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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嘉靖朝何時容許道士囂張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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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玥新婚之際,安南前線戰況不斷傳入京師。

此戰的主帥是毛伯溫和張經,這兩人的帥印,是內閣三推九問、經年考校後定下的。

時值革新之際,用兵之時,最後朝廷選中的,卻是這兩位持重之將——

毛伯溫深諳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妙旨,大軍陳兵鎮南關隘,卻按兵不動,安南各州眼見明軍虎視,果然內訌更甚,莫氏偽朝根基自潰。

張經身為未來的抗倭戰功第一,此番則是查探山川地勢,人員分布,與百年前明征安南戰爭的局勢作比較,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兩人在知名度上或許遠遠比不上俞龍戚虎,卻是一等一的帥才,這樣的組合配合上如今張璁為首輔的中樞班子,莫登庸也算是一個梟雄,卻是時運不濟,連戰三場,三場皆敗。

於是乎,陸炳帶著同樣新娶的媳婦吳氏,登門來告彆了。

“文孚定下日程了?”

海玥夫婦招待了對方。

“定下了,三日後就出發!”

陸炳十分乾脆,笑容裡也滿是期待:“我是武人,豈能錯過收複交趾的功績?此番南下,便是趕不上滅國大戰,此後治理交趾,也多有平叛,可以讓我一展拳腳!”

曆史上沒有對安南戰爭,陸炳考中武進士後,是北上去了薊州,拿下了一血。

嗯,真的是一血,蒙古韃靼部攻打冷觜關,陸炳斬敵一人,以軍功升為副千戶。

彆以為這是笑話,真正了解明朝此時與關外交戰的情況,就知道受崩壞的軍功首級製度所累,斬首一人並不容易,更普遍的情況是縮在戰車後麵,根本不與敵人短兵相接,一場大戰爆發下來,雙方或有傷亡,但根本拿不到屍體和首級。

現在的陸炳當然看不上那些小打小鬨了,他也不願隻靠潛邸舊臣的身份上位,而是要去安南殺敵,爭一個實打實的軍功回來。

妻子吳氏是江南水鄉出身,溫婉如水,此時以崇敬的目光看著丈夫,更讓陸炳頗有幾分飄飄然。

海玥暗暗皺眉,對著朱玉英使了個眼神,朱玉英聽到滅國之言,原本神情有些複雜,此時也心領神會,將吳氏帶入內宅說話,獨留下兩人。

陸炳看了出來,臉色變得鄭重:“明威莫非不看好局勢?”

“並非不看好,隻是朝廷未免太看好了……”

海玥輕歎:“莫登庸雖敗退守險,元氣未喪,然朝堂諸公已熱議設交趾布政司之事——此議雖可鼓舞三軍,卻恐驕兵悍將生輕敵之心,埋下禍根啊!”

百年前,大明征安南的過程中,是先吃了幾場敗陣,後來才摧枯拉朽,大勝滅國的,如今海玥倒是不希望先吃敗仗,因為以朝廷如今的局麵,真要敗了,上下反對聲音一大,莫登庸再割地賠償,表麵上給個台階下,嘉靖可能就捏著鼻子認下,放棄出兵了。

可稍有勝勢,就得意忘形,下場恐怕會更慘,曆史上乘勝追擊,結果被誘敵深入,最後全軍覆沒的例子還少麼?

陸炳聽出了意思,卻有不同意見:“毛張二人都是持重之輩,莫老賊此前就數度誘敵,他們都未中計,明威是否多慮?”

“此一時彼一時也!”

海玥道:“戰前明軍厲兵秣馬,為的便是這雷霆一擊,如今大勝之下,軍中難免漸生驕躁之氣!恐怕此時校場上的兵卒們,已開始計較斬首幾何,各營將領更是暗中較勁軍功簿上的排名,便是有兩位大帥親巡營寨,三令五申,恐怕也壓不住那股躁動!”

頓了頓,他直接道:“我就知道兩廣總兵仇鸞,粗暴鷙悍,好大喜功,不可不防!”

海玥提到的仇鸞,是鹹寧侯仇鉞的孫子,因其父有疾,十六歲那年他的爺爺去世,就直接繼承了侯位,如今二十七歲,做到了兩廣總兵的位置。

看似不錯,其實不然,畢竟兩廣那個地方,哪個正經勳貴願意去啊,與流放無異了。

曆史上此人是拜了嚴嵩為乾爹,才開始飛黃騰達,軍權在握,也直接導致了“庚戌之變”的發生。

“庚戌之變”和“靖康之恥”頗有幾分相似,都是外蠻一路打到中原王朝的京城,區彆在於,金朝初立的時候,金軍的實力確實強橫,而嘉靖時期草原上的俺答汗,隻能算是矮子裡拔高個,完全不具備一路鑿穿防線,孤軍深入的能力。

那俺答汗是怎麼一路打到北京城下的呢?

