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連山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掐動了法決,二十多人同時被血藤撐碎了身軀,碎裂屍體瞬時間散落遍地,一道道猶如赤蛇般的血藤在殘屍當中人立而起,雙目滲血的鬼臉被藤蔓頂在空中,對著我們離去的方向怪笑連連。
我麵無表情的橫刀看向血藤:“阿卿注意前麵,我來斷後。”
我名義上是讓阿卿注意來敵,實際上卻是告訴她:小心另外三個人,情況不對,馬上殺人。
謝老爺子這些老江湖,自然識相的閉上了嘴,隻有李清洛幽幽說道:“術士,就是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的嗎?”
我冷笑道:“對!所以,當好你的仵作吧!將來有了機會,有了實力來把我繩之以法。”
李清洛不知道是被硬頂了一句,還是因為老荊,終於不再說話。
十六具屍體也在山石崩塌的最後關頭抬著棺材走過了石橋,直到棺材停在橋頭。我才發現,棺材是停在了一座像是煙囪一樣中空的環形山峰上。圍繞在山峰周圍相同的石橋,竟然有十六座之多。其中四座已經坍塌,隻留下小半截殘橋掛在了山峰邊緣。
看來,我們進入秘葬之後應該是走上了某條岔路,才會遇上其中的一座石橋。
換句話說,這裡也隻允許有人進出十六次,超過這個限製,整座秘葬都會變成死地。如果,謝家一直鎮守在這裡,大概在十六次危機之後,就會自動解脫了。
抬著棺材的屍體,圍繞在山峰轉動一圈之後,順著山峰缺口下麵的石階,向更深處的地底走去。
抬棺的屍體,每次都要繞行山體一圈,才會找到下一個缺口,繼續向地底推進。
等我看到地上跳動的幽冥火海時,又仰頭看向越來越小的天空:“阿卿,我們下來幾圈了。”
“四圈!”阿卿說道:“按照距離上算,再有兩圈就可以到達地底了。”
我沉聲道:“六圈,六道輪回?這裡的人想用六道輪回鎮壓什麼東西?”
我在說話之間,就覺得自己左手腕上的骨珠在微微發熱。
白骨十二子,有反應了!
秘葬下麵還埋藏著另外的骨珠?
我悄悄壓下心底的震驚,凝神看向下方的火海。
碧綠火焰翻湧升騰,好似無數冤魂在火中哀嚎,將周遭映照得一片森然。火舌時而化作猙獰的鬼臉,時而幻化成利爪的形態,在空氣中抓撓,發出刺耳的尖嘯,與山體回蕩的風聲交織,尖銳嘶吼,聲波在火海中扭曲變形,更添幾分詭異。
我隱隱約約的看見了盤坐在火海中的九尊石佛的時候,棺材也停在了火海的邊緣。
我左手腕的骨珠燙得幾乎要灼穿皮肉,強烈的感應驅使我向前。
我深吸一口氣道:“阿卿,我自己進火海裡去看看,外麵的事情全都交給你了。”
阿卿剛要開口阻止,我便向上揚了一下手腕,骨珠上綻放出的血紅從阿卿眼前閃過之間,後者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阿卿知道我是鬼葬傳人,也知道,我需要骨珠改命。
如果這幽冥火海中,真的藏著我的機緣,那就代表著這裡就是我的劫數,我隻能獨自去麵對。
阿卿隻能說道:“你自己小心!”
鬼火,本就是陰物,就算走進去,也不會造成燒傷,唯獨需要小心的,就是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火海中的陰氣被凍結氣血。
我極速運轉內力之後才踏入火海當中,碧綠火焰瞬間包裹住雙腳,仿佛無數細小的蟲蟻啃噬著皮膚,鑽心的疼痛從腳底蔓延全身。
但更詭異的是,火焰接觸皮膚的刹那,眼前竟浮現出一幅血腥的畫麵。
九個身穿鬥篷的人,各自手捧兩把短劍,背負著手指粗細的金色鎖鏈,走過石橋,站在了山頂邊緣。
為首一人說道:“諸位,此行便是絕命,你們想好了麼?”
