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事情開始向著不受控製的方向發展,濟爾哈朗手下的一個親兵趕忙看向濟爾哈朗勸道:
“王爺,千萬不能讓他們走,萬一因為此事兩國真打起來可就不好了!我們大清如今還沒有做好與大明開戰的準備,一旦開戰,後果不堪設想啊。”
說話的時候,這個親兵的聲音中充滿了擔憂和恐懼。
濟爾哈朗咬了咬牙,心中也暗暗後悔自己的衝動行為。
彆看他之前在皇太極麵前那般看不起大明,但他心裡清楚,眼下的大清還真沒有和大明叫板的實力。
想到這裡,他再無一次猶豫,趕忙一拉韁繩追了上去。
不多時,便攔在了李定國等人的麵前。
李定國等人隻能停了下來,隨後為首的李定國冷笑道:
“怎麼?閣下這是準備要殺了我們嗎?”
濟爾哈朗趕忙翻身下馬,然後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
“剛才本王隻是和明使開個玩笑,明使不要介意,陛下還在等你們呢!”
李定國冷笑著看著濟爾哈朗,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和挑釁道:
“你方才如此羞辱我們,一個道歉就完了?”
濟爾哈朗臉色又是一變,覺得眼前的人有些得寸進尺。
可話說回來,他一時間也沒辦法反駁,畢竟這件事情是他有錯在先。
但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抽出腰間的鞭子就衝著一旁的幾個親兵身上抽了上去,口中還罵道:
“你們這幾個狗東西,都是你們出的主意,說什麼要給明使一個下馬威,害的明使現在要走,你們真該死啊!”
他的鞭子揮舞得呼呼作響,每一鞭都狠狠地抽在那幾個親兵身上,那幾個親兵被打得鬼哭狼嚎,卻也不敢說些什麼。
因為他們心裡明白,濟爾哈朗這是在拿他們當替罪羊呢!
一頓鞭子打完之後,濟爾哈朗這才看向李定國道:
“明使見諒,本王本無意為難明使,都是這群狗東西出的主意,現在已經教訓過了,明使要是還不滿意的話,就直接殺了他們好了!”
“等殺完之後,咱們再入城!”
說完這話,濟爾哈朗直接把一把刀遞給了李定國。
李定國看著濟爾哈朗遞過來的刀,倒是真想殺幾個建奴過過手癮,但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
因為一旦這麼做了,就有可能影響接下來的任務,他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壞了大事。
隨後他轉身又衝著沈陽城內走了進去,隻留下一句:
“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發生了,不然後果你們可承擔不起。”
話語中滿是警告和挑釁!
濟爾哈朗氣得牙癢癢,但卻不敢多說一個字,因為他害怕這些人真的走了。
隨即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定國等人走進城去,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當李定國率領著眾人踏入沈陽城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種異樣的景象。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招牌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然而,往來穿梭其中的百姓大多數都頂著那標誌性的金錢鼠尾發型,細長的辮子在腦後隨著步伐晃蕩,活脫脫像一群滑稽的耗子,與這看似繁華卻又透著寒意的街道格格不入。
雖然這個時候建奴這邊還沒有什麼‘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的說法,但其實皇太極也推行過針對歸降漢人、蒙古人及朝鮮人的剃發政策。
不過這個時候的剃發令與後來清軍入關後的‘剃發易服’有所不同,主要針對的是那些投降的漢人官兵和百姓,而非全體漢人。
但是彆忘了,尋常的漢人百姓可沒法住在這沈陽城內,所有這沈陽城內基本上都是建奴和投降建奴的漢人,自然全部都是金錢鼠尾了!
李定國身旁的幾名將士瞧見這番場景,先是有些竊竊私語,隨即忍不住捂著嘴偷笑起來。
其中一個性子直爽、五大三粗的將士更是壓低聲音興奮地打趣道:
“瞧瞧這些個玩意兒,一個個腦門後麵的頭發跟老鼠尾巴一樣,這腦袋若能割下來,拿到咱們那兒,一顆可是能換十兩銀子呢!”
