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無天!”
李超人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從香江警察方麵得到了消息。
不但計劃沒成功,而且從執行任務的督查到休·巴頓本人,無一存活。
甚至去現場拍照的記者都沒留一個活口。
這讓他後怕不已,要不是臨時有事,他差點就去現場了。
自己要是去了,現在在沙頭角不就也是屍體一具了嗎?
李超人內心震動不已,“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
能一次性乾掉這麼多人,顯然是華國出手了。
做出這樣的判斷並不難。
“不過也對,華國在這方麵從來不怕。
可他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我確保這次行動前,隻有少數人知道,連我都不知道具體交接地址。”
他內心更加惶恐。
感覺自己組織的所作所為好像暴露在了華國眼中。
“他們下一步會不會來乾掉我?”
這次對他來說無一是一次重大的挫敗。
投入了資金執行對熊貓的計劃,自己在怡和洋行的核心人脈休·巴頓死了,無論怡和是從倫敦派人還是從香江本地提拔英格蘭人,關係網絡都要重新搭建。
新的大班,會不會待見他,完全是未知數。
畢竟他是休·巴頓的核心心腹,核心心腹意味著取得另外人的信任會難上加難。
而休·巴頓如果是升職,哪怕是平調,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畢竟人還在,他還在對應的位置上,就有可以置換的資源。
可偏偏是死亡,還是以這種方式死,人死債消,人死也意味著關係網絡資源的全部消失。
李超人感覺流年不利,針對華資的行動已經連續失敗了。
第一次損失了三分之一的身家,這次的實際損失要嚴重得多。
他內心不由得歎氣,為什麼要和泥腿子們拚命,大家和氣生財不好嗎?
渾然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挑起了這場紛爭。
“叮叮叮~叮叮叮~”
電話聲響起。
“好。”
“好的,我馬上到。”
在自家豪宅裡,李超人接完來自香江警務處副處長的電話,讓他趕緊去港島的中環軍器廠街1號一趟。
這裡是香江警察總部大樓所在地,警務處、行動指揮中心、刑事偵查等關鍵部門都在這裡。
李超人從到中環軍器廠街就感到和往常不一樣的肅殺氛圍。
門口停滿了衝鋒車、流動警察指揮車和衝鋒隊大型卡車。
這是往常難得一見的景象。
(中央警署門口堆滿車輛,圖源冼樂嘉《皇家香港警察隊一百五十週年紀念18441994》)
(50年代起香江本土用的流動警察指揮車,裡麵安裝了各種通訊設備用於現場指揮作戰。)
(50年代起香江警察用的衝鋒車,車身沒有安裝車門,以方便警察執勤過程中能夠快速上下車。)
一間審訊室裡,愛德華·泰勒親自坐在對麵等候李超人:
“李生,請坐。”
李超人本身沒有這個名氣,能讓愛德華記住。
但架不住這次一旦曝光就會引起全香江震動的大型事件和其有關,李超人的資料在昨天深夜就擺在了警務處處長愛德華·泰勒的辦公桌上。
“邰處長,您好。”李超人和對方握手後坐在椅子上,一副不知道為什麼把他喊來的神色。
愛德華·泰勒中文名叫邰華,後來改名叫戴磊華。
“李先生,這是具體資料,請看。”愛德華將一份厚厚的報告遞到他麵前。
裡麵全是照片,清一色屍體照片,第一張就是休·巴頓。
這樣的大事,全警局從上到下都知道了,不過長官嚴命大家不得外泄資料,不能讓媒體知道消息。
在搞清楚事情原委,港府給事情定調前,必須嚴格封鎖消息。
李超人明麵上不應該知道此事。
他演的也很像。
李超人眼眶中開始出現淚水,“巴頓先生是是個好人,我實在想不到,誰會下此狠手!”
