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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這何止是禮敬人才,簡直是畢恭畢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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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

定國公徐延德四仰八合地躺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已然嘶啞,顯然是罵不動了。

周遭的錦衣衛也精疲力竭。

他們不敢對這位國公動粗,但徐延德一進來就破口大罵不說,還自己往詔獄裡麵闖,眾人不得不上前製止。

偏偏這位還精通擒拿,等閒人近不得身,可費了老大的勁,才在不傷害對方的前提下,讓其力竭停下。

不遠處的陸炳看著,默默轉身離去。

對方的目的很清晰,就是把事情鬨大,為此不惜折了國公府的顏麵,也要逼迫他們解決這件事。

徐沈婚姻的罪魁禍首,首推沈家,明知自家兒子有隱疾,還準備禍害徐娘子一輩子。

其次就是媒婆盛娘子,是她從中撮合,讓兩家結親。

但沈家不可能因此事直接定罪抄家,媒婆盛娘子又已經死了,接下來能做的,就是讓那位國公府的大娘子和沈家公子和離。

隻不過原本和離,吃虧的是徐家娘子,現在這樣一鬨,顏麵掃地的就是沈家和錦衣衛了。

‘都鬨到這個份上了,真有解決的法子麼?’

陸炳歎了口氣,朝著孫維賢所在的屋子方向而去。

如此泥沼,也就是海玥這種真兄弟願意伸出援助之手了,但此時他越想越是悲觀,還是決定不能拖累對方。

關鍵是與海玥配合的,並非自己,而是孫維賢。

這位新晉的指揮僉事並不簡單。

王佐與其接觸了幾回,有言此人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比起上一任的蕭震可難對付多了。

可彆讓這人請了海玥來此,反倒加以算計,利用對方,那就後悔莫及了。

這般一想,陸炳腳步加快,匆匆到了屋外,朝裡麵看去。

然而屋內並沒有人,他左右轉了轉,出了院子,對著一名書吏招了招手:“孫僉事呢?”

孫維賢雖然帶了一批自己人來,安插到了北鎮撫司崗位裡麵,但主要是千戶、百戶這樣的執行人手,讓他有親信可以調用,至於司內的書吏小廝,多為王佐一派的人手。

眼前這人也是如此,馬上稟告:“孫僉事與海翰林一起,去順天府衙了。”

“直接去府衙?”

陸炳皺了皺眉,趕忙問道:“兩人離開時,有何反應?”

書吏琢磨著道:“小的見孫僉事對海翰林頗為敬重,嗯,就是一副禮敬的姿態!”

“好!你去吧!”

陸炳擺了擺手,終究有些不放心,回到自己的屋內,又將洪七喚來,準備囑咐他速去順天府衙打探消息。

但沒必要了。

外麵突然傳來喧鬨聲,就見一批人被押入北鎮撫司,當先一人連連嘶叫:“我是順天推官!我是朝廷命官!孫維賢……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陸炳走了出去,一眼就見到那尖叫的人正是推官沈墨,而除了他之外,竟還有一批胥吏模樣的人被押來,連帶著一群本就穿著囚徒的犯人。

“這……這是……”

周五很快來到身邊,低聲道:“孫僉事將盛娘子一案的犯人和經手此案的官吏統統押過來了,據說是因為海翰林發現,此案在審問過程中存在著蹊蹺。”

“哦?”

陸炳驚詫非常。

難道是錯怪孫維賢了?

即便他去配合海玥,支持力度都不見得有這個大吧?

這話不是謙虛,畢竟陸炳的官職並不高,人家敬他,敬的是與天子的親密關係,而非區區舍人的職務。

相比起來,孫維賢確是實打實的指揮僉事,錦衣衛絕對的管理層之一,真要發起飆來,正是如今的局麵。

沒彆的。

就抓人!

此時的孫維賢直接探手,捏住最鬨騰的沈墨下巴,狠狠晃了晃:“沈墨,本官今日邀你前來,原為共商案情要務,非為拘押問罪,是你再三推諉,延誤查案,休怪本官不講情麵!”

最後這句話,不久前他曾經對另一人說過,但那個人隻是滿不在意的笑了笑,清風拂麵。

可現在的沈墨,麵對這份眉宇間飽含凶厲之氣的威脅,卻是哆嗦了一下,終於安靜下來。

周遭圍觀的人嘖嘖稱奇。

之前見到這位南方來的指揮僉事一副儒雅姿態,還以為是受江南奢靡之氣熏陶出來的異類,現在看來,也是錦衣衛的一貫作風嘛!

瞧瞧,抓一個與自身不相乾的官員,都能用這等咬牙切齒,凶神惡煞的語氣說話,好似雙方有深仇大恨似的!

難得!

孫維賢借著沈墨好好發泄了一番之後,轉向海玥,眼神又清澈起來,請教道:“海翰林,接下來?”

