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地都像是枯萎了一樣,目光所及之處都已經成了廢墟。
陳業他們是來找涅槃宗餘孽的,不是來挖墳。
既然下方有那麼多怪物,自然應該先調查一番,或許這些怪物就是涅槃宗弟子變的呢?
曲衡也覺得有點道理,不過他卻沒有動身,而是朝下方揮了揮手。
隻見數條赤練蛇從地底鑽出,各自咬住一隻怪物,牢牢捆住之後,然後便朝著天上飛來。
曲衡提醒說:“何必以身犯險,抓上來好過親自下去。”
陳業點了點頭,這種時候還是師祖經驗豐富。
隻是眼看著那幾條赤練蛇就要飛到空中,卻突然渾身抽搐起來,然後便從空中墜落。
曲衡皺眉道:“不好,這東西有點厲害,將我的赤練蛇都咬死了。”
赤練蛇長著一身堅韌的骨甲,尋常飛劍都難傷分毫。
但這幾條赤練蛇明明先將毒液注入怪物體內,結果怪物不受影響,反倒是掙紮時將赤練蛇給咬得皮開肉綻。
赤練蛇與怪物一同墜落,頓時引起了其他怪物的注意。
陳業仔細望去,算是看清楚了這些怪物的容貌。
這些怪物大小不一,大的身如大象,小的則是細小如犬。
但無一例外,都是身形枯槁,佝僂的脊背上凸起嶙峋骨節,青灰色的皮膚緊貼著骨頭,仿佛皮與骨之間真沒有任何血肉。
但它們的腹部詭異地膨脹著,與乾瘦四肢形成病態對比,肚皮上布滿蛛網狀的紫黑色血管。
最駭人的是那張裂至耳根的大嘴,參差不齊的獠牙間垂著腐綠色的涎水。這些獠牙能洞穿赤練蛇的骨甲,輕而易舉撕裂血肉。
赤練蛇的屍體剛墜入廢墟,血腥味便如炸開的信號,引得四周怪物扭轉腦袋。
一雙雙深陷的眼窩驟然燃起幽綠鬼火,它們佝僂的脊背如彈簧般繃直,嶙峋骨節發出哢哢脆響。怪物狂奔著撲向赤練蛇的屍體,再也沒有之前那緩慢蠕動的笨拙模樣。
獠牙如鍘刀般切入蛇屍,腐綠涎水與鮮血混作腥臭的粘液。
這些怪物瘋狂地吞噬著赤練蛇的血肉,眨眼就連骨頭都吞進肚子裡。但更多的怪物從四麵八方撲來,連骨頭都搶不到的怪物盯上了同類身上殘留的血跡,便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撕開同類沾著血的皮肉,吞進自己的肚子裡。
怪物的身體仿佛沒有血液,隻有油汙一樣的粘液,臭不可聞。
這些怪物在同類相殘,隻是為了那點新鮮的血腥味道。
骨肉撕裂聲此起彼伏,每當一具怪物殘軀倒下,便有更多枯爪爭相掏挖其腹腔,連沾血的土塊都被舔噬殆儘。
而每當一隻怪物吃得肚皮滾圓,那本來就鼓脹的肚子就會破裂開來,從裡麵鑽出一隻新的怪物。
陳業皺眉看著這群怪物相互廝殺,相互吞食,直到那幾條赤練蛇留下的血腥完全消失,這些怪物又開始各自散去,回到之前那慢吞吞蠕行的模樣。
陳業三人都深受震撼。
眼前這些怪物著實可怕,仿佛就是地獄爬行的鬼物,不允許此地有任何生機。
陳業對兩人說:“這些……看起來像是餓鬼……”
“餓鬼?”曲衡沉吟一番,然後說:“形容得倒是貼切,看他們的模樣,確實是飽受饑餓折磨,都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恐怕連神魂都已經扭曲,根本無法溝通,也無法打聽出任何情報。”
陳業卻說:“不是形容,是我從古籍上看過的。生前犯下罪孽之人,死後化為餓鬼,永遠饑渴難耐,飽受折磨,或許是涅槃宗將這片洞天福地變成了餓鬼道。”
難道說涅槃宗的金鳴和尚用兩件法寶來換取數月時光,就是為了將這洞天福地變成餓鬼道?
但這樣又有何用?
陳業有種想馬上離開的衝動。
這小世界沒有六道輪回,陳業才想過自己建立一個。
但眼前這個餓鬼道也不知道是涅槃宗創造出來,還是這洞天福地本來就是餓鬼道的一部分。
陳業對曲衡說:“此地不宜久留,師祖,這裡恐怕是找不到涅槃宗的任何活人了。”
曲衡卻說:“未必,雖然我說那金鳴和尚是個廢物,但再怎麼說也是返虛境,不可能就這麼死得悄無聲息。反正這些餓鬼看著不會飛,我們便在天上轉幾圈,若是現在就掉頭回去,那豈不是白費力氣?”
這便是陳業與曲衡的性格差異,陳業還是想求穩,曲衡卻喜歡兵行險著。
此時,一直沉默的墨慈卻說:“我們三人加起來,也算是凡間絕頂,若是這都不敢走上一圈,未免太過膽小怕事了。”
曲衡得意說:“二比一,走吧,先去最高處。按那些禿驢的習慣,金鳴和尚肯定留在最高山峰之上。”
陳業也拗不過兩人,便隻好跟隨曲衡一路往前飛。
為了保險起見,陳業還運轉八九玄功,化為蛟龍的模樣。
這姿態不僅力氣更大,還更抗揍些。
一路飛行,天地依舊是這般模樣,到處都是頹垣敗瓦,崩塌的寺廟與佛像到處可見。
那些餓鬼也是一樣,大大小小的遍布各地。
陳業也算是明白,為何這群山中連半點綠色都看不見,怕是早已被這些餓鬼吃光了,剩下毫無生氣的天地,還有無儘的饑渴折磨。
這萬佛山似乎真如同死寂的地獄,三人一路飛行,看到唯一還能動的就是那些猙獰餓鬼。
這片天地,竟然連風都沒有。
即使陳業三人攪亂了天上的氣流,但這動靜也沒傳播多遠便再次沉寂,就像死水泛不起漣漪,這世界似乎也拒絕任何變化。
翻山越嶺地飛行了數十裡路,眼前終於出現了些許變化,那是一座巍峨高山,仿佛要與天齊高。
曲衡指著眼前的高山說:“應該便是這裡,按照正常的方位計算,這裡應該是整個秘境地脈核心所在,但如今這天地都感應不到絲毫靈氣,我也隻是猜測。”
墨慈自告奮勇道:“我先去瞧一瞧。”
墨慈化作金光,朝那山頂飛去,但剛接近,仿佛就被什麼東西攔住。
如同一隻飛蛾撞上了電網,無儘雷霆從山頂亮起,勾勒出一朵巨大的蓮花輪廓。
轟隆雷聲驚醒了這個死寂的世界,讓滿地亂爬的惡鬼都抬起頭望向那高山之巔。
墨慈迅速折返,幸好有那七寶羅傘的霞光護體,並未受到什麼損傷,隻是齜牙咧嘴地罵道:“他奶奶的,夠陰險,本來天上什麼都沒有,直到一頭撞上才知道有一道結界。”
陳業看著那緩緩消散的雷霆之蓮,問曲衡說:“師祖猜得沒錯,果然就是這裡,不過我們要硬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