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不愉快的爭吵過後張揚很少再來宿舍,隻要林落在,林與觴和薑絕便不說話保持安靜。
晚上十點多,薑絕從實驗室走回寢室,十二月初的北川天氣陰寒乾冷,還沒落雪,薑絕就冷得把自己裹得裡三層外三層了,手機在外衣口袋裡震動都沒察覺,路過寢室樓下的小賣部時被熱乎香噴噴的冬季特供關東煮勾出了饞蟲,跟老板指了六七串素菜,老板把簽子上的關東煮剪下來裝進大紙杯裡,給她加了一大勺熱湯,放上一根長簽子方便紮著吃,等她拿在手裡才想起找手機支付,摁亮手機信息自動彈了出來,薑絕先付了款才點開聊天軟件,都是姚宴昇發來的,大致意思是節目錄完了他空閒了,邀她去上次在情人湖遇到的那位老師家,老師寫了新曲譜找他討論希望她也去,上次修的舊曲譜她沒空就沒去, 現在有新曲老師再邀她在推辭不禮貌,她回信息說自己會去就把手機放回兜裡。
宿舍大門外麵的簷下放了幾張椅子,關東煮味道有些大,薑絕不便帶回寢室就到簷下坐著,熱騰騰的湯汁不斷冒出白煙,用簽子紮了片海帶結放進嘴裡醬香爽脆的口感,冰涼的手捂住杯身也變得暖呼呼的。
寒夜的女生寢室樓下仍然是情侶們吻彆的聖地,他們也不管是不是陌生人在場照舊吻得難舍難分的,薑絕就是在這種場景下吃關東煮的,嘴裡吃著東西腦子裡播放著實驗,愛侶們都要親到她眼前了也沒反應。
許是熱吻中的兩個人是沒長眼的,燈光下的一個大活人坐在椅子上愣是沒察覺,直到撞上去了才驚醒回頭來找,薑絕無語的把椅子往牆上靠,撞上她的正是林與觴,她把男朋友打發走後,移步到薑絕麵前看了眼,進去買了杯關東煮又出來坐到薑絕旁邊,自顧自地開始吐槽,還能把自己說生氣了,她不再壓低聲音而是拽著薑絕的袖子推她給回應,“你說男人是不是也有更年期啊,秋老師的脾氣越來越大了,我不是在他實驗室乾活嘛,他現在逮著人就炮轟”
“有吧”,她待在的課題組也有不少因激素水平下降,情緒不穩定的,被罵是常有的事。
“你上午乾了什麼事啊?你們導師罵了一上午,太恐怖了,我要是你真的會退出保命”,林與觴大概了解些,那老師過來這邊找秋老師的時候嘴裡也沒停,說什麼薑絕罔顧生命,但是當初薑絕被破格錄取進那個組就是因為技術好夠理性怎麼還會因這個被罵,她想不通那就是還有什麼隱情她不知道。
“更年期吧”,薑絕把最後一片千張吃完隨口回答她。
她的關東煮吃完了,起身去垃圾桶扔掉杯簽,林與觴快速吃完跟上她回寢室。
林與觴嘴裡還在叭叭的說,薑絕也沒搭話,用鑰匙開了門鎖,未推門一聲尖叫就從裡麵傳出來緊接著嘩啦一響東西落地聲,倆人緘默的站在門外半晌直到沒了動靜才進去。
三人各自歸位沒有交流。
寢室裡開了暖氣,薑絕把外衣一件件地脫下來掛好,身上還剩保暖內衣,拿了洗臉盆要去洗漱,轉腳壓到了一個小瓶子上,她撿起來瞅了眼,擱下盆,抽了紙巾擦乾淨後當著林落地麵放到了她地書桌上,林落偏頭看她沒吭聲,她回身拿好東西進了洗手間。
今年的初雪比往年晚了十幾天,上五更時,醞釀好久的天終於飄起了寒酥,單純落雪沒吹北風體感溫度就不會太難受。
老師就住在學校裡他們白天有課,因而跟姚宴昇約定見麵的時間是在傍晚,所以早上鈴聲一響薑絕還是先去的實驗室,她怕冷,裡麵穿了秋衣秋褲,毛絨長襪包住秋褲,一件緊身的白色厚毛衣,搭配黑色棉褲,雪地靴裡放了暖腳寶,紅色羊絨圍巾被她裹了兩圈,白色針織帽蓋住了耳朵,長到小腿肚的黑色羽絨服拉鏈從頭到腳都拉上並扣上了暗鈕,帶了手套的雙手抄在口袋裡,沒了漏風的地方才敢出門。
實驗室的活乾不完,課題組裡的師兄師姐都是研究生,休息空隙她就趁這時間問課業上的問題,他們也大不了她幾歲,她時常帶些新穎的零食分給他們,除了個彆老師看她不順眼,師姐師兄們都很疼她這個小輩,到了飯點師姐還會給她帶飯,然後一眾人在飲食區用餐討論學術,她因此也能接觸到本專業具體的最新發展動向。