“這麼多的腦袋,得換多少錢啊!”
這話一出口,周圍幾個將士頓時哄笑起來,那笑聲在這略顯壓抑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突兀,引得周圍的建奴紛紛投來憤怒的目光。
他們或許沒聽到剛才的話,但一聽這笑聲就知道剛才這群漢人肯定沒說什麼好話。
不過護送李定國等人入城的建奴軍隊卻是將剛才的話聽了個明明白白。
此時此刻一個個氣的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這些口出狂言的漢人碎屍萬段。
然而,一想到李定國等人身份特殊,乃是皇太極點名要見之人,即便他們心中怒火再盛,也隻能強忍著。
在一路憋屈的護送下,李定國等人被帶到了一處專為接待貴賓而設的院落。
這座院落坐落在城市的一角,四周雖有一些樹木,但此時樹葉早已落儘,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乾在寒風中搖曳。
高大的圍牆將院落與外界隔離開來,給人一種神秘而莊重的感覺。
剛一踏入,便有建奴的下人上前迎接。
這些下人身著整潔的服飾,麵容恭敬的說道:
“諸位貴客一路風塵仆仆,身上想必多有汙垢,還望在此沐浴更衣,稍作休整後,再去覲見陛下,還望幾位不要推辭。”
李定國等人相視一笑,他們自然明白,以自己這副風塵仆仆、渾身散發著汗臭味的模樣去見皇太極,確實有些不太好。
而且,這一路他們也算是急行軍了,眾人早已疲憊不堪,此刻有這等機會,自然不會客氣。
好在建奴也是懂享受的,偌大的浴池被蓄滿了熱水,周圍還放滿了火盆,哪怕脫得精光也不會覺得寒冷。
沐浴完畢,下人們早已準備好了嶄新的衣衫。
這些衣衫雖是建奴的款式,但材質上乘,做工精細,上麵繡著精美的圖案,穿在身上倒也舒適。
但李定國等人一看這些衣衫隻覺得一陣反胃,因此執意換上了之前的衣裳!
我漢家男兒,豈能穿那建奴衣裳?
沐浴完畢之後,眾人又來到一旁的偏廳。
偏廳裡布置得十分雅致,桌椅擺放整齊,牆上掛著幾幅字畫,都是增添了幾分文化氣息。
桌上也早已擺滿了豐盛的酒食,有香氣四溢的烤全羊、色澤鮮亮的各色野味、還有各種精致的點心和新鮮的水果。
眾人也不客氣,圍坐在桌旁便大快朵頤起來。
畢竟他們也是真餓了!
而且隻要他們多吃一點,建奴這邊就能少吃一點,這也算是變相的為大明‘建功立業了’!
這一頓飯眾人吃得極為暢快,仿佛將一路上的艱辛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酒足飯飽之後,李定國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隨後看了看身旁同樣精神抖擻的將士們點頭道:
“李大寶、羅信隨我一同前去會會那皇太極,其他人就在這裡等著!”
眾人聽到這話,趕忙答應了下來。
剛才前台接待他們的人已經說了,去見皇太極的時候最多隻能有三個人,至於其他人也隻能暫時留在這裡了。
不過李定國也沒有在意,畢竟這次又不是來刺殺皇太極的,三個人就三個人!
隨後李定國便帶著兩人在下人的引領下出了門,門口早有一頂轎子在等著他們了。
坐上轎子之後,他們開始朝著皇太極的宮殿而去。
不得不說,這沈陽城的宮殿比起京城的宮殿來實在是差太多了,占地麵積最多隻有紫禁城的十分之一。
不過卻仍是看的李定國等人有些驚訝,畢竟他們可從來沒去過京城,也沒見過紫禁城到底長什麼樣子。
因為早就打過了招呼,所以一行人毫無阻礙的進入了皇宮。
穿過層層宮殿之後,他們終於見到了皇太極。
隻見此刻的皇太極端坐在龍椅之上,身著華麗的龍袍,頭戴皇冠,倒也顯得威風凜凜。
多爾袞、濟爾哈朗、豪格等幾位王爺也在這裡,不過濟爾哈朗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很明顯皇太極也知道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並責罵了他。
一瞬間,宮殿內的氣氛倒是顯的頗為緊張。
但李定國卻依舊淡定,隨後上前一步,隻是對著皇太極拱了拱手,就算是行禮了。
一旁的豪格眼看李定國見到皇太極居然不下跪,頓時氣的怒目圓睜,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著,最後忍不住怒道:
“見到陛下你們怎敢不下跪?真是好大的膽子!”
