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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八章 塞浦路斯領主炙手可熱(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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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浦路斯大主教帶著他的隨從穿過總督宮前的廣場時,就見到身邊的人群突然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他們原本是在為大主教等人讓路,但此時另一支顯赫而又張揚的隊伍幾乎與此同時的從一處巷道中轉出,他們又不得不為後來者退讓。

但這時候可沒有一個人來告訴他們應當怎麼做。有人後退,有人前進,有人停下腳步,而有人則加快步伐。他們互相推搡,或者是彼此踩踏,一些脾氣不好的人高聲叫罵,甚至廝打起來,更有小賊趁機作亂——失主們的大叫則讓更多人驚慌不安起來。

而在大主教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叫身邊的教士們去乾涉一下的時候——一年的時間也足夠讓他對塞浦路斯新領主有些了解了——他是一個非常遵守規矩與法令,也希望彆人能夠如此做的人。無論對方是誰。

大主教並不希望新領主想到他的時候,就把他和混亂聯係在一起,但對方比他的動作更快,一隊矯健而又靈巧的侍從飛快地從隊伍中奔了出來,揮舞著棍棒,沒一會兒就把糾結在一起的人群驅散開,他們甚至抓到了兩三個企圖渾水摸魚的家夥,把他們交給了隨後趕來的守衛,做完了這一切,他們又分出一個人跑來向大主教致意。

隨後那座巨大的,由兩隻高大的騾子所背負著的抬轎,也掀開了一側的紗幔,裡麵的貴女向大主教垂目行禮,而大主教則微微頷首。

“原來是她。”一旁的教士低聲說道。

“還能有誰呢?在塞浦路斯,不可能有比她更為尊貴的女性了。”大主教如是說,麵色平靜,但還是能夠聽出話語中的些許複雜情緒。

說起來,命運真是一個脾性惡劣的家夥,這對姐弟在撒拉遜人的城堡中出生,還是蹣跚學步的孩童時,就被迫與自己的親生父母分離,而他們也並未能夠如人們所期望的那樣順遂的長大——在他們八九歲的時候遭到了強盜的劫掠,並且被賣作了奴隸。

其中的弟弟也就是他們的領主塞薩爾,幸運的遇到了行獵歸來的阿馬裡克一世,被他所救,來到了王子鮑德溫身邊做侍從,而他的姐姐就要不幸的多了,她被賣入了敘利亞蘇丹努爾丁的後宮,她原本隻會成為蘇丹偶爾興起臨幸的一個妃嬪,就和其他女奴一般,或許一晚,或許兩晚,就會迅速的湮沒越來越多的新人中,再也不被蘇丹想起,除非她能夠得到天主垂憐,有了蘇丹的孩子。

而令人驚異的是,她的命運比世人們所想象的更離奇。

在努爾丁加利利海大敗並且身亡後,她和另外幾個還未被臨幸的處子被努爾丁的第一夫人當做禮物送給了亞拉薩路的國王。

這對命運多舛的姐弟居然能夠在彆離了五六年後,在亞拉薩路這個最神聖的神聖之處相遇,這是天主才能締造的奇跡。

直至今日,這個曾經身份卑微的女奴更是有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她坐在香木打造的抬轎裡,腳邊跪著侍女,身著絲綢衣服的侍從和小醜為她開路,吟遊詩人在一旁吹著短笛,唱著讚美她的詩歌,而甲胄齊全的騎士們則警惕的護衛在她的身側。

而在抬轎的周圍,跟隨著兩三個一看就知道是塞浦路斯貴族的年輕子弟,他們正在爭先恐後的向她獻殷勤,不是絞儘腦汁地說個笑話,就是送上花朵或是珠寶,他們競相邀請這位貴女前去他們府邸赴宴,請她欣賞音樂,戲劇和雜耍表演。

比起亞拉薩路,塞浦路斯的貴族更懂得享受,對於能夠取悅自己的事情,他們從來就是來者不拒,無論是拉丁的還是希臘的,一概全盤兼收。

換上一個普通的貴女被這樣簇擁著,奉承著,隻怕早已忘乎所以起來了。

但這位頭發有如烏鴉羽毛般漆黑的貴族女卻隻是微笑。在這點上,她和她的弟弟很相似,總是一副溫和有禮,謙卑和善的樣子,但等你以為可以觸碰她的時候,卻發現她和你之間永遠隔著一副透明的屏障。

大主教也知道他身邊的教士在暗自詆毀些什麼。

雖然隨著她一同來到亞拉薩路的,還有她的身份證明(撒拉遜人開具的),證明這個女奴依然保有她的貞潔,但無論如何,她做過撒拉遜人的奴隸,而且早已失去了父母與領地。若他的弟弟不是塞浦路斯的領主,在婚姻這場戰場上,她隻能是其他貴女的手下敗將。

