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亞日又用了一些後,就住口不肯再吃了,隻拿著飲品偶爾的呷上一口。顧子敦問道:“你怎麼不吃了?”
“飽了,吃不動了,你慢慢吃,不急的。”
“嗯嗯。”
顧子敦慢慢把餐盤裡的食物全都吃完後,才擦了擦嘴,不過看起來還是一副意欲未儘的樣子。亨亞日問道:“怎麼了,還沒吃好嗎?”
“也差不多飽了。隻是一個人吃沒意思,也不想再弄,比剛剛好多了,肚子也充實了,也幸好他們沒過來打斷我們用餐。”
兩人坐在那裡小聲的說著些閒話,亨亞日不經意的看了看表,已經是過了晚上七時半,再有差不多十多分鐘人們就該退場去市政大禮堂了。顧子敦注意到了亨亞日的動作,問道:“什麼時間了?”
“七點半剛過。”
“這麼晚了還不來,大概是不來了吧。”言罷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
亨亞日正準備說話的時候,突然成人區傳來一陣騷動,引得同學們都看將過去。有人快步往少年區來,等走得近了,二人才發現是趙教習。趙教習對他們招了招手,二人起身前去,趙教習又對著另一個方向招手,劉昭也隨後跟了上來。待三人來到身邊,趙教習說道:“稍後市裡的領導會以學生代步的身份來接見你們,可能會問些話,具體該怎麼回答,我看你們都很聰明,也不用我來多教。到時就多誇一誇學校,誇一誇教習就好,你們斟酌著來,也算是給我們學校做個宣傳。”
三人都點頭答應,這時趙教習才帶著三人往騷動中心行去。
畢竟是宴會場合,大家都講究個體麵,除了少數身份足夠者和領導要會見者外,其餘人都很有眼色的在陪著領導走了一小段路後,就自覺退去一旁的酒桌,相熟之人互相說些閒話,品一品酒,不過多都心不在焉的,邊品酒,邊斜眼往那目光集中的地方偷看。趙教習一路暢行無阻,一直行到騷動中心,趙教習有意停住腳步,讓三名學生前去。這時陳校長及時出現,當下就牽著亨亞日和顧子敦的雙手往近前走去。
大領導笑眯眯的看著陳校長牽著兩個同學的手,後麵還跟了一位的情景,笑著對四周說道:“老陳看來還是很貼心的,和同學們也相處得廝熟的很啦。要是每個學校的學風都是如此,學校的校長、教習們都放下身段來,和同學們親密無間的,大家親如一家的,同學們的成績不提高就很難了。”周圍一群人都笑著連連稱是。
隻葛自澹看著前行三人身後稍稍落下些距離的劉昭,難免覺得那些人不知所謂,不過隻要亨亞日不受這般待遇便罷了,其他人又與他何乾呢。
陳校長牽著兩人,帶著一人的來到中心,到了大領導麵前,才鬆開牽人的手,依次指著三人介紹道:“顧市長,這位同學就是本次全市統考中打破多科和總分記錄的那位二年級同學。”
大領導起身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亨亞日的手,親切地說道:“小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亨亞日心說:你就裝吧,我和你兒子同學,還到你家裡去玩過,雖極少直接對話,但也算是混個臉熟的,也當該是知道名字已經年齡的。另外想來,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做他兒子的朋友的,兒子同意,老子不見得同意。這會兒是在這裡裝不認識呢?有本事你連自己兒子都裝不認識,那才叫一個高。不過也隻是心裡自己嘀咕罷了,手上卻不慢,一邊回握著領導的大手,一邊趕緊帶著笑臉回道:“回長者問,小子姓亨,名亞日,今年十一歲了。”隻回長者,不回大人、領導的,外人隻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想想都是小小少年,學那麼多的世俗氣反倒不美,這麼回卻也算是恰到好處,既尊重了彆人,又尊重了自己,還是不錯的。
