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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禦駕親征北上牽製遼國,不讓遼國乾涉趙宋王朝收複西夏,進展得比趙俁想象得順利太多了。
從出兵到現在,二十天都沒到,宋軍就要攻破燕京城了。
這換誰,都會被眼前的勝利蒙蔽雙眼。
趙俁也不例外。
好在,趙俁知道這段曆史,清楚誰才是自己真正的心腹大患。
這個人,可能是曆史上通過一係列舉措,使西夏在政治、經濟、文化、外交等方麵都取得了顯著發展,推動西夏走向中興的李乾順;可能是曆史上極具傳奇色彩且影響深遠,擁有非凡的勇氣與謀略,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高超的政治智慧,一手建立金國,蛇吞象滅掉遼國的完顏阿骨打;也可能是曆史上擁有卓越的領導才能和軍事智慧,敏銳的戰略眼光和果斷的決策能力,統一了蒙古各部,結束了草原上長期分裂混戰的局麵,率領蒙古鐵騎橫掃歐亞大陸,建立起龐大的蒙古帝國的鐵木真。絕對不會是荒唐昏庸至極、用人極差、可以說毫無可取之處的耶律延禧。
在還沒有發育好的這段時間,趙俁更希望自己的鄰居、自己的敵人是耶律延禧,而不是李乾順、完顏阿骨打、鐵木真,或者彆的草原上的豪傑。
趙俁始終都沒忘,趙宋王朝內部現在還有一大堆問題,趙宋王朝之所以能吊打西夏和遼國,用的是透支大法,靠得是壓榨國內的民眾,這肯定長不了,如果不快點結束這一切,國內的宋江、方臘之輩,絕對會揭竿而起,損壞自己的統治根基。
到那時,趙宋王朝就會失控,趙俁因此會顧不上北方草原上的群雄逐鹿,那樣一來,他們之間勢必會決出來一個完顏阿骨打、一個鐵木真,或者一個彆的趙俁完全不了解的統一草原的王者,然後南下跟率領問題重重的趙宋王朝的自己一決雌雄。
還有,要是趙俁消滅了耶律延禧這個蠢貨,遼國一時半會可不會滅亡,萬一遼國換上了一個“耶律大石”那樣英明的皇帝呢?
到那時,遼國肯定會因為趙俁乾掉了耶律延禧,搶走了對遼國至關重要的燕雲十六州,而跟趙宋王朝不死不休的死磕。
一旦宋遼兩國消耗過大,就會讓金國漁翁得利,搞不好,就會回到靖康之恥的曆史軌跡。
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切,趙俁無視了曾布等人激進的目光,看向韓忠彥,對他說:“韓愛卿,你去跟遼使談,若遼主識時務,談好了,就教前線將士先停止攻城,若遼主不識時務,今晚便攻破燕京城。”
雖然趙俁說了,談不好,才攻破燕京城,但像曾布他們這些聰明人,哪還能聽不明白,趙俁這是想止步於此,不想攻破燕京城,更不想一舉收複燕雲十六州,而是繼續保持著戰略定力,還是要以先收複西夏為主,最多也就是多跟遼國索要一些戰爭賠款什麼的。
對此,曾布等激進派失望不已。
而韓忠彥、蘇轍等保守派的心則是放了下來。
韓忠彥、蘇轍等人大聲道:“陛下聖明!!!”