但誰讓她有個這麼愛她的弟弟呢,他給她的可不單是絲綢和金子,還有權力。

當塞薩爾需要去亞拉薩路,為國王服役,或者是單純的與朋友和血親相聚的時候,他就會讓他的姐姐納提亞留在塞浦路斯,為他管理這座偌大的島嶼,這點就足以讓塞浦路斯上的貴族們發瘋了。

她不單是塞浦路斯的公主,也同樣是塞浦路斯的女王,能夠得到她,不說她的弟弟願意給她多少嫁妝——或許就是一座城市或者是一座港口。就算隻有可能繼承塞浦路斯的幾分可能,也能讓那些家夥們前赴後繼,不惜一切了。

可惜那可是個從蘇丹後宮中走出來的女人,大主教在心中說道,他並不看好這些年輕人,比起法蘭克或者是拜占庭的宮廷,蘇丹或者哈裡發的後宮可要殘酷的多了,畢竟在法蘭克或者是在拜占庭,私生子女沒有繼承權,無論妃嬪如何受到國王或者是皇帝的寵愛,他們的孩子頂多也隻能成為一個伯爵或者是公爵。

在蘇丹或者哈裡發的後宮可不是這樣,隻要他們唯一的主人願意,任何一個王子都可能成為他的繼承人,而王子的母親也能夠一躍成為後宮中身份最為尊貴的女人——這不是你願不願意,而是隻要你身在其中,就不得不去拚死搏殺的事兒……

更不用說,當她來到她的弟弟身邊後,她也確實憑借著自己的手腕極大的緩解了塞浦路茲新領主與塞浦路斯人之間的緊張關係,他們或許依然畏懼他們的新領主,卻很難對一位貴女產生厭惡的情緒——她年輕,美麗,溫和,無論是宴會,還是贈禮,幾乎都不曾拒絕過——在後世人看來這是貪婪,此時卻很好地平複了這些人忐忑不安的心,而且因為她受到塞薩爾的信任,塞薩爾的一些想法,也能夠通過她的口來傳達給眾人。

譬如將在總督宮邊矗立起來的聖亞納大教堂,聖亞納是聖母瑪利亞的母親,從她的名字所衍生出來的另一個名字,就是安娜。

誰都知道這座教堂是塞薩爾為了妻子安娜所建造的,但誰也不會有什麼異議。畢竟在這個時候,為了死去的親人而建造小禮拜堂是一樁非常常見的事情。

小禮拜堂中的教士們會在固定時間為死者念誦安魂曲,禱告,每日舉行彌撒,並且在那時候向窮人施舍錢財。

一座教堂無疑要比一座小禮拜堂來得更為沉重卻又輝煌。但考慮公主安娜所遭遇到的不幸之事情,以及她為塞薩爾留下的龐大遺贈,不要說一座教堂,就算是為她建造一座城市,也不會有人覺得過分。

當然塞薩爾還做不出這種叫人怨憤的事情。

他甚至還縮減了自己的行宮,他將新的政治中心定在尼克西亞也是有原因的,不僅僅是因為尼克西亞正處在塞普路茲的心臟位置,更是因為尼克西亞原本就有在七世紀建造,並且連續幾個世紀都得到了修繕和擴建的總督宮,羅馬和拜占庭的總督們都曾經在此行使自己的權力,城牆高聳,塔樓巍峨,馬廄,水房,工坊等附屬建築也是一應俱全,他隻要稍微改建一部分就可以入住,無需額外耗費錢財和人力。

“我弟弟還在議事廳嗎?”納提亞問道,在得到確定的答案後,她腳步輕盈地走向了方正的主塔樓,同時揮退了侍女,不叫她們跟隨,她獨自一人推開了議事廳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她已經相當熟悉的景象。

年輕的領主正坐在寬大的書桌前,一手托著下頜,一手翻閱著文件,偶爾提起筆來,在上麵寫上自己的意見。

她站在那裡欣賞了好一會兒,這正是她夢中的景象,也是支撐著她在險惡的後宮中苟延殘喘下來的支柱。

現在這一切都已成真,而且比她預想的要早得多,想到這裡,她就覺得應當為那位並不怎麼熟悉的公主祈禱——她原本是想要參加婚禮的,因為那時候的塞浦路斯並不穩定,出於安全考慮宗主教希拉克略要求她留在了聖十字堡,現在看來,希拉克略的擔憂並不多餘。

即便到了現在,隻要走出總督宮,她的身邊必然會有一支騎士小隊緊緊相隨,哪怕是去參加宴會或者觀看戲劇。

她知道塞薩爾的恐懼從何而來,因此,無論他人怎麼勸說,她都不會去同情那些被處死的貴女們。

“你來了?”塞薩爾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納提亞走向他,和站起來的塞薩爾輕輕的擁抱了一下,並且親吻了彼此的麵頰。

“我剛才在廣場上見到塞浦路斯的大主教了。”

“怎麼?”

