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街道深處，一處布滿了老虎機的隱蔽住宅內。
幾個人坐在沙發上，臉色頗有些緊張。
原本他們找米爾頓抱團就是避免自己被當成一盤菜吃掉，在聽說佩德羅釋放善意，想要談判之後，他們立刻就選擇了同意。
他們當然暫時沒有膽子去背叛米爾頓，甚至米爾頓的命令他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遵守。
但前提是，真的有一個大家都無法抵禦的外敵。
這些人的“緊張”中，其實有相當一部分是盼望著和談趕緊完成，舊街道的秩序趕緊恢複，他們好繼續做生意。
賭場老虎機丁零當啷的聲音和他們此時的心情一模一樣。
“我覺得，各位倒是不用那麼緊張。”
“之前有人看到，和談現場那邊去了兩輛防彈車，還帶了機槍，有至少20個人……無論如何，優勢都在我們這邊。”
“就算和談真的失敗，也肯定是米爾頓被重創，甚至是團滅。”
“你我都知道，他隻是看著凶狠，實際上從來都沒有和真正厲害的人打過。”
“安心在這裡等好消息就可以了。”
另一個年紀很大男人臉上緊張的情緒稍微消散了那麼一點。
他抽了一口煙，臉上的皺紋深了些，苦笑著點了點頭。
“沒辦法……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米爾頓和之前那些混混頭子真的不太一樣。”
“得罪了黑幫，得罪了檢查站，得罪了警局，他竟然還能活那麼久！他甚至敢去打檢查站，然後誣陷是範康幫做的，最關鍵的是，他竟然還成功了。”
“可我年紀大了，沒力氣折騰，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想好好做點小本生意，賺一點錢……”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說真的，我其實還挺希望這次和談失敗的，到時候米爾頓被乾掉，我們就能順手收了‘老板’的藥店，那可不是小錢。”
“現金、資產、女人、活人……都是可以換錢的。”
“一筆分給警局，一筆分給檢查站，一筆分給黑幫……他們應該就不會再為難我們。”
“是啊，趕緊求和，隻要他們放過我們，錢就能慢慢賺回來。”
“……”
這邊的人還在聊天，不遠處一台老虎機旁的顧客突然發出了一陣淒厲慘叫，雙手顫抖著從凳子上滾落下來，跌跌撞撞的爬了過來，打斷了幾人的對話。
他雙眼瞪的圓圓的，血絲清晰可見，神情裡都帶了一絲癲狂。
“……再借給我50，不，20美元！”
那位老人抖了抖手上的煙灰，又摸了摸桌上的一把手槍：“羅傑啊，我記得，你已經欠了我快500美元了……我做點小生意不容易，你先把之前的錢還了再借新的吧。”
羅傑往後猛然看了一眼，生怕自己的老虎機被彆人占了，繼續哀求道：“就20，你相信我！剛剛你也看到了，獎池累積已經很高了，要不了多久就能中大獎了！你能拿回欠款的！就差這一點就翻本了！”
“你還能拿出什麼抵押物嗎？我記得你為了上一筆50美元，都已經把你自己的一個腎抵押給我了吧？”
“我……我……”
咚咚咚。
就在這時，“小賣部”的鐵門被敲響了。
老人站起身子，從羅傑身上跨了過去，無視了他的嚎哭。
“時間差不多，談判應該已經完成了，希望是我們想看看到的結果吧。”
一邊說，他一邊伸手去開門。
可他的手還沒接觸到門把，門栓就忽然爆開，整扇門被踹飛了出來，把他拍到了地上。
“檢查站！開門！收稅！”
“所有人把手放在我們看得見的位置，不許動！”
遠處小房間內，有一個人猛然起身，下意識的摸向桌上的手槍。
下一瞬，暴雨般的子彈掃射而來，火藥爆炸的聲音幾乎要把整個房子都震塌！
3秒後槍聲停止，剛剛還在談笑自若的幾人已經化作了一堆肉泥。
米爾頓帶著一群殺氣騰騰的人直接衝進了這家地下賭場，踏過門板之前還不忘記朝下麵的人補槍——因為他沒有露出雙手。
至於他在現在這種條件下能不能露出雙手的客觀情況，並不在米爾頓的考慮範圍內。
米爾頓沒去看眼前一地的屍體和那些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賭徒。
“找到了很多違法進口的賭博機，封鎖現場，全部查封。”
“盧茲，馬特奧，你們兩個去通知舊街道的所有人，我給他們1個小時時間來見我。”
“如果1個小時之後不來，就永遠也不用來了。”
“其他人，跟我搜。”
冷漠的說完，米爾頓提槍就要往前走。
這時，一直趴在地上的羅傑小心翼翼的抬頭，見米爾頓並沒有屠殺的打算，又看著他們打算查抄所有老虎機，恐懼頓時被壓下，連忙開口道：“‘地獄稅吏’！我也是受害者啊！他們隻借了我300美元，就讓我還500美元！”
“他們逼的我無路可走，連利息都還不起，最後隻能被迫來到賭場碰運氣……求求你，就讓我拿回我的那一份吧，我，我可以繳納我那一部分的稅款！”
“求你了，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我沒有這筆錢，就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他說的聲淚俱下，連手指都在顫抖，這樣絕望情緒顯然是沒辦法裝出來的。
米爾頓停下腳步，看向了羅傑。
看了好一會，米爾頓才說道：“你聽過一句話嗎？賭徒唯一的任務，就是輸掉自己的一切。你認為我會相信一個賭徒說的話？”
“我知道你是仁慈的”羅傑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他甚至想爬上來舔米爾頓那臟到極致的靴子，“我家裡還有孩子……”
米爾頓收起麵板的檢視功能，平靜的開口問道：“是嗎？你的孩子不是很早就被你換成了50美元的籌碼了嗎？”
或許賭徒的絕望情緒是真的，後悔情緒也是真的……但一旦他們坐在老虎機麵前，這些情緒又會被機器上那一個個圖案壓下。
永遠都不能相信賭狗，為了一點“翻本”的希望，他們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撒任何謊。
羅傑猛然愣在了原地，感受著那些從可憐驟然變成鄙夷的目光，他渾身一下就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米爾頓懶得再管這個廢人，打算繼續抬步往前走。
“那，那借我10美元！我馬上就能翻本了，真的，我研究那台機器很久了，它馬上就會出大獎！”
這就是無藥可救的賭狗，他或許還有一點羞恥，但隻要想到“翻本”，腦子裡就很難再剩下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羅傑下意識的抓住了一枚掉在地上的籌碼，哀求道：“隻要翻本了，我保證還你20……不，30美元！你相信我的運氣！”
米爾頓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籌碼，然後抬起槍口，對準一台老虎機的十字鎖芯連續開了三槍。
然後他對著老虎機猛踹幾腳，把被破損的錢箱拉了出來，把裡麵所有的籌碼都倒在了地上。
籌碼“嘩啦啦”砸在托盤上的悅耳聲音，此時竟然顯得這麼不值錢。
“這才叫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