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比亞大陸，一片未知的平原上。
在潮濕的晨霧中，一個小山坡下半埋在土裡的營地內。
斯瓦德抖了抖那張發黴的羊皮地圖，水珠順著他的絡腮胡，滴落在泛黃的標記點上。“按照我們的行程推算……”他皺著眉頭，盯著那枚鏽跡斑斑的指針，“前麵應該就是黑鬆哨站，那是庫洛瓦王國的邊界哨站。”
其實，他並不清楚庫洛瓦王國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隻是地圖上標注著有這麼一個王國，看樣子麵積應該算不得上是很大，隻能說是一個小國家。
麗莎麗莎踮起腳尖，朝著他的肩頭嗬氣：“大副先生，您確定自己不是在看菜譜嗎？”她紅色裙擺的蕾絲邊上沾著灰塵和一些草葉，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像站在歌劇院包廂裡那般優雅。
當然，一旦行動起來，她也有著該有的粗野勁兒。
“你要是餓昏頭了，就去挖點樹根塞進嘴裡，彆在這兒打擾我。要是我們走錯了路，那可就有好戲看了，萬一闖進了鼠人的領地——哈，但願它們能吃得快些。”
麵對斯瓦德的不解風情，麗莎麗莎隻是翻了個白眼，伸手在斯瓦德滾圓的肌肉上摸了兩把，這才提起裙子，扭動著腰肢走開了。
確定好前進方向，確保沒有走錯路後，斯瓦德拿起旁邊的木棍，敲了敲石頭。
“出發了！趁著還沒餓死，趕緊走。”
其他人也各自背起布包，裡麵裝著簡單的物品，他們用木杆撐著，慢悠悠地跟在斯瓦德身後。
托比揉著肚子，看上去已經餓得不行了，畢竟現在食物早已告罄。
他忍不住抱怨道：“這就是鼠人造成的災害嗎？一路上連能吃的野草都找不到，它們難道是什麼害蟲不成？”
“或許它們就是害蟲，隻不過長得像老鼠罷了，這也不是沒可能，不是嗎？”麗莎麗莎一邊走著，一邊調侃道。
托比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沒見識的惡婆娘，鼠人可不就是站起來的大老鼠嘛，不是老鼠還能是什麼？”
“切，不就是認識幾個字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跟我們混在一起。”麗莎麗莎輕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加快腳步又湊到了斯瓦德身旁。
“嘿嘿，沒想到你還懂這些，看來沒把你宰了吃掉，還真是做對了。”老爺子在一旁走著，嚇唬道。
托比翻了翻白眼：“我剛上船的時候你這麼嚇唬我還差不多，現在可沒什麼意思了。”
眾人就這麼一邊說著話，一邊在這片荒無一物的平原上前行，仿佛隻有太陽在隨著他們移動。
幾小時後，托比一腳踢開半扇腐爛的木門，驚起了成群的食腐鳥。“這就是補給點？”小青年一邊踢著焦黑的梁柱，一邊從灰燼裡挑出半截鼠類頭骨。
他們依照地圖，好不容易才來到此處。
然而眼前所見，是一片早已破敗的荒蕪景象，這並非戰爭剛剛結束後的慘狀。
而是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中，逐漸衰敗留下的痕跡。
這裡已經是眾多哨站中惟一看上去還勉強能用的地方了，可實際上早已破爛不堪，感覺隨時都會坍塌。
塔沃老爺子用煙鬥敲了敲燒塌的瞭望台：“這是七十年前的火藥配方，硫磺味裡還摻和著鯨油。”
老人用靴尖碾碎土塊，露出深褐色的結晶，轉頭看向麵色有些難看的斯瓦德，笑道：“看來這地圖和我的假牙年紀差不多大。”