“他又來和你叨叨聖亞納大教堂的事情?”

聖亞納大教堂大教堂可以說是為了安娜所建,但又有一方麵的原因,是為了應付羅馬教會的的勒索。

自從羅馬教皇亞曆山大三世,從那些前去尋訪聖人王約翰的教士口中得知,現在塞浦路斯已經歸屬於一個十字軍騎士所有,他就立即激動了起來。

而這位天主之仆的想法和曾經的羅馬教皇傑拉斯二世一模一樣,他立即派來使者,希望能夠勸說這個“虔誠”的年輕人,將塞浦路斯無償,是的,無償的捐獻給教會。

為此他給出了很多條件。可惜的是,這些條件中,不包含有任何金錢或者是權力方麵的交換,在榮譽上倒是給的相當慷慨,使者甚至暗示說,如果塞薩爾能夠答應教皇的條件,哪怕在他死後給一個聖人的稱號,也不是沒有可能。

塞薩爾當然不會如了這些貪得無厭的豺狼們的願,他的言語雖然委婉,但態度卻很堅決,他不會將塞浦路斯交給任何人,哪怕是可以說是鼎力相助的聖殿騎士團與善堂騎士團。

聖殿騎士團也一樣希望他能夠捐贈——隻不過他們還沒有如教會那般獅子大開口,一下子就想要整個塞浦路斯,但他們希望能夠得到塞浦路斯的一部分領地,像是那些被驅逐的家族們所留下的就很不錯——

但塞薩爾隻願意租賃,租賃多久呢?九十九年。

這個答案當然很難讓聖殿騎士團的眾人感到滿意,瓦爾特甚至毫不掩飾地罵他是個狡猾的小鬼,如果隻是租賃的話,那豈不是就是在說聖殿騎士們依然要支持他,甚至要支持他的繼承人——畢竟,如果塞浦路斯換了一個主人,聖殿騎士團與塞薩爾的這份契約就不會再得到承認了。

為了繼續享有這座島嶼,聖殿騎士團必須始終站在塞薩爾這一邊,即便麵對著羅馬教會。

塞薩爾也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譬如說在這一百年內,每年他隻要一個金幣的租金,他甚至允許聖殿騎士團建造城堡,駐紮軍隊,更是給予了他們一份重要的商業特權——聖殿騎士團所經手的商業行為所需要繳納的稅金將會比他既定的稅金低百分之二十。

彆小看這百分之二十,威尼斯人想方設法從拜占庭皇帝那裡謀取的商業特權,也隻是減免百分之十的稅金,就這百分之十就足以讓他們的勢力迅速的在整個拜占庭帝國所能覆蓋到的範圍內擴張,甚至於泛濫,而其中產生的巨大缺口,更是讓之後的拜占庭帝國皇帝日思夜想的想要收回這個特權。

這份回報已經不能不說豐厚了。

在經過了幾番談判後,聖殿騎士團還是無可奈何的答應了。畢竟塞浦路斯——從某個方麵來說,並不是他們打下來的,他們隻是協同和輔助,能夠有這樣的結果也算不錯。

善堂騎士團所得到的回報與聖殿騎士團大致相同,隻不過他們並沒有想要在塞浦路斯建造城堡,駐紮軍隊的意思,他們的力量暫時還不足於將觸手伸向新的領地。

“我已經和他說過,安娜將繼續長眠於聖拉撒路大教堂,我並不會在聖亞納大教堂落成後將她的棺槨遷移到這裡。但這位先生似乎並不怎麼願意相信我的話,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找借口來讓我重申一遍。”

“那麼這次他找的什麼借口?”

塞薩爾的神情沉鬱了下來,“安娜的周年追思。”

“已經那麼久了嗎?”納提亞喃喃道。

是啊,時間總是猶如白馬過隙,一瞬即逝,塞薩爾都有些茫然。安娜離去的那個黃昏,仿佛就在昨日,但周圍的人已經在提醒他該為安娜舉行周年追思了。

周年追思,比起七天追思以及月追思更重要,它會持續兩天,從第一天下午的晚禱開始,然後是第二天早晨的晨禱和讚美詩,早飯之後則是安魂彌散。在追思期間,要重新為安娜舉行一次葬禮,同樣需要敲響喪鐘,抬著棺槨遊行,點蠟燭,進行大規模的施舍。

人們以這種方式來救贖死者的靈魂,減少他們在煉獄中所受的痛苦。

納提亞輕輕地將手放在弟弟肩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些貴族們請她代為轉達的話,她想她的弟弟聽見這些請求時,不會感到高興的。

是的,周年追思的開始,也就意味著喪期的結束,塞浦路斯的領主要開始尋覓下一段婚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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