海玥之前抓人時一言不發,隻是指揮,此時卻打量起身穿囚服的犯人。

主要有三人。

一是盛娘子的大弟子秦氏。

二是盛娘子的貼身婢女雙喜。

三是盛娘子的三弟子顧氏。

前兩者已經被認定為凶手,按照順天府衙的斷案,大弟子秦氏是主使者,婢女雙喜是幫凶,兩人合謀殺害了盛娘子,為的就是得到家產,後來三位弟子齊聚宅中,又被二弟子馮氏發現端倪,秦氏再度痛下殺手,將馮氏也一並解決。

而經由審問,婢女雙喜已經交代出,她確實受大弟子秦氏指使,那一晚在盛娘子睡前的飲品中下毒,致使其夜間身亡,但大弟子秦氏始終不願認罪,直呼冤枉。

毫無疑問,地上衙門的行刑手段雖然不如詔獄那樣鼎鼎大名,但也是不會慣著對方的,大弟子秦氏的囚衣明顯透出斑斑血跡,不過精神上竟還不錯,從表麵看起來,也沒有殘疾的跡象,至少雙手沒有被夾廢。

有趣的是,根據海玥的全程觀察,當錦衣衛將她們從牢房裡帶出,直至押入臨時的囚車,大弟子秦氏的表情先是怔仲,然後變為驚愕,最後是惶恐。

再看婢女雙喜,這位的神色十分麻木,好似對於周遭的變化都沒有反應。

最後,海玥對著小弟子顧氏開口道:“你怎麼還在?”

小弟子顧氏以驚懼為多,瑟瑟發抖地縮在人群裡,聽了這個聲音下意識地抬起頭,澀聲道:“官爺……官爺問的是奴家?”

“是在問你。”

海玥道:“府衙已經認定了凶手,你是無辜之人,為何還穿著囚服,關在牢中?”

“奴家不知……自從師父過世後,奴家被帶入衙門,就一直被關在牢房裡,至今未能出去!”

小弟子顧氏苦笑著回答,終究是媒人,見多識廣,發現海玥既年輕又受尊敬,趕忙叩首道:“求青天大老爺為奴家作主!為奴家作主啊!”

海玥轉向大弟子秦氏:“看到了麼?這才是正常的反應!”

秦氏方才下意識地聽著,被突然發問,頓時一驚:“官爺……”

海玥平靜地道:“你在府衙直呼冤枉,不肯認罪,又遭行刑逼供,如今被轉入另一處地方,甭管有沒有認出這是錦衣衛,至少也該嘗試自證清白,你的神情卻比在順天府牢獄中還要慌張,這是為何?”

大弟子秦氏臉色愈發蒼白,張了張嘴:“奴家……奴家……”

海玥又轉回小弟子顧氏:“根據案卷裡記載,盛娘子確實多次對身邊人說過,三位弟子中,以你最為孝順周到,為人又忠厚,她膝下無兒無女,便準備將家產全部贈予你,你可清楚?”

顧氏低聲回答:“奴家清楚。”

海玥接著問道:“你作何感想?”

顧氏道:“奴家自是高興的,然大姐和二姐以前對我也很是照顧,奴家不敢獨吞家產,便是師父真將宅子全留下,奴家也會與兩位姐姐一同分了。”

“此言若是發自真心,確是忠厚之人。”

海玥頷首:“既如此,你覺得兩位師姐了解你的脾性麼?”

顧氏看了看失神的秦氏,輕歎道:“她們原先是了解奴家的,隻是近些年,都說師父偏心於奴家,生出了頗多誤解,奴家也不知她們會不會信我……”

海玥道:“那你覺得,這兩位會殺害盛娘子麼?”

顧氏稍稍遲疑,終究還是鼓起勇氣道:“奴家覺得大姐不會殺害師父,這些年間她雖與師父有些爭執,但還是很尊敬師父的,怎麼也不會下殺手!”

海玥繼續道:“馮氏呢?”

顧氏怔住:“二姐……二姐不是也被凶手殺害了麼?”

“但這不代表殺害盛娘子的不是她!”

海玥道:“誰告訴你,兩起凶殺案就必定是同一個凶手所為?”

顧氏懵了:“奴家不知……二姐……二姐應該也不會……”

海玥轉向孫維賢:“孫僉事,派人為大弟子秦氏驗傷,看看她身上受的那些刑,有沒有蹊蹺之處!再給小弟子顧氏、盛宅仆婢和這群衙役重新錄口供,將眾人的關係詳細梳理一遍!”

場中一靜,包括譚經在內的心腹手下都朝孫維賢看來,孫維賢嘴角微微抽了抽,沉聲道:“沒聽到海翰林的話麼?去檢查!去錄口供!”

“是!”

譚經親自出手,將瑟瑟發抖的秦氏提起,朝著後麵拖去,其餘人則將一群人分頭關押,開始細致問話。

“呼!”

陸炳遠遠看著這一幕,輕輕舒出一口氣,對著左右笑道:“看來是我多慮了,孫僉事何止是禮敬人才,簡直是畢恭畢敬,這點我們都是做不到的,不愧是金陵出來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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