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牢房中，張山艱難地咀嚼著一塊乾得發澀的餅子。
每每用力咬下，便會牽扯到臉上猙獰的傷口，攪和著嘴裡濃濃血腥味艱難地吞咽。
“慢點吃，不夠這裡還有，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
兩個餅子又遞到張山懷中，這人名叫劉稠，看起來是個四十多歲左右的中年人，事實上他今年已經八十六歲了。
“真是不甘啊！老劉好歹活過這麼大歲數，我可是才三十六。
媳婦都還沒來得及娶，早知道之前就彆那麼摳門，該找個合歡門的仙子使使力氣才不至於留下遺憾……”
“閉嘴吧！你丫好歹也嘗過女人的滋味，可憐我至今還是個青頭仔！
唉……真不想死啊……”
說話的另外兩人，一個叫周其生，一個叫黃炳勝。據說境界都在築基中期，以如此年齡修為算，也可以勉強喊上一聲天才了。
“對了，你們到底欠了多少靈石？”
剛啃完一個餅，張山緩過勁來隨口問道：
“門派本身就靠著修仙貸盈利，怎麼會乾這種殺雞取卵的事情……”
“幼稚，年輕了不是！一看就還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
你以為的修仙貸就隻是單純的築基丹和功法？那些挨千刀的套路多得是，坑人都不帶重樣的……”
劉稠指了指自己，看得出來他眼中飽含了心酸淚。
“狗日的百草門推出了靈草種植項目，說是可以免費提供種植技術，包產包銷，還保證無條件回購，門內專家長老一對一指導，包學包會。”
呸……
劉稠恨得牙根癢癢忍不住又啐了一口唾沫。
“老子當初是鬼迷了心眼才上了當，不但把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五萬靈石全買了靈草種子，更是另外貸了二十萬的低息貸款購買種苗。
說好的每月隻需支付利息，本金也可等靈草收成之後從貨款裡麵直接抵扣……”
“政策很不錯啊！這百草門聽著挺講究的……”
聽到這裡張山都覺得沒啥毛病，起碼互惠互利。
“講究個屁！老子當初就是信了他們的鬼話！貸款買的那些種子根本就是騙人的，埋地裡能出苗的連一半都不到……
還有那些所謂的專家長老更是壞了心肝，靈草不生病還好，一旦有了狀況請他們來指導那就是百般推諉。
好不容易把人請來，可那些家夥卻總想法子吃拿卡要！”
“王八犢子，單單是管這些狗娘養的三餐，都能直接吃到我傾家蕩產……”
接話的是周其生，他和劉稠的遭遇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一個是種靈草，一個是養藥蟲。
“狗屁專家，下嘴是真他媽的黑。一頓飯點了兩百靈石的菜，愣是喝了三千多靈石的酒！
咱可都是本分的老實人呐，勤勤懇懇賺靈石修煉，屁股底下坐著的就那點兒家當，又哪裡經得起他們霍霍吃幾頓？
關鍵是你還不能不請，要知道藥蟲害了病，對方給你拖上一天，那得損失多少啊……”
說到周其生眼光漸漸發紅，最後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天殺的，十萬隻藥蟲苗啊，兩個月死了三分之二……嗚嗚嗚嗚嗚……
剩下三分之一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到頭來還不夠還之前的貸款。
最該死的是低息貸款優惠期隻有一年，無法償還的本金立即變成了高利貸……嗚嗚嗚……”
劉稠也被這哭聲給感染到，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事頓時就用手猛砸自己的腦袋。
“我該死……我混蛋……我不得好死啊……”
“哎哎……老劉你乾什麼，有話好好說怎麼就動起手了呢……”
張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了一跳，趕緊就上前把人家老劉的手給拽住。
“嗚嗚嗚……這些挨千刀的！我劉稠肯定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
接下來聽著斷斷續續的講訴才知道，原來劉稠為了償還債務，竟然在第二年繼續選擇貸款買青苗。
有了第一年的經驗積累，本以為第二年細心照料一些便能連本帶利把錢給還清。
可到了即將豐收的時候，種植基地裡卻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襲擊。
好不容易種了一年的靈草。竟然一夜之間全被人給搶了。連他自己也被打了個半死。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催債的人也上門了。相依相守五十年的妻子為了給他買療傷丹藥，不得不自賣給百草門。
後來聽說百草門當天就將它轉售給了極樂堡……
“這麼說你是故意混進來的，就為了找你的妻子？”
劉稠的經曆讓張山心裡窩著一團無名火，對比起彆人的妻子，又想到的了自己曾經山盟海誓的那個女人，個中苦澀著實無法相提並論。
“我故意又借了十萬靈石，並將這些全部吸收化入丹田。
百草門一氣之下也將我典給了極樂堡，本還想找機會救下娘子，卻不曾預料到極樂堡會先給自己脖子上套上這個……”
拉著脖頸上的項圈，劉稠又是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
“這個叫化靈圈，隻要戴上便會將我們體內的靈力全部吸收並揮散出去。
如此哪怕我們原本境界再高，沒有了靈力也就隻能任人宰割……”
此時周其生的情緒也恢複了過來，他的遭遇雖然沒有老劉那般曲折淒慘。
但為了躲債，他是直接撂挑子就選擇跑路。
最後自然也是跟張山同樣的結果，被債主給轉賣給極樂堡，又運氣不好被人家碰到給抓了回來。
“你呢？不會也是搞養殖吧……”
張山看向一直沒怎麼開口的黃炳勝。
“不是，我就是當時拉屎的時候在茅坑牆上看到一起重金求子的廣告……”
“停，不用說了！總之你活該倒黴……”
張山攔下對方想要繼續訴說的欲望，對於這種智商堪憂的家夥，不被人賣掉才叫奇怪。
現在他也初步弄清楚了自己大概的處境，說到底極樂堡就是個專門給人處理爛賬的勢力，一切欠錢不還的，都有可能被債主以有限的價格售賣給了對方。
而欠債人從被抓住的那刻起，從身份上也就從自由人變成了人家可以生殺予奪的——犬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