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花?
王芷凝唇顫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他這是真把自己當丫鬟了?還起個這樣粗鄙的名字羞辱她!
就在這時,一聲“噗嗤”傳來,她下意識抬頭望去,隻見月洞門外站著兩道身影。
沈棠寧臉色尋常地注視著這邊,對上她的目光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雪青正半掩著唇,眼裡還有殘餘笑意,有些憐憫地瞧著她。
王芷凝臉色難堪,抿緊了唇垂下頭,好險克製住眼底的情緒。
池宴也瞧見了沈棠寧,意外之下神情難免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識看了眼自己和王芷凝的距離:
還好,中間至少隔著三米,應該不至於讓人誤會。
這個念頭剛閃過,他眼裡浮現出懊惱,他果然不適合做這種事,她還沒什麼反應他就先心虛了!
沈棠寧往這邊走來,她中途故意和裴少夫人製造了一出偶遇,兩人一起聊了會兒,這才回來晚了些。
“少夫人。”王芷凝很快調整好情緒,向她問好。
沈棠寧不冷不淡頷首,想起方才聽到的談話,她朝池宴掠去一眼,見對方沒看她,而是目光落向彆處,頓時也失了談話的興致。
本打算徑直越過二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後者眼一瞪叫住她:“等等,你去哪兒了?”
池宴本來以為她至少會給自己打個招呼,還想著矜持一下,誰想到她居然直接當沒看見他,這讓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還有點說不上來的委屈!
沈棠寧偏過頭來,眼神有些意外,但還是好脾氣地回答:“閒來無事,出去逛了會兒。”
池宴乾巴巴“哦”了一聲,心裡卻更鬱悶了:有心情出去逛街,證明她壓根兒沒把昨晚的小插曲放在心裡!
連他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曾過問,沈辭說她的感情是含蓄的,可這也太含蓄了吧……
心口拔涼拔涼,他垂著腦袋悶聲不吭,沈棠寧覷了眼旁邊若有所思的王芷凝,不緊不慢出聲:“站在這裡做什麼?回去吃飯了。”
他猛地抬頭,黯淡的眼眸倏然明快,故作鎮定地道:“那走吧。”
望著二人離開的身影,王芷凝暗暗咬牙。
她百般勾搭池宴都無動於衷,沈棠寧不過是招招手,他便屁顛屁顛跟上去,這樣的差距未免太令人費解。
不是說男人都喜歡新鮮感麼?
再好看的人日日瞧著,也難免會生厭,更何況沈棠寧一看就是那種端莊古板的世家貴女,這樣的性子木訥又無趣,哪裡會自降身段討夫君歡心?
她自認生得也不比沈棠寧差,池宴為何連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蹙緊了眉,王芷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男人嘛,都喜歡假正經,她就不信池宴能一直對她不假辭色!
——
入了夜,沈棠寧對著銅鏡卸去釵環,眼神有些失焦。
顯然,她的心思早已飛到彆處。
她在想,她要不要當麵向池宴問個清楚?一直猜來猜去,難免耗費心神,可倘若得到的答案是她不想要的呢?
如果池宴說,他就是不想和她孕育子嗣,撕破了這層遮羞布,他們今後又該如何相處?
房門被推開,腳步聲漸近,沈棠寧從銅鏡裡瞥見池宴的身影,眸子微動:“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池宴刻意在書房磨蹭了許久,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心梗,臭著一張臉:“這是我的房間,我當然是來睡覺的!”
這話說得雖硬氣,可他說完,動作利索地上了臥榻,生怕沈棠寧攆他出去似的。
她倒也沒說什麼,隻是以為他們眼下這種情況,他會繼續選擇睡書房。
將頭發梳了又梳,時辰不早,沈棠寧還是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床前,她神色微微一頓。
隻見池宴大剌剌將床占了一半,他睡在邊上,手長腳也長,將她的路擋得嚴嚴實實,她想進去必須要經過他。
“讓一讓。”
他沒有動,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沈棠寧攥緊了指尖深吸口氣,默不作聲脫掉鞋爬上去,她腰肢軟下,手腳並用小心翼翼越過他往裡爬,這個動作不太雅觀,但她眼下也不願意求他。
另一隻腳正要跨過他時,池宴突然動了一下,於是失去平衡的沈棠寧搖晃兩下,猝不及防摔在他身上。
四目相對,池宴眼裡藏著得逞笑意,手扶著她的腰:“投懷送抱?”
沈棠寧也不是沒有脾氣的,怒意一點點攢上來,她手攥成拳用力在他肩上搗了一下:“池、宴!”
他悶哼一聲,一臉痛苦地緊閉上眼,看上去疼得厲害,她怔了怔,頓時有些緊張:“很疼嗎?”
池宴將眼睜開一條縫,故意拖著虛弱的語調:“疼呢,有人謀殺親夫了!”
她哪裡還不知道他這是在戲耍自己?
咬著唇屈膝,隔著被褥在他腿間撞了一下,冷笑:“疼死你算了!”
這回是真有些疼,池宴躬起身倒吸口冷氣:“不是吧這麼狠?”
沈棠寧已經動作利落地翻身躺好背對著他,動作一氣嗬成。
她有意控製著力道,又不會真廢了他。
池宴乾嚎了半天也沒見她過來察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厚著臉皮去扳她的肩膀,嘖嘖兩聲:“你說這副模樣不是挺好,成天作出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做什麼?”
他倒是覺得她生氣的模樣挺可愛,像隻氣鼓鼓的河豚。
沈棠寧被他強行翻了個麵,冷著臉瞧他笑眯眯的樣子就來氣,她眼裡湧動著萬千情緒,突然道:“我這人最不喜歡有人騙我,你可有什麼事瞞著我?”
池宴愣了一下,有些一頭霧水,玩笑的語氣:“這話什麼意思?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我連藏了多少私房錢你不是都一清二楚?”
沈棠寧瞧著他這副神情,驀地失去了所有質問的欲望,閉了閉眼:
“沒什麼,睡覺吧。”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池宴也察覺到了不對,有心想問個清楚,她卻已經翻過了身背對著他,語氣很是疲憊。
“睡吧,我累了。”
池宴信以為真,抬到一半的手指蜷起,收了回來。
他認認真真將自己最近做過的缺德事都想了一遍,沒有半點頭緒。
冷不丁的,他腦海裡飛快閃過什麼,沒來得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