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儀式以霍雨浩為始，徐徐展開。
霍雨浩本人則從靈牌前退了下來，默默注視著一切，眼眸深處卻翻湧著無人能見的波瀾。
祭文聲此起彼伏，在肅穆的靈堂內回蕩。在肅穆的靈堂內回蕩，直到——
聖靈鬥羅接過祭拜的位置，從霍雨浩身邊走過。
兩人的視線有了瞬間的交接，聖靈鬥羅露出一個如沐春風般的淺笑，向霍雨浩輕輕頷首。那笑容中尚帶著幾分困惑，但沒有影響她接下來的行動。
聖靈鬥羅邁步走到靈牌前，對著靈牌欠身施禮。之後，她沒有如彆人那般念誦自己準備的祭文，而是柔聲闡述起自己的經曆。
“我出生在一個並不富裕，也不貧窮的村鎮。小時候聽村子裡的老人說，那裡很久以前是貧民窟，生活條件和環境都非常差。但是隨著某些人的到來，發生了變化。”
靈堂內的眾人都不由一怔，顯然從未聽過她的這段往事。
而一些反應快的勢力代表，已經開始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起傳靈塔的幾位高層。
他們已經猜到那些人是誰了。
傳靈塔的手段可真是無孔不入啊，居然從小就刷到了聖靈鬥羅的好感……
果不其然，聖靈鬥羅下一句話就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他們是傳靈師……或者說傳靈塔的編外人員。”
家庭不富裕的魂師會得到來自傳靈塔的資助，可以通過魂靈和魂師雙向選擇的特點，讓魂靈選擇魂師，從而獲得第一隻魂靈，無需立刻支付購買魂靈的聯邦幣。
但是作為代價，魂師需要在中級學院畢業後，逐漸還上這筆錢。或者接受傳靈塔和聯邦協商後的安排，前往一些地方完成力所能及的工作。
來到聖靈鬥羅所在村鎮的，就是這樣的一群人，而來到貧民窟的工作，自然是……扶貧。
聖靈鬥羅語氣溫和的繼續道：
“這些傳靈師在村子裡一待就是十幾年。所做的工作很平凡，也很重要——建設基礎設施、教導孩子們識字算數和武魂知識、幫適齡兒童免費覺醒武魂……”
“榜樣的力量是強大的，他們的到來給還是貧民窟的村鎮注入了新的活力。畢竟在鎮民眼中，他們是高貴的魂師，連他們都在幫助村鎮發展，自己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或許那些傳靈師隻是在履行自己的任務，但沒人可以將他們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
“漸漸地，曾經泥濘的土路變成了石板路，漏雨的茅草屋換成了磚瓦房，村裡甚至建起了第一所正式的魂師啟蒙學堂。這個過程中，有的傳靈師離開了，有的喜歡上了鎮子上的人，留下了。當然，也有後來者補上離去之人的空缺。”
“一些幸運的孩子在武魂覺醒後成為了魂師，在學堂學習、成長。長大後成為了下一代傳靈師……就這樣，鎮子逐漸發展起來，從以前的貧民窟變成了有模有樣的村鎮。”
在場的人知道，聖靈鬥羅省去了故事中的艱辛和黑暗，隻保留了最美好的部分。
不過，這一刻，不會有人去打擾聖靈鬥羅的回憶。
“我聽說，您曾經說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應該是最真實的寫照吧？”
聖靈鬥羅看著靈牌，“聽到這樣的故事，我情不自禁的留了下來，幫助村鎮的人治療。隻是隨著實力逐步提升，我發現自己的魂力越來越強，局限在一個村鎮，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我的雙手很小無論如何努力都會有生命從手中流失，但我仍想儘己所能的捧起更多。所以，我踏上了旅途，開始在整個聯邦遊曆。也從那一刻開始，我的眼界不斷開闊。”
“萬年前邪魂師肆虐，屠城滅國之事不再少數，如今已經沒有這樣記錄。五十年前瘟疫肆虐，無數人陷入危機，有翡翠天鵝一族前來馳援……這是萬年前不可能出現的光景。”
“傳靈師幫助村鎮發展、邪魂師時代消失以及魂獸與人類和平相處，是無數人和魂獸的努力帶來的結果。但那最初的光輝，毫無疑問是您留下的。”