看完之後,他麵露震驚,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愛德華沒有給他反應時間,直接問道:“好了,李生,你可以回去慢慢悲痛,但現在,我需要你把你所知道的情況,儘可能詳細的告訴我。
休·巴頓為什麼會出現在沙頭角,以及為什麼還會有記者和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最後就是你對犯下這起命案凶手的猜測。”
李超人開始慢慢講他和休·巴頓針對環球電子的案件設計。
他自然不擔心,愛德華會是環球電子的人。
警務處處長通g?怎麼可能,愛德華是英格蘭人。
還沒等他把事情大概講完,外麵有人敲門,然後是一名穿著製服的華裔走了進來,湊到愛德華耳邊低語了幾句,便把一份報紙遞給了愛德華。
李超人坐在對麵,能勉強看出這是一份百花報。
愛德華看完後臉色一變。
等李超人把他所掌握的情況說完後,愛德華起身笑道:“好的,情況我們了解了,多謝。”
李超人還想再說什麼,愛德華已經準備要出門離開了。
他連忙道:“我猜測是華國方麵乾得”
愛德華扭頭把手上的報紙遞到他麵前,“當然,華國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李超人湊近一看,百花報的頭版赫然寫著:
“沙頭角驚現集體死亡”
除了報道本身外,還詳細列出來了死亡名單,包括了名字和身份。
第一位的就是:“休·巴頓怡和洋行大班”。
李超人深吸一口氣。
因為無論是華國開始做生意,還是說對方能夠料敵先機先下手為強,又或者是百花社赤裸裸的挑釁,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他感覺到世界正在發生著超出他理解的變化,這種變化緩慢而又堅決。
“邰處長!您說的沒錯,華國佬這是赤裸裸的在挑釁!我們必須給他們一點教訓瞧瞧!”李超人在看完後義憤填膺道。
愛德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李生,你是不是還沒清醒?”
李超人有點懵,你個英格蘭人,休·巴頓死了居然不想報複?你也通g?
他有點害怕了。
英格蘭人和華國搞到一起?
當天,全香江輿論嘩然。
百花社率先報道,這件事掩蓋不住之後,各大報社爭先報道,各種猜測層出不窮。
在香江這鼻屎點大的地方,李督查都算得上是大人物了,更彆提休·巴頓。
輿論根本壓不住。
至於為什麼這些人為什麼出現在沙頭角,這樁命案又是誰犯下的,一時間輿論嘩然。
百花社方麵開始主動放出消息,說和環球電子有關。
直接把真相以流言的方式放出來。
“誒,你知道嗎?據說休·巴頓因為熊貓電子搶了他們的生意,所以知道華國貨是從沙頭角那邊運過來的,所以特意帶了一批警察想去辦個人贓俱獲。
結果沒想到被華國給提前得知了消息,華國也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們全部給乾掉。”
“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是最精銳的部隊出動,英格蘭佬這邊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這麼說,熊貓還真是大陸貨?”
“肯定啊,你沒看彌敦道賣的熊貓比市麵上那些假熊貓品質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嗎?”
“看來我也得去捧個場了,白皮就該狠狠的殺!”