其他八人齊齊點頭之後,那人才說道:“很好!”
“我等將魔尊分屍十塊,讓門下弟子帶離此地,分彆以凶墳鎮壓,隻是能分化魔尊之軀。其魔魂仍舊殘存於世。一旦魔魂逃脫,他仍舊可以起死回生,這就是‘不死之術’的邪異之處。”
“老夫思量再三,決定以九鎖穿魂之術鎮壓魔尊。此行,委屈諸位了。”
為首那人說完,轉身向地底走去。
這分明,就是我上一次看見巡邏人分屍不死尊的後續。
上一次,我隻是看見,剩下的幾個人走進黑暗當中,卻沒看見他們最後做了什麼?
原來,他們是在鎮壓不死尊的神魂。
我的目光跟隨著九個人直達地底深處,那時,秘葬之下除了立著一口人形的棺材,並沒形成現在的幽冥火海。
為首之人指著那口棺材道:“這裡藏著不死尊的頭顱和他的兩魂七魄。”
“雖然,讓他跑了一魂,但是,鎖住他的兩魂七魄,也足夠將其徹底鎮壓了。”
那人取出三根黃香,點燃之後對著天空拜了三拜:“祖師在上,保佑弟子能夠鎮壓魔尊,完成巡邏人之使命。”
那人禱告起身之後,對著剩下的八個人一抱拳:“諸位,我先走一步了。”
那人把話說完,仰頭喝下了一瓶藥水,盤膝坐在了地上,將兩把短劍分彆扣在了鎖鏈兩頭,揚手之間將其中一把短劍打向了遠處的人形木棺,短劍插進棺材的瞬間,那人又回手一劍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那人出手之快,力道之狠,處處顯示對方死誌已決,短劍瞬時間在他身上透體而過,帶血的劍鋒忽然一分為四,化作爪形,紮進了那人身軀。
那人七竅中鮮血迸流的瞬間,全身迅速石化,頭上長發儘數脫落,赫然變成了一副石佛的模樣,與此同時,那口人形棺材也在這時爆出一聲劇震,猛烈的震蕩將連接在兩者之間的鎖鏈甩成一道波浪,往石人的身上狂擊而去。
石人被鎮上半空之後怦然落地,塵煙四起。
剩下八人當中,又站出一人:“諸位,我也去了!”
塵煙尚未散儘,剩下八人中站出的那人,同樣喝下了藥水,同樣盤膝坐地,同樣毫不猶豫地將劍鋒刺入自己心口,鮮血如噴泉般湧出,卻在空中凝成絲線,纏繞上金色鎖鏈。鎖鏈驟然繃緊,如活物般竄向石棺,將棺身勒出深深的裂痕。
隨著第二尊石佛成型,木棺震蕩得更加劇烈幾分,棺木之下隨之燃起一片碧綠鬼火。
下一刻間,無儘鬼火就像是被棺材從幽冥抽進了人間,以棺木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
剩下的七人對視一眼,紛紛坐倒在地將短劍刺入體內。六道金光衝天而起,與先前的兩道鎖鏈彙聚一處,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法印,緩緩壓向石棺。石棺中的力量不斷反抗,棺蓋被頂起一角,一股漆黑如墨的氣息從中溢出,所到之處火焰暴漲,狂卷的鬼火形同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周瘋狂壓落。
最後一人,手中拿著短劍,卻臉色煞白,握著劍柄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他望著不斷被頂起的棺蓋,眼中滿是恐懼與掙紮。先前八人的慘烈犧牲,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什麼激勵,而是難以消滅的夢魘。
“我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我對得起祖師……對得起祖師了!”他連著說了幾句“我對得起祖師”之後猛然轉身,朝著石階的方向狂奔而去,手中的短劍也被他隨手丟棄在地。
我眼看著那人跑出秘葬之後,眼前的景象忽然消失不見了。一道陰冷的聲音卻在我耳邊驀然乍起:“你都看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