突然，紮哈努猛地抽出短刀，寒光一閃，掠過眾人的咽喉——原來是削掉了偷襲而來的藤蔓。
這個臉上有疤的漢子甩掉葉片的動作，比他今天說過的話都要多。
他難得地說了個笑話：“看來這兒還有活著的東西，不是嗎？”那嘶啞的聲音，實在讓人感受不到絲毫幽默。
“彆浪費，這東西我們也能湊合著吃幾口，就是口感不太好。”老爺子笑著，從地上撿起像蟲一樣蠕動的藤蔓。
托比和麗莎麗莎都滿臉嫌棄，但為了活下去，也隻能忍著那股怪味啃食，好歹這東西能帶來一點濕潤的感覺。
“打起精神！”斯瓦德把地圖拍在樹乾上，震落了幾隻熒光甲蟲，“下一個標記點是個小鎮，是為港口提供貨物的地方，說不定能找到朗姆酒和……”話還沒說完，他的肚子適時地發出一陣轟鳴。
無奈之下，他隻能閉嘴，撕扯著手中的藤蔓節。
現在還是少說話為妙。
眾人懷著失落的心情，穿過這片不知道已經荒廢了多少年的廢墟。
“這簡直是見鬼了，這地圖到底是多少年前的？”
畢竟這裡曾是一處邊界哨塔，看樣子占地麵積可不小。
正常情況下，一個王國的勢力是不會輕易放棄這裡的，至少也會將其發展成一座城鎮。
看樣子這裡應該是經曆了戰爭的摧殘後被摧毀，戰後也一直沒有重建。
當第二處廢墟出現在視野中時，麗莎麗莎的紅珊瑚發卡差點掉進泥坑。
因為周圍終於出現了一些好似有生物活動的跡象，不再是一片荒蕪寂靜、毫無生機的死寂模樣。
眾人走在這條明顯有人修建過的石子小道上，看到了一塊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指路木牌。
隻不過木牌早已斷裂，倒在地上，上麵還被火焰燒灼得漆黑一片，什麼字跡都看不清了。
成排的木樁上插著風乾的鼠人顱骨。
“我們該不會是到了戰場吧？”托比擔憂地問道。
紮哈努斜了他一眼：“放輕鬆，小子，戰場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那些鼠人餓到把大地上的樹皮都啃光了，怎麼會輕易放棄這座小鎮？”說著，他拿起一個顱骨擺弄了兩下，然後一腳踢飛。
隨著小鎮完整地映入他們的眼簾，失望、煩躁，再加上一路走來的疲憊，瞬間湧上眾人的心頭。
“見鬼了，海神的狗屎保佑！這座小鎮已經毀了！”托比憤怒地罵道。
他原本可是滿懷期待，強撐著走到這裡。結果既沒看到小鎮的居民，也沒看到任何活著的東西，更彆指望能找到能吃的食物和能喝的水了。
他眼前隻有一片黑黢黢的倒塌建築，以及散落在各處的光禿禿的骸骨。
還有破碎的武器，處處都是戰鬥留下的痕跡。
很明顯，在戰火中，這座小鎮早已化為灰燼。
“我們進去看看，說不定那些老鼠還給我們留了點東西呢。”斯瓦德說道。
現在可不是放棄的時候，他可不想就這麼等死。他來這裡是一心想要加入守夜人的，結果守夜人連麵都沒見到，卻要被餓死渴死，那簡直是一種屈辱的死法。
托比張了張嘴，沒再繼續吭聲。其他人看上去除了有些失望之外，心態倒是還算不錯。
沒有抱怨，沒有吵鬨，甚至麗莎麗莎還能嘻嘻哈哈地說點笑話，還不忘趁機往斯瓦德身邊湊湊。
眾人帶著失望卻又懷揣著一絲希望的情緒，踏入了這座因戰爭而被毀掉的小鎮。
“這裡還有破碎的武器，雖然都已經破舊生鏽了，但沒有被完全收走。這說明這裡的鼠人在收拾戰利品的時候十分倉促，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彆的東西。”
看著小鎮的現狀，斯瓦德總算從中看到了一點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