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亂的發型，破爛的皮甲，還有瘦成了幾乎猴子似的身體。
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武器。
明顯能看得出來，城牆底下這支軍隊，營養不良。
無論是現實意義，還是形象意義上的。
這些人隔著城牆三四十丈遠，在遠程打擊範圍之外，舉著火把。
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殺氣，以及一些若有若無的癲狂。
蔣季禮臉色有些難看，他走到李林身邊，小聲問道：“你沒有感覺……這些人不太對嗎？”
李林點點頭：“他們身上彌漫著陰氣。”
“什麼意思？”
“就是極有可能與詭有什麼聯係。”
“怎麼可能！”蔣季禮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說道：“你說，他們都有可能是狩靈人？”
一般來說，身上帶著陰氣的活人，多半都是狩靈人。
可狩靈人是需要天賦的……連大齊的狩靈人數量都不算多，這些蠻人，怎麼可能擁有大量的狩靈人。
“我沒有說什麼是狩靈人，隻是說他們身上有陰氣。”李林看著遠處，繼續說道：“這麼多人，肯定不可能是狩靈人的，隻能是詭……”
“南蠻邪術？”
“很大可能。”
隨後兩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前方。
那裡的士兵越來越多，很快就將那片區域給占滿了。
後麵還有緩緩不絕的南蠻士兵出現。
這些人沉默，隻是一味行事，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夜幕中，咣咣當當，建臨時營地的聲音響了起來，在城牆附近回蕩。
這就給守在城牆上的鄉軍們，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彆說士兵們，就連蔣季禮的額頭上，都冒了出冷汗。
隻是現在，李林的視線並不在這裡，而是下意識看向了真君廟的方向。
……
民樂村的村民們，在廟後方的開闊地那裡駐留下來。
他們沒有在意地麵的灰土，直接坐了下來。
從民樂村跑過來，他們已經累得不行，又差點進不來，心情緊張之下，會更加消耗體力。
坐下來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全身似乎都在顫抖，手腳都沒有多少力氣。
休息了一陣子後，才緩過來。
村長舒了口氣，此時雖然已經是晚上，但真君廟附近，依然還是燈火通明，他左右看看，說道：“玉林縣就是要比我們北流縣熱鬨些。”
周圍很多人應和，有些女人開始喂奶，也有些人從懷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大餅，先喂給孩子。
而也在這時候，有四個人站了起來，往外走。
村長見狀，急忙叫道：“你們四個小子，彆亂動，這裡的官爺都說了，如果亂走，會被砍頭的。”
這四人不理他，反而加快了往外走的速度。
隻是他們走幾步後，便又停了下來。
因為在他們的前方，白誌偉、丁螢秋、嚴塞等幾人，都站在了那裡。
“李縣尉早知道你們這些細作會混在裡麵。”白不凡笑著說道。
幾人散開，將這四人圍了起來。
村長見狀，急忙喊道：“官爺，他們是我們村子裡的年輕人，不懂事，求你們放過他。”
說罷老村長衝上前，直接跪倒在幾人麵前，可憐巴巴地央求道：“官爺，放過他們，都還隻是孩子……”
“老人家，你回頭看看，他們真是你認識的人嗎？”
老村長回頭，頓時發現，這四人的臉孔已經變了，不再是自己認識的模樣。
而是四個蠻人，眼深唇厚。
老村長嚇得頓時癱坐在地上。
這四人見到自己的前路被攔，立刻往後退，似乎是想挾持那些村民當作籌碼。
隻是剛退兩步，就發現不知何時，他們的身後多了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而女人左手水袖半遮臉，右手中多了顆跳動的心臟。
其中一個身體軟軟倒地。
“齊人的陰神……打出去。”
三人中有個比較高的，目光沉穩，他大喝一聲，單手從懷裡拿出條白色軟鞭，直接壓身向外衝去。
然後白誌偉擋在了這人的麵前，其它人去圍攻剩下的兩人。
李胭景扔掉手上還在跳動的心臟，一臉嫌棄的表情：“臭死了。”
隨後她看向城門方向，因為她能感覺得到，李林就在那裡。
打鬥聲響起，不多會，剩下的三個蠻人死了兩個，剩下一個被白誌偉斬斷了右手，正捂著自己的斷臂傷口，喘著粗氣。
“束手就擒。”白誌偉冷冷地說道：“或許你還能活。”
這男子嘿嘿陰笑起來：“能活……都得死。我們是早點死，你們是遲點死。域外天魔來了，整個世間都是他的獵場。陰神死了，白象死了……我們先遭殃，遲早輪到你們，哈哈哈哈！”
隨後這男子左手扣著自己的喉嚨，稍稍用力，便把自己的氣管拔了出來。
鮮血飛濺中，他仰天倒下，臉上凝固著詭異的笑容。
眾人都是沉默起來。
而城牆這邊，李林看著敵人的舉動。
一個簡易的營寨建了起來。
隨後，南蠻的士兵便從後方扛過來一個很大的祭壇。
和齊人的青石祭壇不同，南蠻的祭壇是用紅土煉製，一股子的血色，而且很粗獷，看著非常有荒莽氣息。
紅色的祭壇落地，南蠻士兵們便推出了幾個俘虜，看穿著，應該是齊人村民，是那些沒有來得及逃跑，或者不願意逃跑的村民，被逮住了。
這幾名村民不停掙紮求饒，但還是被砍了頭。
血從脖子中噴出，落在祭壇上。
隨後一個長著蛇頭……或者說是蜥蜴頭的真君飄浮在祭壇上。
陰森的氣息，開始向著城牆漫延。
不多會，城牆上的士兵們都感覺到寒氣森森，下意識搓起了手臂。
蔣季禮看不見真君，但他猜到了。
他下意識雙手抱著，臉色鐵青說道：“縣尉，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退到後麵組織後勤。”
李林輕輕點頭。
在一線拚殺，確實不是縣丞的職責。
至少在縣尉死掉前，縣丞不需要承當這個職責。
而也在這時候，敵陣中有個男子走出來，左手拿著一把弓，隔著三十多丈遠，搭箭拉弦。
灃！
一聲異響。
箭矢射來。
李林長槍猛地刺出，擊在箭矢的最前端鐵簇，那箭矢瞬間便成了碎末，化成灰塵。
男子雙眼猛地一瞪，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林。
李林也認出對方了。
就是半年多前，差點射傷自己的那個秦軍高手。
敵方男子又走前十幾丈，喊道：“前方擋我箭矢者，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