將其他人打發走了之後,趙俁隻將韓忠彥和趙良嗣留下來,對他們麵授機宜:“可教遼主出城議和……先要馬匹,再要兵器……”
趙俁的意思是,現在耶律延禧君臣已經插翅難飛,但是也還存在著一些隱患。城內還有大量馬匹和武器,隨時可以組織作戰。而且如果耶律延禧君臣狗急跳牆,完全可以仗著騎兵的機動性和衝擊力殺出燕京城。另外,城外也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勤王兵馬,前來救援燕京城。
趙俁要消除這些隱患,使耶律延禧君臣毫無反抗之力,乖乖被自己放血。
聽過趙俁的交代,韓忠彥和趙良嗣震驚趙俁的老謀與深算。
這一刻,韓忠彥和趙良嗣才看明白,不論是曾布等激進派,還是他們這些保守派,全都比趙俁差遠了,趙俁才是真正的高手。
至於耶律延禧,就更不可能是趙俁的對手了。在軍事、政治與外交的多重較量中,趙俁始終在吊打耶律延禧。
韓忠彥和趙良嗣無比慶幸,他們的皇帝是趙俁,而不是耶律延禧,不然現在遭罪的可就是他們了。
交代好韓忠彥和趙良嗣,趙俁將林攄叫來,對他這次的出使,給予了肯定,又給予了嘉獎,然後就讓他跟韓忠彥和趙良嗣一塊去跟蕭奉先等遼使談判……
……
就在趙俁跟自己的一眾大臣定策時,蕭奉先等人焦急地等待著,尤其是他們看見太陽越來越往西落了之後。
此時的蕭奉先等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的眼神在焦急與不安中頻繁交錯。
宋軍的旌旗獵獵作響,那每一麵旗幟都仿佛在宣告著遼國的末日即將來臨。
四周宋軍的巡邏隊伍如織,鐵甲鏗鏘,步伐整齊,每一步都踏在蕭奉先等人的心上,讓他們的心緒更加難以平複。
關鍵,燕京城的局勢,如同一枚懸於千鈞之上的重錘,隨時可能落下,砸碎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不多時,呂頤浩奉命來安置蕭瑟瑟和那三百名各族的美少女。
蕭瑟瑟沒想到,趙俁見都不見她一麵,問都不問她一句,就囫圇吞棗一般將她和耶律延禧君臣送給趙俁的三百個玩物一塊收入自己的後宮。
這讓蕭瑟瑟的心裡五味雜陳,既有被輕視的屈辱,又有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她曾是大遼皇帝的三妃之一,身份尊貴,如今卻如同普通玩物一般被趙俁隨意處置,這種落差讓她幾乎窒息。
呂頤浩麵無表情地宣讀著趙俁的旨意,眼中沒有絲毫同情。他示意手下人將蕭瑟瑟和那些少女帶走,仿佛她們隻是無關緊要的人物。
蕭瑟瑟緊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她知道,此刻的軟弱隻會讓自己更加不堪。
蕭瑟瑟也沒有大吵大鬨,一來,她不是這樣的人;二來,現在耶律延禧君臣和整座燕京城中的人都是趙俁砧板上的魚肉,其中也包括她的兒子、她的親人,她哪敢放肆撒野,惹怒趙俁,讓趙俁殺光這些人?
最終,蕭瑟瑟隻能跟那三百名各族美少女一塊,乖乖地進入趙俁的後宮。
讓蕭瑟瑟難過的是,麵對這樣的情況,蕭奉先等遼國的人,看都沒看她們這些女人一眼。
很顯然,蕭奉先等人也將蕭瑟瑟和這三百名各族美少女當成了無關緊要的禮物,不值得他們正視和憐憫。
蕭瑟瑟忍不住去想,‘正是因為我大遼皆是爾等無能又無情之輩,才落得今日這山河破碎的淒慘境地,我等今後身如浮萍,也皆拜你等昏君奸臣所賜!”
蕭瑟瑟心中悲憤交加,卻也明白,此刻的埋怨無濟於事,她隻能默默承受這份由國破家亡帶來的無儘屈辱。
蕭瑟瑟和三百名各族美少女跟著呂頤浩走了之後,蕭奉先等遼使又等了一會,才終於在日落西山之前等到了韓忠彥、趙良嗣和林攄。
韓忠彥三人將蕭奉先、蕭勃迭、劉彥宗帶去了一頂帳篷中。
在這裡,趙良嗣首先給蕭奉先三人介紹了一下韓忠彥。
得知韓忠彥是趙宋王朝排名前三的宰執,蕭奉先也不顧他的身份其實跟韓忠彥差不多,而主動給韓忠彥施了一禮,接著恭維道:
“令尊為相十載、輔佐三朝,臨大事,決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虎父無犬子,料韓相公必是大宋棟梁,能定鼎乾坤,為你我兩朝和平共處重塑根基,還望韓相公能念及蒼生,促成此事……”
蕭奉先話音未落,韓忠彥突然抬手打斷,指尖叩擊案幾發出沉悶聲響:“客套話蕭樞密使不要再說了,你我皆知,若我們無法達成共識,隻待天黑,我大軍必會繼續攻城,恁地時,燕京城必破無疑,今時已不多,有甚麼重要之事,蕭樞密使還請亟言,莫要自誤。”