李定國聽到這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道:
“閣下難道不知道上邦之臣不拜下邦之君嗎?我大明乃上邦大國,你們大清不過是藩屬小國,我為何要向你們的皇帝下跪?”
豪格頓時氣結,臉色漲得通紅,如同豬肝一般。
就在他準備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皇太極卻伸手打斷了他。
豪格見狀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了,至於在場的其他幾人雖有不滿,但這個時候卻也不敢開口。
與此同時,隻見坐在皇位上的皇太極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隨後說道:
“不跪就不跪吧,隻是虛禮而已,我們大清與大明本應友好相處,不必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最後皇太極又看向濟爾哈朗說道:
“之前有些誤會,希望明使不要在意,朕已經處罰過濟爾哈朗了。”
其實按理說這個時候建奴已經投降了大明,所以皇太極是不能自稱朕的,隻能自稱寡人或者孤。
但是李定國畢竟是農民軍出身,對這些彎彎繞繞也不懂,因此也就並沒有在意。
因此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無妨,他之前已經道過歉了,我也不是小氣之人,此事就此作罷。”
這話聽的濟爾哈朗又是一陣怒火中燒,可偏偏就是不敢多說什麼。
緊接著,李定國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了,隻見他轉身從身後的一人手中拿出詔令,緩緩展開,然後宣讀了起來:
“大明禮部為恭賀聖壽事:
今上皇帝萬壽聖節將至,普天同慶,大清素稱恭順,著即遴選東珠、貂裘、人參等精雅方物十數事為貢,務必上品,速遣熟稔禮儀、通漢語之使臣三員,率從人五十,星夜兼程,儘快抵京。
抵京後,先至禮部核驗賀表、貢物,由鴻臚寺教習儀軌,屆時隨班行禮。
若貢品粗陋、使臣失儀,本部必奏聞嚴懲,望恪遵毋違,以彰藩屬恭順之義。
禮部鈐印。”
簡單來說,詔令的內容就是崇禎馬上要過壽了,要求建奴準備點像樣的壽禮,並儘快派人過來參加。
並且等到了京城之後,還要教他們禮節,以防止他們君前失儀。
當然,這貢品肯定不能太差,如果太差的話就派兵打你們!
當聽到這群人千裡迢迢的過來一趟居然是因為崇禎過壽要他們準備送禮,皇太極一夥人鼻子都要被氣歪了。
其實在這一路上,建奴多次打聽李定國等人此次前來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李定國一直緘口不言,這就導致建奴這邊所有人都以為肯定是有什麼大事兒。
結果他們萬萬沒想到,居然隻是崇禎過壽這樣的小事兒!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眼神中皆透露出憤怒和不滿,心中暗自咒罵崇禎的無理要求。
豪格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衝上去將詔令撕碎。
隻有皇太極這個時候還算冷靜,因為他深知此時不宜與大明發生衝突。
隻見他先是微微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說道:
“大明皇帝壽辰將至,我大清作為藩屬國理應進獻賀禮和賀禮以表心意。”
“還請明使先下去休息,賀禮不日便會備好!”
李定國聽到這話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對著皇太極拱了拱手之後便離開了。
反正他的任務如今也算是完成了,繼續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
而等到李定國等人離開之後,原本壓抑的宮殿內瞬間炸開了鍋,憤怒的氣息一下子如洶湧的潮水般彌漫開來。
很明顯,多爾袞等人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