一來因為休·巴頓的死亡,導致針對熊貓電子的行動群龍無首,大家也不敢繼續下去,你也不知道華國到底有多少存貨。
畢竟換貨是半價換不是免費換。
而他們也是要付出資金成本的。
另外一方麵,華國的悍然行動,讓香江本地報社也不敢再報道熊貓電子的負麵新聞,群眾受到該新聞的鼓舞,紛紛支持熊貓,對熊貓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兩方麵導致,換貨銷聲匿跡,銷量大增。
當晚,李超人在自家酒店宴請黃奇仁。
和著名華人警察比起來,黃奇仁絕對算不上出名,但對於華人富豪們來說,他是比著名華人警察們更值得拉攏的對象。
因為他是警務處處長副官兼私人助理。
(黃奇仁其人在千禧年之後寫了一本叫《警官手記:六十年代香港警隊的日子》的書,由三聯書店出版,在香江本地發行)
酒酣腦熱之後,李超人把上午的疑惑說出來,為什麼他提出要給華國小小的教訓,愛德華卻說他還沒清醒。
黃奇仁笑道:“李生,你懂商業,懂英格蘭佬,但你不懂香江。
香江這塊地,是歸英格蘭管沒錯,但不是完全歸英格蘭管。
華國隻是不想管,不代表他們不能管。
如果港英真的想乾嘛乾嘛,那四年前,曾昭科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被放走。
換五十年前的香江,曾昭科一事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出境。”
李超人恍然,他從中讀出了港英不想得罪華國的味道。
曾昭科是前香江警察,林燃來港的那一年被港英政府報送到劍橋大學深造,一年後返回香江擔任助理警司,是少有晉升警隊高層的華人,隨後被拘捕然後送到羅湖。
“確實,休·巴頓這樣的人,因為從倫敦來,他們以為香江是英格蘭人的香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對華人頤指氣使。
實際上,我們在警隊很清楚,遇上真正從大陸過來做任務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必要給自己找事。
在警隊越久,越清楚這個道理。”
黃奇仁小酌一口之後,接著說道:“海上飄著的,給內地送各種藥品、設備甚至是敏感物資的海船難道我們真的不知道嗎?
警輪1號、警輪4號、警輪13號、警輪33號難道是擺設嗎?
還是那個道理,我們沒必要鬨太僵,沒必要沒事找事,英格蘭太遠,華國太近。
休·巴頓死了就死了,你會覺得一個英格蘭佬死是大事,實際上隻要華國不出來公開承認,自己做的,那就沒事。
哪怕華國公開承認,隻要倫敦方麵裝死,裝作不承認,也沒事。”
黃奇仁看的很清楚。
同樣的對話還發生在彌敦道百花社內。
愛德華和周楠對坐。
不過他們麵前沒有酒,而是茶。
“周先生,我沒想到華國派了您這樣的狠角色來。”愛德華態度很客氣,同樣沒把休·巴頓的死當一回事。
周楠笑道:“邰生,我可不是什麼狠角色。
如果你說的是沙頭角的事情,那件事和我無關,要知道真相,你們儘管去調查,我這可沒有凶手。”
愛德華苦笑道:“您這當然沒凶手,凶手都回羅湖了,您這怎麼會有凶手。
可問題是,您能指揮凶手。”
周楠直言道:“講這話是要證據的。”
愛德華點頭,閉口不談:“周先生,你們想要什麼?
或者說,現在的局勢下,我們要怎麼做,雙方才能重新達到平衡?
我們無意改變現狀,但從你們的行為來看,顯然你們想改變現狀。”
周楠說:“不,我們同樣不想改變現狀,我們隻是不想看到民眾的小生意被影響。
局勢艱難,華人找口飯吃不容易,老有人想要來搞破壞,我們想著都是華人,能幫一把是一把。”
愛德華內心鬆了口氣,隻要你們不是想把香江給收回去就好。
即便真的想收回去,也再等一年,我明年就退休回倫敦了,我回倫敦之後你們想怎麼搞事就怎麼搞事。
“放心,沒人會來乾預華人的小生意。”愛德華保證道:“無論是怡和還是太古,港督府那邊都會和他們打招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周楠點頭:“好。”
如果說,這隻是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那麼等到8月,阿美莉卡大兵們在百越大規模登陸後。
熊貓電子的貨車直接大喇喇出現在碼頭上,把貨往阿美莉卡軍艦上搬的時候,無論是怡和還是太古徹底沒有彆的想法了。
熊貓的生意都做到阿美莉卡了,同時和華國還有阿美莉卡作對嗎?
彆說香江了,就算是倫敦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至於休·巴頓,隻能說白死了。
沙頭角事件也成為了類似曾昭科案一樣的案件,大家都知道誰做的,但就是沒人承認,警隊、港府、華國沒人承認你們的猜測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