顧市長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亨亞日的手背,說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一科滿分都不易,你這科科都是滿分,更是不簡單。隻以後仍然要好好學習,戒驕戒躁,積極向上才好,將來也要做一個對國家、對民族有益之人,未來還要靠你們來強大我們的國家、民族。”
亨亞日回道:“謹遵長者教誨,小子愧不敢當,隻日後定將勤學不怠,不負長者期望才好。”
顧市長又輕拍亨亞日手背,連聲說道:“好,好,孺子可教。”說完鬆開雙手,接著往前走。
亨亞日見機趕緊往一邊閃了閃,這回卻是輪到小胖子顧子敦了。按道理來說是要先介紹劉昭的,畢竟是第三名,不但排名在前,還是上榜者,隻顧子敦顯然是被陳校長牽的位置靠前了。陳校長也是伶俐人,趕緊介紹道:“這位是顧子敦同學,在本次統考中雖然隻得第四名,但也僅以兩分之差遺憾未能登榜,可是最近他的進步很大,各科的成績也很均衡,團結同學,待人親善有禮,也是我校的希望之星。下回再來,相信一定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陳校長這話說的圓滑。榜上有名者還多半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這希望之星又算那般?隻是這話說起來和聽著都勵誌,算是未來可期,而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情況大家都喜歡,所以秩序差了點也無所謂,無傷大雅,更主要的是討得關鍵人物歡心才好,這裡麵也隻有少數幾個才知道顧氏父子的關係。亨亞日這回也是瞪大眼睛,想看看這老狐狸怎麼演。顧市長同樣上前握住顧子敦的胖手,輕輕搖了搖,說道:“小同學,你感覺這回統考考的怎麼樣?”
顧子敦回道:“回市長大人,感覺考的一般,隻是正常發揮,有些題目應該是馬虎了一些。”
“哦,這樣啊。馬虎可是要不得的,是我們工作、生活的大敵。”說著說著,話鋒一轉,甚至轉頭對著陳校長說道:“你學校這生活過的可以啊,老陳。聽說你們學校辦有食堂,看來夥食不錯啊,那天一定是要過去嘗嘗的。”
周圍人就都笑了起來。隻是話是這樣說,可是顧市長的手卻沒有鬆開,一邊的陳校長趕緊也笑著說道:“歡迎,歡迎,歡迎顧市長隨時到學校來視察工作。”
顧市長說道:“我就是見你們這位同學是長得尤其結實,想著是不是學習之餘,還要加強鍛煉才好?有好成績,也要有好身體,這才是好上加好。我看亨亞日同學就很好,不但學習成績好,而且身體更好,要多向彆人的長處學習。”
說著說著,亨亞日發現這裡竟然還帶上了自己,自己這戲看的,一會兒出戲,一會兒又入戲,旁觀都被丟石頭。顧子敦自然不知亨亞日如何想,他有些無奈的接口道:“多謝市長指點,向其他更優秀同學學習,我記住了。隻是有些事沒辦法,天生的,你看我胖的,我也不想啊。”說完哭喪著臉。
顧市長說道:“管住嘴,邁開腿,總歸都是有辦法的。”
顧子敦小聲嘟噥著:“你說的容易,你倒是做給我看看啊。”
隻聲音很小,不熟悉的人壓根不知道他說了什麼,隻有亨亞日和對話的對象才聽了個正著。隻顧市長也不在意似地,隻自顧的拍了拍顧子敦的手背,說道:“堅持,有毅力,不管是學習,還是其它什麼事,這樣對將來的成長才是好的。我看好你哦。”說完就也不再理了。
陳校長趕緊推出劉昭,說道:“這是劉昭同學,本次統考二年級的第三名。”說完,又指著亨、顧二人,接著說道:“他們三個都是我校優異學生的代表。”
顧市長也和劉昭握了握手,隻連聲說道:“好,好,個個都是好樣的。”說完就鬆手,返回自己的座位去了。幾位同學明白這是完事了的,就自覺的退了出來。
陳校長趕緊跟過去,對顧市長說道:“亨同學的家長也來了,顧市長要不要見一見?”