聖靈鬥羅清泉般的聲音淌過耳畔。霍雨浩眼睫微顫，隻見那位身著水綠色長裙的女子雙手合十，指尖泛著瑩潤的魂力微光，深深行了一禮。
“靈冰冕下，感謝您為我們點亮了前路……”
……
這場祭拜儀式中途沒有任何人離開，直到最後一人完成祭拜，所有人才一起離開了這裡。
當人群開始散去時，古月娜正想找霍雨浩一起回家，卻發現對方身邊已經站了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趙承淵，另一人則是聖靈鬥羅。
聖靈鬥羅見趙承淵過來微微一笑，“兩位談吧，我先去找雪帝聊聊。”
趙承淵目送聖靈鬥羅離去，這才轉向霍雨浩。他銀灰色的短發在靈堂的幽光下泛著冷色調的光澤，眼眸中卻閃爍著繞有興趣的光芒。
“這個年紀，修為就達到了魂帝階段，真是後生可畏。如今看來，你的修行速度還在擎天鬥羅之上，也難怪諸位塔主對你擔任下一任塔主那麼有信心。”
霍雨浩對趙承淵主動過來搭話有些意外，聞言挑了挑眉，“趙前輩謬讚了，若真論魂力修行速度，你可比我強多了。有傳言說你可是在二十歲以下就突破了超級鬥羅。”
趙承淵笑了笑，傳音感慨道：“終究是用了特殊的手段，比不上你這種真正的天才。而且到了一定修為，還要靠自己的領悟，外物也不是萬能的。”
“……”
雖然是在謙虛，但言語中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讓霍雨浩感覺他就是在凡爾賽。
服用丹藥直升半神，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萬年前的魂導師想磕這種沒太大副作用的丹藥還沒能力、沒途徑磕呢。
暗暗翻了個白眼，霍雨浩傳音道：“聽聞鎮魂冕下曾說過——為了成為極限鬥羅，吃丹藥都吃吐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沒錯，眼前這位趙傳靈使，就是鎮魂鬥羅，也既是原本的黑暗血魔。
鎮魂身為極限鬥羅，傳靈塔哪怕要保存這張底牌，卻也不可能讓對方靜靜躺著，什麼也不做。真等到需要這張底牌的時候才用，那給他提供的資源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大隱隱於市，給他一個傳靈使的身份作為明麵上的掩護，正大光明參與一些事務，豈不美哉？
反正一個天賦卓絕，但潛力耗儘、無法突破到極限的超級鬥羅……各方都可以接受。
趙承淵眼神微動，有些驚訝的看了眼霍雨浩，接著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沒想到雪帝塔主他們已經將執行部和關於我的事告訴你了……沒錯，我確實說過這句話。不過也就是笑談，真要再來一次，肯定還是會吃。”
“畢竟論起單純的魂力修行，我的天賦真的不怎麼樣，遠不如你和擎天鬥羅這種怪胎。要不是加入了傳靈塔，我不會有未來。”
在當今聯邦，像他這樣的魂師若沒有傳靈塔的扶持，很難有所成就。更不用說能在晉升封號鬥羅的年齡上超越擎天鬥羅了。
甚至，如果沒有傳靈塔給予的機會，或許他早就成為邪魂師了。
所以吃膩、吃吐什麼的，自然是笑談。
霍雨浩聞言，眼神微閃。
在他的記憶裡，這個時代按原本發展，有兩位在二十歲之前晉升封號的存在。
一個自然是冥王鬥羅，另一個就是黑暗血魔。前者是十九歲，後者的速度還要更快，他最終決戰還沒到六十歲，但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經成為了超級鬥羅。換句話說，隻用了十幾年就成為了超級鬥羅……
不過他們兩人的情況都比較特殊，黑暗血魔靠吸收其他生物的靈魂進行修煉，而冥王則是通過殺戮和死亡，不能算正常的修行手段。
原本的發展中，黑暗血魔晉升造成了多少殺戮，霍雨浩不是很清楚，但冥王的晉升他倒是有相關記憶。
冥王不是先天滿魂力，他將一個孤兒院屠戮後，才完成了先天滿魂力的蛻變。二十五歲晉升超級鬥羅之時，殺了十萬人。後來又在海洋裡不斷擊殺魂獸，提升到極限鬥羅的時候，恐怕已經有百萬生命隕落在他手中。