韓忠彥此言一出,劉彥宗就意識到了,韓忠彥肯定是一個極為難纏的談判對手,不然,他也不能一上來,就用形勢壓蕭奉先。
不過,與此同時,韓忠彥也釋放出來了一個信號,那就是,他們有機會通過談判保全燕京城。
劉彥宗是大興宛平人。其遠祖怦,為唐朝盧龍節度使。石敬瑭向遼國割讓幽雲十六州,劉氏六代做遼國的官,相繼任宰相。劉彥宗父親劉霄如今官至中京留守。劉彥宗擢進士乙科。其人非常有能力。
曆史上的劉彥宗,在遼國時,就因才學受到重用,在遼天祚帝逃亡、耶律捏裡自立等複雜局勢中任職。歸降金朝後,他為金朝出謀劃策,協助完顏宗翰攻打北宋時多有畫策,還寫下十種進攻策略,對金朝製定軍事戰略和政治決策有重要影響,幫助金朝成功製造靖康之恥,滅亡北宋。
《金史》評價劉彥宗在軍旅之暇,治官政,庀民事,務農積穀,內供京師,外給轉餉,在治理地方政務、發展經濟方麵有一定的能力和貢獻,為金朝穩固統治提供了支持。
曆史上的劉彥宗曆仕遼金兩朝,能在複雜的政治環境中生存並發揮重要作用,最後甚至以漢兒的身份混進了金國的衍慶功臣之中,說明他有一定的政治眼光和應變能力,懂得審時度勢,為自己的前途和家族命運考慮。
總體而言,劉彥宗在遼金交替的曆史時期,憑借自身的才能為金朝的崛起和發展立下了赫赫戰功,在政治、軍事和經濟等方麵都有一定的作為,絕對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接收到了韓忠彥釋放出來的信號之後,劉彥宗立馬給蕭奉先使了個眼色,想要告訴蕭奉先,穩住,千萬彆被韓忠彥給唬住。
不想,蕭奉先看都沒看劉彥宗一眼,他忙說:“來之前,我家陛下已有明言,隻要停戰,一切好商量。”
見蕭奉先一上來就把底給交了,劉彥宗心中就是一沉。他知道,韓忠彥等人一定會獅子大張口。
果然!
聽見蕭奉先這麼說,韓忠彥立馬就說:“既然蕭樞密使快人快語,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朝的條件始終未變,你朝若想議和,隻須做到兩件事即可,其一,將我朝給貴朝的歲幣連本帶利還回來;其二,請貴朝皇帝出城,與我朝皇帝當麵商量和約。若你朝答應此二事,便可罷兵。”
聽見韓忠彥提的條件,劉彥宗心道,‘壞了,宋人此乃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計,若陛下出城被其所扣,不僅燕京財物要被其搜刮,隻怕另外四京財物也將難保。’
劉彥宗趕緊衝蕭奉先搖頭,提醒蕭奉先絕不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蕭奉先雖然沒有劉彥宗想得深遠,但他知道耶律延禧膽小懦弱,絕對不敢在這種情況下見趙俁的。
所以,蕭奉先連忙表示:“歲幣自當奉還,隻是教我朝皇帝陛下出城議和一事,還請通融。”
韓忠彥聽言,淡淡地說:“請貴朝皇帝出城,乃為與我朝皇帝陛下商議大事,若推諉,何以表示貴朝誠意?”
雖然韓忠彥的理由很充分,可蕭奉先就是不答應讓耶律延禧出城來見趙俁。
見此,韓忠彥說:“貴朝隻說願意還歲幣,而一日最多不過還一二百萬金銀絹帛,數千萬金銀絹帛少說要還月餘,恁地時,貴朝援軍已至,貴朝再反悔,裡應外合,我朝豈不中了你朝緩兵之計?”
事實上,耶律延禧君臣真是這麼打算的。
而且,韓忠彥說得保守了,現在是剛開始,耶律延禧君臣著急表現,燕京城中的達官貴胄、士紳望族、豪門大戶擔心宋軍洗城,才能這麼痛快地往外運金銀絹帛,等他們手上的金銀絹帛越來越少,危機又解除了,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往外運金銀絹帛,甚至可以說,燕京城中有沒有這幾千萬金銀絹帛都尚未可知。
再加上,到時候天也冷了,優勢沒準就到了更適應嚴寒天氣的遼軍一方。
所以,彆說一個月了,隻怕兩三個月,這金銀絹帛,他們都交不齊。
這也是耶律延禧君臣這麼痛快就答應還歲幣的原因之一。
不想,耶律延禧君臣的小把戲,被韓忠彥一眼就看出來了。
蕭奉先想狡辯,可韓忠彥就那麼淡淡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馬上就要落山的太陽。
見此,蕭奉先一咬牙,說道:“隻要不教我朝皇帝陛下出城,旁的事,我朝皆可應下。”
蕭奉先此言一出,劉彥宗就暗道,‘中計也!’
這時,一直等著蕭奉先這話的韓忠彥,圖窮匕見:“既如此,貴朝再給我朝二十萬匹馬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