就是仇鸞放進來的。

這個畜生擔任大同總兵,眼見俺答汗率領軍隊進攻,懼怕對方的敵勢,竟然派人去賄賂俺答汗,讓其繞開大同,進攻彆的地方。

如此一來,俺答汗不費一兵一卒,就繞過了重鎮大同的防線,在古北口守軍後方突然殺出,打得明軍大敗,沒了後顧之憂,這才一路南下燒殺搶掠,直接打到北京城外。

曆史上趙時春對仇鸞的評價是“勾引慮患,幾蹈亡宋覆轍”,半點沒錯,這樣的人居然還被封為平虜大將軍,後來膨脹了,想和乾爹嚴嵩掰一掰手腕,被嚴嵩整倒,陸炳更是早就看其不順眼了,揭發其惡行,死後也被開棺戮屍,傳首九邊,全家被誅。

俞大猷臨行前,海玥就特意提過仇鸞,讓其加以防備,如今陸炳也要去安南了,乾脆把話說明白。

當然仇鸞隻是順帶,海玥起身取出一部奏章,遞了過來:“這是我與趙時春、唐順之合擬的《定邊九策》!”

陸炳接過細細看了,眉頭逐漸緊皺,露出苦笑:“明威大才,卻是給朝堂上下潑了一盆冷水!”

“是啊!難免要挨張閣老的痛斥了~”

海玥笑笑,泰然以對。

如今的局麵是,天子希望用軍事上的勝利來加強皇權,首輔希望用征安南的功績來推行新政,文武群臣都想著沾光名留史冊,豈容幾個小小的後輩翰林指手畫腳?

但這封奏疏是肯定要呈上去的,同時也有些彆的安排,現在陸炳來的正是時候,海玥懇切地道:“文孚,我深知你的性情,這番話也隻會對你言!邊關萬裡,將在外難免便宜行事,你為錦衣衛卻可行督軍之責,若見軍中脫韁之勢,須得替朝廷勒住這匹烈馬!”

陸炳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來。

這個托付可太重了。

重得讓他都感到有些承受不起。

“一將功成萬骨枯,如今我大明內帑空虛、邊備廢弛,若安南戰局再生變故,恐再無經略四夷之力!”

海玥再沉聲道:“文孚若能持重行事,非但功在社稷,更是活人無數,此乃拯救三軍性命於無形啊!”

陸炳幾經遲疑,終於緩緩點頭:“好吧!”

意氣風發地來,心事重重地走,但無論如何,這位前途無量的錦衣衛都南下了。

而陸炳離開京師的第二日,指揮僉事孫維賢就登門拜訪。

“沈墨開口了!明威你萬萬想不到,這個順天府衙推官背後站的是誰!”

相比起陸炳的隨性,孫維賢的語氣透出親熱,因為就在這段時間,英略社開始正式擴張,並毫不客氣地借用了他的人脈渠道。

雖然對於這種側重於江湖發展的做派,心裡有些不屑,但孫維賢顯然安心了,隻要雙方同乘一船,就不怕對方以身世要挾。

而看到了婚禮上群賢一心的威勢,孫維賢更意識到,這位的潛力絕不在未來,即便是現在,就已經擁有了非同凡響的影響力。

陸炳離去,對方在錦衣衛內部恰好沒了人手,自然希望填補上這個空缺,這才來告知案情後續。

海玥對待此人不可能如陸炳那般真誠,但也沒有絲毫倨傲之色,就是平和對待:“何人指使了沈墨?”

孫維賢淡然一笑:“致一真人邵元節!”

“邵元節?”

海玥怔了怔:“那位受陛下看重的道教真人?”

孫維賢道:“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沈墨受不住刑交代時,我起初也以為他是隨意攀咬,後來查明了他與朝天宮道童的往來,這才確定他所言不假!”

海玥印象中,嘉靖寵信的諸多道士裡麵,以邵元節的名聲最好,善始善終,沉聲道:“道童是道童,真人是真人,可有兩人勾結的實證?”

孫維賢道:“邵元節身為道教真人,自然不可能與沈墨一個小小推官親自相見,但沈墨能於吏部考功中年年卓異,卻是有那邊的影響!此番利用秦氏弑母,謀奪盛娘子的家產,也是朝天宮一位小道士的親手指使,他們要盛娘子宅子裡的一件東西!”

海玥皺眉:“何以如此繁瑣?”

孫維賢道:“這還未知,沈墨隻清楚,對方讓他拿下盛宅至少月餘,不可為外人打擾……”

海玥目光微動:“你待如何?”

“當然是抓!”

孫維賢想到自宮內探得的消息,陛下對於煉丹的態度,大手一揮,義正辭嚴:“我大明朝何時容許道人插足政事,我錦衣衛更不容得這群方外之士禍亂朝綱,自當儘數緝拿,統統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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