她在實驗室待到了將近六點才想起回寢室收拾準備赴約,冬季天黑得早,師姐順路用電動車載了她一程,車速不快依然攪動了寒風直往臉上撲,她用羽絨服的帽子裹住臉,躲在師姐身後發抖,到了寢室樓下,目送走了師姐才哆哆嗦嗦跑回寢室。
進了門有暖氣護體舒緩了不少,想著等一下還要出門就煩,拿出手機幾次都想跟姚宴昇爽約奈何牽扯到老師總不能不給麵子。
她仰麵攤在椅子上,打算出門的時候圍兩條圍巾,一條圍脖子一條包臉,還要拿上暖手寶。正做著心理準備,絲絲的嚶嚀聲擾亂了思緒。
那聲音喊了她的名字,她抬頭往林落的床位看過去,她躺在床上從床簾裡伸出脖頸,臉上全是汗,虛弱的問她能不能帶她去醫院看病。
薑絕起身走到她麵前問她怎麼了,她似乎很痛苦忍耐了一會兒才說肚子疼,瞧她臉色死白痛苦的模樣薑絕給了個建議讓她打電話叫救護車或者叫輔導員來。
林落皺著一張臉哀求道:“我要是,叫了救護車明天就會傳遍全校,到時候不明真相的人傳什麼都有”,她艱難的吸氣眼淚不住的往下流,他們的班導是位男老師不太搭理女學生,“我跟鋪導員沒說過話,你能不能”幫幫我,我不知道怎麼去醫院看病。在這裡,能讓她感到求助了不會被惡意曲解的就薑絕了。
薑絕望著天花板歎氣,“你現在能走路嗎?的士進不了學校”,從宿舍到校門口距離不短。
她在床上躺了好久,不清楚能不能走路,聽言她撐起身子要從床上下來,虛浮得差點整個人滾下來,幸好薑絕眼疾手快雙手擋住了她,往階梯上踏了幾步拽著她的身體往下,死命抵住把她帶到了地上摁在椅子上。
薑絕甩了兩下手腕緩解喊她,“起來走兩步看看”
她搖晃著站起來挪動了幾步,額上直爆汗,見狀讓她坐回椅子上,問她具體肚子哪處疼還有沒有其他症狀,她意識不清摸著自己的身體含糊說了幾句。
薑絕快速的做了決定,吩咐林落穿戴好,轉身打電話給姚宴昇說了原由並請他幫自己跟老師道歉說自己下次再登門道歉。
打完電話回頭,林落還在慢吞吞的穿鞋子,耐著性子問她,“你怎麼不穿羽絨服,你穿這樣外頭凍不死你”
“我最厚的就這身了”,說得自己委屈什麼是的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
“我真是欠你的,你把身份證和學生證拿出來”
薑絕快步回自己的衣櫃找出了條圍巾和黑色羽絨服和一個軟墊,在手機上快速的訂了網約車標明接病人讓司機做好準備,回身,把林落的證件和手機及自己的物品收進小包裡放進有拉鏈的羽絨服內層,給她圍好圍巾,拉她起來脫了她的棉衣換上自己的羽絨服蓋上連帽,穿戴好後把軟墊塞到她肚子上,蹲下叫她趴到自己背上。
“你要背我?我比你重”
“活人總不能比死人重,上來快點,我耐心不多”
林落小心翼翼地趴到她背上,摟住她的脖子,倆人都穿著厚重的衣物,還真彆說挺重的,薑絕手撐到地板上咬牙挺起腰背踉蹌了下才穩住,出門時林落抬手關了燈,薑絕拿腳把門踢上。
下樓時倆人大氣都不敢出,好不容易下到一層到了外麵,朔風兜麵刮來臉生疼,薑絕打了個哆嗦咬緊牙關邁進風雪裡,地上積了一層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地,林落也感到了她顫抖著身體,忍著痛貼近抱住她地肩膀。
到了校外,司機早已等候在車外,眼尖瞄見標注裡描寫的特征,立刻趕上來幫忙把林落架進車裡,到了醫院也是司機抱著林落進醫院的,到了急診室,林落在裡麵看醫生,薑絕送司機出來另外給他打了三倍地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