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揚搖搖頭,說道:
“趙先生,事情並不是你所說的這樣。”
“洪堂的小舅子王進寶,那小子我認識,他的確有些臭毛病,仗著他姐夫是保安團的,有點囂張,但也就是年輕人都會犯的小毛病,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
“那天聽戲的時候,因為搶板凳的一點小事,王進寶被三個人打了,正好張洪堂帶著巡邏隊在附近巡邏,王進寶就向姐夫告狀,讓姐夫替他出氣。”
“張洪堂本想著,把那三個人抓住,教訓幾句就算了,但他沒想到,那三個人的反應很強烈,竟然騎著馬,在大街上亂衝亂撞。”
“當時,眼看有一人騎著馬,就要撞到一個小孩子,張洪堂為了阻止小孩子被馬撞到,隻能開槍射擊,他也沒想打死那個人,隻想著把那人打傷,摔下馬,就不會撞到小孩子了,但是巧了,子彈正中要害,那個人當場就死了。”
“鬨出了人命,接下來的事,就不是張洪堂自己做主了,那個被抓的人,被送到保安團的牢房裡。”
“這時候,張洪堂還是想著,問出被抓那個人的底細,賠償被他打死的那個人的家人,但是,那個被抓的人,怎麼審問都一聲不吭,保安團的人就懷疑,這人是個土匪。”
“整個事件,從頭至尾,張洪堂都沒做錯什麼,他不知道那個人是土匪,說他打死土匪立了功,他是運氣好,撞上了土匪。如果那個人不是土匪,而是平民百姓,張洪堂會很難受,感覺自己打死了無辜的人。”
驢二聽了宣揚的話,和田八爺的手下強子,所說的事發經過,雖然大致相同,但有一些細微區彆。
按強子所說,鬥毆是王進寶先挑起的,王進寶的姐夫張洪堂帶著巡邏隊打死了馳子。
但宣揚說的是,張洪堂之所以打死馳子,是因為馳子即將撞到小孩子,張洪堂為救小孩子,才向馳子開槍的。
雖然事件的經過,大致相同,但張洪堂槍殺馳子的目的不同。
如強子所說,張洪堂是為小舅子出氣,在不知馳子是土匪的情況下,仍然開槍射擊,是草菅人命,可是如果宣揚所說的是真的,那張洪堂就是為了救孩子,才向馳子開槍,是救人一命,是正義之舉。
開槍的目的不同,可以體現張洪堂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宣揚所說的是真的,那張洪堂就是個好人,如果強子所說的是真的,那張洪堂就是壞人。
驢二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他想了想,決定還是直接和張洪堂見麵,試探一下張洪堂的人品。
如果張洪堂是壞人,他就想辦法把張洪堂和王進寶,抓了之後,送給田八爺,換回項林。
如果張洪堂不是壞人,他隻能另想辦法救項林了。
驢二和宣揚又談了一會,就帶著宣布離開了商鋪。
驢二和宣布步行回到便衣隊,驢二讓宣布忙自己的事去,不用陪著他。
驢二把汪昊叫過來,吩咐汪昊去走訪群眾,調查兩天前的“戲台事件”,然後到保安團見他。
汪昊應命而去。
驢二自己開著轎車,向保安團行去。
沙寶值了一夜班,雖然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但他擔心趙先生還會過來,所以他沒回家休息,而是仍然等著趙先生。
此時,已經是保安團正式上班的時間了。
保安團長喬三寶,還在下麵的鎮上巡查,沒趕回來,三個大隊長之中,有一個大隊長跟著喬三寶巡查,有一個大隊長自己帶隊到另一個鄉鎮巡查,保安團裡,隻有一個大隊長,和兩個中隊長。
沙寶很榮幸的為一個大隊長和兩個中隊長,介紹“趙先生”。
驢二看到,這個大隊長三十五六歲,身材矮小,未老先禿,應該不是莫沉舟的那個朋友“大壯”,莫沉舟明確的說過,大壯很壯,而這個大隊長很瘦弱。
瘦弱的大隊長名叫夏令,兩個中隊長,一個姓侯,一個姓江。
驢二和眾人寒喧了幾句,就問道:
“張洪堂是誰的部下?”
姓江的中隊長連忙舉手說道:
“回稟趙副司令,張洪堂是卑職的手下。”
驢二說道:
“你把他叫過來,我要和他單獨談談。”
“行了,你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我自己在會客室等著張洪堂就行了。”
眾人退去,驢二一個人在會客室喝茶。
很快,一個穿著保安兵服裝,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走了進來,在門口敬禮:
“張洪堂向趙副司令報到。”
驢二說道:
“進來吧。”
張洪堂走到驢二麵前,再次敬禮,說道:
“請趙副司令指示。”
驢二見張洪堂相貌堂堂,眉宇間有股正氣,的確不像是奸惡之徒,不由暗中皺了皺眉頭。
驢二指指對麵的沙發,和顏悅色的說道:
“張隊長,不必拘禮,坐下談吧。”
張洪堂道謝之後,坐了下來,腰板仍然挺得畢直。
驢二笑了笑,說道:
“張隊長,你當場擊斃了一個土匪,又活捉了一個土匪,功勞不小啊!”
張洪堂道:
“趙副司令,卑職很慚愧,我在街上向那個土匪開槍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土匪,隻是事後調查,才發現他們是土匪的,我不敢貪功。”
驢二道:
“既然你不知道他們是土匪,為什麼開槍?不擔心會誤傷到百姓嗎?”
張洪堂道:
“當時,那個土匪騎在馬上,奪路而逃,向一個小孩子撞過去,如果我不開槍,土匪的馬就會把小孩子撞死,無奈之下,我隻能開槍,但事後想來,仍然感到後怕,萬一流彈打中了百姓,我的罪過就大了。”
驢二笑了笑,說道:
“隻要能立功,就算誤傷到百姓,也不要緊吧。”
張洪堂眉頭皺了皺,顯然不讚成驢二這句話,但因為驢二是長官,他不敢當場反駁。
驢二就是要試探出張洪堂的心裡話,他笑了笑,又說道:
“怎麼?張隊長好像不讚成我這句話?”
張洪堂猶豫了一下,說道:
“趙副司令的話,當然是金玉良言,但卑職卻不敢苟同。”
驢二笑道:
“為什麼不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