滲透而出。
三次疊加的反噬正在摧毀肉身,裂開的傷口中不見鮮血,隻有灰蒙蒙的道韻在艱難維係。
墜落時的衝擊將地下水脈震裂。
江殊在暗河中浮沉,混沌雷池自動護主,雷漿與寒水接觸炸開刺目電芒。
他抓住岩縫中突出的青銅鎖鏈,指腹摸到鎖鏈上刻著的妖族禁文。
江殊向來不做無準備之事,因此在前來此處之前便仔細地將所有關於妖族的情報看了一遍,當即認出這是至強種族用來禁錮高境界凶獸的鎮魔鏈。
順著鎖鏈望去,十八尊青銅人俑矗立在溶洞深處,每尊人俑頭頂懸浮的血色符籙正滴落粘稠液體,在地麵彙聚成微型血池。
“祭品?”
江殊心臟怦怦跳動,隻是已經迸不出鮮血。
那些人俑並非死物,承載著那些因為那種原因隻剩下殘魂的妖族強者。
它們吞吐著詭異波動,將周遭的寒水震得嗡嗡作響,聽得時間長了就會心神意亂,若是心神不堅定之人甚至會因此受傷。
最深處那尊人俑突然轉頭,琥珀色豎瞳倒映出江殊殘破的身影。
這些殘魂基本上都是由妖族從魔門那邊的手段,煉化而成,擁有著滔天的血氣怨恨。能精準鎖定人族的氣息,一旦察覺,立即全麵爆發。
十八道妖君氣息同時騰空,暗河水麵炸起百丈巨浪。
江殊麵色平靜,他不退反進,荒星戟橫掃劃出暗金弧光。
空間的波動,都從戟尖中產生。
與焚天妖尊雖然隻是簡單的交手了一瞬,但他也在那生死之中,對空間大道,有了更大的勘破。
“轟!”
“轟!”
“轟!”
這些能與萬象境道君一戰的青銅人俑,在江殊的手中,都有些不堪一擊。
江殊的右掌在虛空一抓,一枚丹藥躍入掌心。
入口化作滾燙熱流,順著喉管灌入五臟六腑。
磅礴藥力以最快的速度修複破碎的經脈。
“還不夠!”
他嘶吼著撞入人俑陣中,拳峰凝聚的灰蒙斧光劈碎三尊傀儡。
此時的他,必須要速戰速決!
飛濺的青銅碎片中,江殊突然瞥見祭壇上的玄冰棺槨。
棺蓋縫隙泄出的氣息讓混沌雷池劇烈震顫。
那是比焚天妖尊更古老的存在,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透過冰層凝視著他。
“第二處陣眼!”
眼中的欣喜尚未浮現,頭頂岩層轟然炸裂。
焚天妖尊的利爪穿透百丈岩壁,爪風將地下水脈切成兩半。
江殊猛地一避,身形在烈焰臨身前化作九道殘影。
其中八道被焚天火羽洞穿,真身則借力撲向玄冰棺槨。
右腿突然自燃,涅槃火順著經脈逆流而上,將半身血肉燒成半透明琉璃狀。
“死!”
焚天妖尊第三隻豎瞳迸發金芒,江殊懷中鎮天劍種自行躍出!
藏劍宗掌教至尊封印的劍氣如星河倒卷,漆黑劍芒貫穿焚天妖尊左翼。
焚天妖尊強者首次發出痛吼,墜落的鳳血將暗河蒸發出巨大空洞。
江殊趁機將荒星戟刺入棺槨縫隙,吞噬大道與太初大道同時爆發。
轟隆隆!
棺中封印的龍族古屍尚未蘇醒便被煉成灰燼。
整條地脈劇烈震顫,噴湧的靈氣洪流將十八尊人俑衝成齏粉。
焚天妖尊的咆哮被坍塌的岩層隔絕,江殊趁著煙塵躍入地脈裂隙。
這一次他沒有施展遁天符,遁天符隻有最後一次的施展機會了,必須要把握住最後的時機。
空間亂流裡,江殊的身形以最快的速度穿梭。
視野邊緣泛起血色,沿途遭遇的空間裂縫都被他用肉身強行抵禦,每次穿梭都像有千萬根鋼針貫穿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僅僅隻是幾個呼吸的瞬間,江殊就從一處空間遁出,墜落在岩漿湖畔。
此處溫度奇高,岩壁上生長的赤紅晶簇將地熱轉化為精純火靈之氣。
他艱難爬向晶簇,指尖剛觸及表麵就燙出焦糊味。
混沌雷池感應到能量,自發躍出天靈吞噬晶簇。
內視丹田時發現三聖胎表麵竟浮現鳳凰族特有的涅槃道紋。
那是吞噬太多焚天烈焰產生的異變。
岩漿湖麵突然泛起漣漪。湖心升起青銅祭壇,壇上獸首香爐鑲嵌的寶石正滲出龍血。
當江殊目光觸及香爐中央那枚逆鱗時,渾身血液突然沸騰。
這是比妖君巔峰境界敖燼更精純的龍族本源!
“果然,要是沒來這一處,真的是要動用兩界穿梭。但現在看來,還可以再試試。”
“龍族尊者的精血,若是能吸收……”
陣眼必須要以妖尊境界強者的本命精華鎮守,但是妖族很難抽出這麼多的殘魂進行鎮守,因此就隻能讓那些在妖尊境界都十分強大的強者強行擠出精血來鎮守。
這其中的代價,不言而喻。
他強忍劇痛遊向祭壇,岩漿灼燒著傷口發出“滋滋“聲響。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香爐時,背後岩壁轟然炸裂。
焚天妖尊裹挾漫天火羽降臨,左翼傷口還在滴落金血。
“跑啊,怎麼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