顧市長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家兒子和亨亞日交好,當然也會調查一下亨亞日的情況,隻一查之下,除了亨亞日多少能查出一些眉目,而葛自澹這名字更是他早先確有些印象的。隻是記不起了當初是為何事才曾關注到這個名字,而且一直無緣得見,再後來發現此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在餘斛地界消失了,自己就慢慢淡忘了那個名字。隻是最近為了兒子的學業,又發現了葛自澹這個名字,這才發現竟然可供查探的消息極少,甚至根本就查無可查,仿似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人一般。他在這裡,又不在這裡,不在這裡吧,好像又在這裡,這回倒是起了些好奇心,索性見一見。陳校長一見如此,趕緊過去對葛自澹說道:“葛先生,市長想跟你說說話。”
葛自澹看了一眼陳校長,又看了一眼楊彥之,點了點頭,就跟著陳校長到顧市長跟前。顧市長看著麵前清臒男子,有些疑惑的問道:“我們以前見過麵?”
葛自澹淡淡的回道:“素昧平生,應該是從未晤麵過。”
顧市長說道:“我見你有些眼熟,可能是認錯了的。”繼而又說道:“先生怎麼稱呼?”
陳校長正準備從一旁回答的時候,被顧市長用眼神製止了。
“敝姓葛,名子澹,你喚我子澹就行。想來生就了一副大眾臉,也已被認錯不少回了。”
“先生在哪裡高就啊?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我就是個山野村夫。目前租住在永興裡,賦閒在家,沒什麼正經事做,每日裡就是照看下亞日的生活起居。”
“永興裡?永興裡……”
一個秘書模樣的人趕緊在一旁插話道:“就是石庫那邊附近的一個弄堂。”
“哦,你這樣一說我有點印象了。葛先生,永興裡現在可是供水、通電了吧?”
“沒有。”
“哦,那平日裡可要平添不少麻煩。”
“是啊,永興裡的居民都盼著通水電的那一天呢,雖說都不大富裕,但對這便利之事都是期盼已久的。”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這種邊郊地區通水電的事市政府也議的有些時間了,我還以為都解決了呢?永興裡居民也是我餘斛市民,給他們提供生活上的便利,也是我們工作的主要目的之一,相信很快就會改觀的。“
“如此我就代永興裡的居民多謝市長大人了。“
“彆提什麼大人不大人的,現在都新時代了,不這麼叫,叫我名字顧佳棟就行。我知曉你並非普通人,想必像我這樣的你也未必能看得上,大家都平常相待就好。”
顧副市長這麼一說,頓時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亨亞日雖然不知道葛自澹的過往,但一直都知道先生行事高深莫測,不是凡俗之人,而且對功名和財富的興趣都不大,隱於紅塵之中,不多沾染是非。不過對今天這一出,亨亞日有些意外,先生往往並不主動出頭做事的,這回卻不太一樣。不過對顧副市長類似委身下交的姿態倒是挺讚賞的,也難怪彆人能做到副市長的地步,至少識人之明是有的,外人不知那是外人,自己多少還是清楚的。
“顧市長過謙了,我現時是永興裡的居民,還是你治下之民,卻不敢放肆。幸得顧市長大度,不怪我這化外之人的胡言亂語,也是我等下轄居民之福。”
忽然有人在顧佳棟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顧副市長隻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對葛自澹說道:“好,來日我們就以學生家長再見吧。孩子們是朋友,做家長的卻不適合老死不相往來的,歡迎你隨時過來做客。”
“如此就要多謝顧市長了。“
“我還有些事,要先離開一下,對不住了,葛先生,待會兒見。”
“好的,你忙先。”
二人話彆,顧副市長又帶人匆匆離開了宴會現場,這一來一回的前後也正好十多分鐘。大家見主要人物已經離開,時間又差不多要趕往市政大禮堂,於是一個個的也紛紛起身離開。
