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凝的臉瞬間變得極為精彩,她肩膀顫了顫,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下意識看了眼池宴的方向,模樣楚楚可憐,期盼著他能為自己說兩句話。
可池宴正愣怔地盯著沈棠寧,滿腦子都是“她居然不是讓我滾而是讓彆人滾”“她果然愛慘了我”的自我感動,壓根兒沒注意到其他。
察覺到將希望寄托於他根本不現實,王芷凝羞憤欲死,捂著臉跑了。
沈棠寧的目光這才落到池宴身上,那不帶情緒的一眼瞬間讓他收起了腦海裡的浮想聯翩,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個……真不是我讓她進來的!我一個沒留神,她就自己闖進來了。”
認識沈棠寧這麼久,他還從未聽過她說過臟話,哪怕再生氣她也要維持良好的教養,方才卻為他破了例,不可否認,池宴心裡有些暗爽。
但他也怕她真的誤會什麼,解釋的語氣很是認真。
她淡淡“嗯”了聲,不知信了沒信,走上前來,視線落在他肩上頓了頓:“怎麼弄的?”
儘管語氣冷淡,但關心的意味難以掩飾,池宴心情莫名好了起來,唇角稍稍一抿:“也沒什麼,就是今天辦了個案子,不小心被人從背後偷襲了。”
沈棠寧也不知說什麼,正巧八兩拿著東西回來,他對方才發生了什麼絲毫不知,看到她出現在這裡還有些意外,不過很快高興起來:“少夫人沒睡啊?”
八兩將盆放下,還有紗布和金創藥一起,交給正欲退開的沈棠寧:“少夫人來的正好!小人笨手笨腳,包紮傷口這種事還是您來更合適!”
他露出一口白牙,然後就收到了來自自家公子讚許的一眼:
乾得漂亮,越來越上道了!
沈棠寧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硬生生被他給堵了回去,在八兩殷切的注視下,她僵了片刻,從他手裡接過東西。
八兩朝池宴暗暗遞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賊兮兮地轉身出了門,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
屋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池宴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語氣責怪:“這小子也太不懂事,這樣的小事我自己來就行,麻煩你做什麼?”
沈棠寧輕瞥他一眼,平靜反問:“傷在後肩,你確定能自己處理?”
他便皺了皺眉,臉色故作為難:“那就……有勞夫人了。”
她沒再說話,默不作聲將巾帕浸在水裡擰乾,她心裡仍有氣,不知是針對池宴還是王芷凝,亦或者都有。
若不是念在他受了傷的份上,她是斷然不想理他的。
一轉過身,池宴已經將外袍扔到一邊,大大咧咧光著膀子坐在那兒等她,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想起之前麵對王芷凝的時候,他遮遮掩掩,活像是被強迫的良家婦男的姿態,她眼裡多了幾分莫名的情緒。
池宴正不著痕跡展示著自己健壯的身軀,瞧瞧這壘得整齊的腹肌,這肌理分明的人魚線,他自己瞧著都忍不住眼裡露出欣賞。
再一抬頭,隻見她神色如常,連臉都沒紅一下,看向他的眼神跟看砧板上的豬肉沒什麼區彆,頓時訕訕地收斂了孔雀開屏,表情逐漸凝重。
不對啊,之前牽個小手她都麵紅耳赤,現在怎麼這麼淡定了?難道他的魅力下降了?
肩上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池宴倒吸口冷氣:“輕……輕點,疼!”
沈棠寧將帕子按在他的傷口上,語氣平平:“清理傷口呢,疼也忍著。”
他不禁暗暗懷疑, 她是不是故意的?
將傷口附近的血清理乾淨,她開始上藥,這時傳來池宴試探的聲音:“我是不是哪裡惹你生氣了?”
他再遲鈍也意識到兩人間的狀態不對,可除了王芷凝,他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理由。
沈棠寧動作頓了一下,唇動了動,聽到池宴壓低的聲音,含著幾分迷茫的困倦:“阿寧,我若真惹了你生氣,你打我罵我都行,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們不要不講話……”
她睫毛顫了顫,在這瞬間生出一種打開天窗說亮話的衝動,她想問池宴,為什麼要那麼做?
眼角餘光瞥見什麼,她忽然一頓,狀若不經意問:“那是什麼?”
池宴一頭霧水,沿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心裡咯噔一聲,是他前幾日拿回來的藥!
他放在了書架上,本來用書遮擋住的,不知道是不是八兩整理東西時,忘記把書放回去了。
沈棠寧極少進書房,也不會擅自碰他的東西,打掃書房也一直是八兩在負責,池宴眼神略有點心虛,語氣鎮定地回答:
“啊,我這段時日有些咳嗽,讓八兩去抓了點藥。”
他覺得這個借口簡直天衣無縫!
靜默幾息,沈棠寧緩緩笑了。
……
八兩正和雪青在簷下鬼鬼祟祟湊在一起“商議大事”:
“相信我,這回兩人準能和好!”
話音剛落,裡麵傳來一聲驚呼,兩人驚訝地抬頭望去,隻見沈棠寧冷著臉推門出來。
屋裡,池宴狼狽地正捂著腳齜牙咧嘴,眉頭緊皺一臉莫名其妙。
雪青咬了咬唇,狠狠瞪了八兩一眼,用口型道:
這就是你說的準能和好?
她懶得理他,連忙追上沈棠寧的步伐:“小姐等等我!”
八兩撓了撓後腦勺,站在原地兩眼發懵:這不對啊!
按照話本子裡的情節,兩人上藥到一半,不應該乾柴烈火越燒越旺嗎?
他看了眼少夫人迅速離開的背影,火是挺大的,不過是怒火……
他連忙進了屋,語氣緊張:“公子,這麼好的機會,您怎麼把少夫人給氣走了?”
池宴一陣語塞,沒好氣瞪他一眼:“我氣她?嫌命長麼!”
他還納悶呢,本來聊得好好的,沈棠寧上來就給他一腳!
他忽地皺起眉,回想起方才的對話,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少夫人最近有沒有進過書房?”
可即便她發現了,也猜不到那藥是乾什麼用的才對。
八兩認真回憶了下,搖了搖頭:“沒有啊。”
池宴仍覺得有些不對勁,蹙起眉起身,一瘸一拐奔向臥房:
不行,他得找她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