而黑暗血魔提升速度比冥王還要快，顯然隕落在他手中的人類和魂獸不會少。
畢竟他的情況太極端，普通的修煉方法幾乎無法提升魂力，隻能通過吸收靈魂能量提升。如果這次他沒有加入傳靈塔，走上邪魂師道路的可能性極高……
“前輩現在來找我，可是有什麼指教？”
“指教倒是談不上，隻是對你有些好奇而已。畢竟我長年不在總部這次既然有機會，見識一下讓諸位塔主都看好的繼承人，也是應有之義。”
趙承淵道：“不過現在看來，你比傳聞更有趣。之前我知道你的情況後，發現你晉升速度太快，讓我有些懷疑你是否也利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可是近距離接觸後，隻能感慨一句世間天驕怪才眾多……”
趙承淵和霍雨浩閒聊許久，從前往靈堂的道路一直到傳靈塔第一層，他才在趙瑤的呼喊下，道彆離去。
而在離開前，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令霍雨浩略感詫異，“要這個傳靈使身份作為掩護，也是為了我的女兒。她可不知道我是傳靈塔的執行部部長。所以關於我的事，還請保密。”
黑暗血魔也是過上老婆女兒熱炕頭的生活了？
在這個時代蘇醒之前，我可想不到這樣的一幕。
想著，霍雨浩頷首應下，目送兩人離開。
“雨浩，這家夥的性格有些出乎意料啊，意外的有些正經。我還以為能說出‘為了成為極限，丹藥都吃吐了’這種話的人，會是個有趣的妙人呢。”
精神之海，曾經因為鎮魂的震撼發言而震驚的天夢冰蠶見狀，吐槽道。
冰帝翻了個白眼，“以長輩的身份和晚輩見麵，自然會端著一些架子。你以為所有人都是你？”
能說出那種話，鎮魂鬥羅怎麼看都不會太正經。
而且孩子的性格有時候會反映父母的性格，這位鎮魂鬥羅的女兒——趙瑤是什麼樣的性子，冰帝也是知道的。
隻能說……不愧是父女。
古月娜等鎮魂鬥羅離開之後，才走到霍雨浩身邊，好奇問道：“雨浩，怎麼了？他剛剛和你傳音說了什麼？”
“沒什麼，隻是閒聊了一些關於修煉的事。”
霍雨浩搖了搖頭，望向正朝這邊走來的幾道身影。
“不過有他開了這個頭，接下來怕是要費些功夫了。”
之前有祭拜儀式，這些傳靈塔高層、各方勢力代表哪怕對他感興趣，也不便上前攀談。隻是儀式結束後，可就不一樣了。
同理，雪帝、熊君、千古東風等人身邊，也漸漸圍攏了不少前去搭話的賓客。
人情世故，總是免不了的。
“那我陪你。”古月娜輕笑道：“你要是不想和他們談，我就冷著臉讓他們知難而退。”
娜兒冷著臉啊……
那確實可以讓氛圍冷場，畢竟是為了對付古瑞秋，經過千錘百煉的絕技。
想到這裡，霍雨浩突然看了眼四周，“說起來，瑞秋呢？怎麼又不見了？最近她的行動軌跡有些奇怪，就像在躲著我一樣。”
“不知道，她剛剛參與完祭拜儀式，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這麼說著，古月娜臉上也流露出困惑之色。
這種大型慶典正是古瑞秋履行身份，喊她妹妹的大好時機，對方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離開現場？
而且明明不是負責管理慶典的人員，古瑞秋居然一整天都沒來騷擾她，也很奇怪。再加上對方之前的反常舉動……
古月娜心中升起一絲擔憂，“她不會是遇到什麼棘手的麻煩了吧？如果真是這樣，她為什麼不和我們商量？”
霍雨浩越發確定了自己的某個猜想，幽幽道：“有沒有可能，她遇到的麻煩正好和我們有關？”
古月娜一愣。
“放心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的家就在這，之後再找她弄清楚即可。”
霍雨浩見那名聯邦來的女議員已經走到麵前，暫時結束了話題。
“沒想到是你先來問候……娜娜莉小姐，這就是你明麵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