亨亞日帶著顧子敦來到葛自澹身旁,劉昭去找自家家長去了,陳校長和趙教習也先後告辭離開了,會場安排時還需要他們及早到場幫忙。待到宴會大廳隻剩寥寥幾人時,葛自澹對楊彥之說道:“楊兄,差不多了,我們也走吧。”說完,他謙讓著讓楊彥之先行,然後一眾人往宴會大廳外走去。
在主樓前的停車場裡,除了明順在等外,李叔也在。兩位長者上了明順的車,兩位少年上了李叔的,李叔在前方引路,明順後麵跟上。很快兩車就到了市政府的大院門前,因是晚上,加之又有市裡的主要領導參會,這裡又是一市的臉麵之地,所以安保安排的比白天嚴的多,即使其中有不少的女眷,也難免交由女警來協助檢查。當然權力者還是自然擁有不少的便利,這也包括他們的身邊人。李叔的車趕到之時,一旁閒坐的像是小頭目似的家夥趕緊起身,對著車廂敬了一禮。李叔輕聲和他說了點啥,這位警察對著這燙金大臉又是一禮,叫人暫停手頭上的事,協助著把通道打開,直到兩輛車進入之後,門崗的秩序這才又恢複正常。
四人下車後,往大禮堂而去。在進入禮堂時,隻見禮堂內人頭攢動,熱鬨異常,現在還沒到正式開始的時候,除了有不少的初入者外,尚有許多已經到了的人在來賓座位排次間來回穿梭著,隻看起來並不大像找座位的模樣,更似是在找人。大廳裡的人群始終不得安定下來,自己有座位就罷了,還想要在座位四周都安排上自己認識或者親近的人,也好說說話之類的。他們大概以為除了大會主辦方之外,隻有自己最大了,或者就像在自己家了一樣,願意怎樣就怎樣,隻要自己高興就好。除了前排有人維持秩序外,後麵就大家隨意了。亂象就在這中間部分上演,前排不讓去,靠後的又太遠,聽不清、看不見的,人多被堵在中間,時不時的還會傳出些少年的哭喊聲來,而這亂象又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往前排去的通行者。沒什麼人在意是否會擋住了彆人的去路,隻要自己方便就行,就像一群無頭蒼蠅一樣的亂飛亂跑,混不在意這樣自己亂跑,阻著來者,讓這場麵就愈發的混亂。幾人自然不好隨便找個座位坐下的,因亨亞日明顯要登台受獎的,陳校長也曾明確告訴葛自澹他們在前排給他們留有位置,隻這亂象讓人望而卻步。
葛自澹說道:“這樣,我們就先在這後排隨便找個位置坐一會兒,稍等一等,等秩序恢複了些再前去。”
楊彥之跟著開口說道:“這樣最好,也免得亞日、子敦萬一有個什麼閃失,碰著、磕著都不好。”
顧子敦說道:“也不知道他們在擠個啥,四五百個人,七八百的座位,每個人一個座位還有多,他們又上不了台的,真是不知所謂。”
亨亞日說道:“你剛說的是算術題,可他們是按社會通識題來解答,明顯的驢唇不對馬嘴嘛。”
亨亞日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就連葛自澹一貫淡淡的,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中間排次的終於消停了,除了找座的,四處亂竄的變得很少,道路也清晰了,四人這才施施然的往前排去了。前排的陳校長終於見到幾人到來,趕緊到走道去迎,把四人接入座位後,開口對楊彥之埋怨道:“你們的身價真不小,也就比顧市長稍有不如,其他人都在等著你們的。”
楊彥之笑道:“你也不看看中間那場景,擠來擠去,那人又進進出出的,一個個的都不肯消停。剛顧子敦還說四五百人,七八百的座位,掙個什麼勁兒,又都是上不得台麵的。主要是怕把你的學生們給擠壞了的,到時不好交代,才剛一等到消停些,就馬上過來了。”
陳校長除了統考成績外,其它的或許不太在意,但這當中不包括小胖子顧子敦出了什麼意外。這回安全抵達,就算他燒了高香了,出了丁點的意外,即使不是和他同行,他自己恐怕也難辭其咎的,是他彆出心裁的以年級同學的名義把顧子敦這個未上榜者變相的拉到顧佳棟麵前的,原以為是得計的,不曾想過其它的事是不是他能夠擔待得起的。於是他訕笑著說道:“也是的。這些人就那樣,其實人人都有座,隻生怕自己不如彆人,爭來爭去的。國人多是如此,總是怕吃虧,也不知道掙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反正看到彆人在爭,至於為什麼爭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爭,好像就是吃了虧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