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高煥之便想將尹策擠開。
不止擠開,他還白了尹策一眼——
呸!
妖裡妖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姣姣不要跟他玩,會被他帶壞的!
尹策:……
嗬~
蠢貨。
一群蠢貨。
尹策都懶得跟他們計較——
分不清主次的貨。
跟情敵鬥有什麼意思?抓住舒姣,才算抓住一切!
等舒姣玩夠了,他將貓抱回的時候,還沒忘夾著嗓子來了句,“若是姣姣願意漏夜前來,做一回梁上君子的話,我定會掃榻相迎~”
舒姣掃兩眼他,但笑不語。
尹策也不失望,全當沒說過剛才的話一樣,笑眯眯的逗起貓來。
說來。
當天夜裡,舒姣確實也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今夜無月。
黑雲成片,天色陰沉,空氣之中彌漫著些許悶熱,似乎隨時都能落下雨來。
新柳街第二十三號,是一座一進的小宅院。
院內一片素色,門口貼著白聯。
宅院的主人,姓寧,原也算是風光顯赫,奈何在朝堂上跟裕王唱了反調。
這不,上個月剛走。
府上素布都還新鮮著。
年紀輕輕的,留下孤兒寡母討生活,實在可憐。
兩道黑黢黢的人影,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一躍而上,飛進院中。
“啊!”
大半夜的瞅見院裡多出來兩個人,嚇得剛關心完孩子離開房間的婦人短暫的驚叫一聲。
“娘?”
隔壁房間裡,傳出一道稚嫩的疑惑童聲。
“無事。”
哪怕再慌亂,婦人也強壓住情緒,忍住不讓自己聲音顫抖,“方才不慎踩空了階梯而已,你好好睡覺便是。”
“二位……”
她小心挪動緊挨著牆,低聲道:“二位少俠,我家……新喪。府上並無多餘銀錢……”
“宋夫人安心。”
舒姣隨意的推開門進屋,“我並無惡意。甚至,我是來幫你的。”
是女子。
宋梨仔細看清楚舒姣和舒冉的臉,才略鬆口氣,邁步隨之走了進去。
“二位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舒姣:“你夫君死得蹊蹺,難道夫人沒有半分懷疑嗎?”
聞言,宋梨手掌攥緊。
如何沒有懷疑?
她夫君一向身體康健,從不飲酒。怎麼就忽然喜歡喝酒,一天不落的喝到醉,整日渾渾噩噩,日便將自己喝死了?
她曾再三勸阻,夫君也強忍過。
不過半日,便發作起來,神色癲狂的四處尋酒,喝不到便動輒摔砸東西。
可往日,夫君再是溫和不過。
這叫她怎麼能不疑心,夫君是為人所害?
“你夫君是中了酒蟲蠱。”
舒姣很自來熟的給自己倒了杯水,看了眼舒冉。
舒冉有些無奈,但還是解釋起來,“酒蟲蠱。中蠱者會突然嗜酒,無酒不歡,喪失理智,直至酗酒而亡。”
解法其實很簡單,連藥都不需吃。
將人綁起來,一日內不讓人沾到酒,蠱蟲就會自絕而亡。反之,喝得越多,死得越快。
“蠱?”
宋梨一時有些驚惶,而後悲痛萬分,眼淚瞬間便湧上眼眶,“怎麼會?到底是何人如此害我夫君?”
“裕王。”
舒姣沉聲道:“你夫君違背裕王之意,不肯給他撈錢。”
宋梨當即雙眸瞪大,眼裡閃過恍然之色。
“無恥之尤!”
宋梨咬緊著牙,“裕王!果真是他、果真是……他怎麼能如此行事?!”
夫君在世曾言,裕王心胸狹小、短視無謀,非明主也,所以遲遲不肯接過裕王的招攬,為其效勞。
卻不想,竟因此招來殺身之禍!
夫君……
宋梨幾度哽咽。
“我與裕王,也有仇怨。”
舒姣輕咳一聲,“裕王手底下,有一苗女,擅蠱。你夫君之死,就是她下的手。”
說話間,宋梨已擦乾眼淚,徹底冷靜下來。
“想必姑娘今夜前來,並非發善心,叫我知曉仇家是誰?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恐怕……也幫不上姑娘什麼忙。”
她不是不想替夫君報仇。
隻是眼下不行。
她與夫君唯一的孩子,才七歲,府中隻剩她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這姑娘顯然要拿她當刀使。
若她莽撞複仇出了事,孩子怎麼辦?
“夫人儘管放心,我不是要叫夫人去送死的。”
舒姣輕笑一聲,從袖中摸出一個盒子。
打開來看,裡頭裝的隻是一條手帕,和一個香囊。
這是?
宋梨有些驚疑。
“那苗女,眼下就住在泗水街十八號院。五日出一趟門。夫人若能用這手帕擦拭她口鼻,哪怕隻一下,她也得命赴黃泉。”
隨後,舒姣又點了點香囊,“夫人隻需佩戴好香囊,便保你安然無恙。”
“如此簡單之事,你為何不自己去?”
宋梨皺眉問道。
“她認得我,我若露麵,她必防備至極,甚至逃躲起來,叫人遍尋不到。”
舒姣與她解釋起來,“這香囊,可防蠱。而且……”
說著,舒姣從腰間摸出一塊秦王府的令牌,“認得麼?你若辦好我的差事,我可為你的孩子尋個大儒為師。如何?”
聽到這裡,宋梨才算真的心動。
她接過舒姣手上的令牌,仔細查看辨彆真假之後,眼神便閃爍起來。
要不要為夫報仇,為孩子搏一個未來呢?
這似乎並不是個很困難的問題。
“嘩啦。”
舒冉丟了個錢袋子到桌上,錢袋子一打開,裡頭的碎金發出悅耳的聲響。
“你若答應,這些,全是你的。”
金子!
宋梨越發心動。
沒辦法,她缺錢啊。
她父族不富裕,夫君又不貪不拿,府上日子一向比較清貧。
辦完葬禮後,家裡的銀錢所剩無幾。
養孩子……尤其是養孩子讀書,真真是費錢。
宋梨呼吸微沉,她看了舒姣好幾眼,又看向站著的舒冉,緊緊抿著唇,遲疑半晌才開口,“你所言,當真?”
“自然。為我辦事者不知何幾,隻是到底我憐惜你們孤兒寡母。”
舒姣垂眸,神色平靜,“何況,你夫君也曾替我們辦過事,多少有些情分在。隻是交易可以,白送……卻是不行。”
宋梨定在原地,沉默良久,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隻片刻後,她才神色沉重的點了頭。
“好。”
應答之後,舒姣便和舒冉消失不見。
隻餘下桌上的錢袋子和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