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個年月,雖然是很少看見,百姓被妖物迷惑,以活人獻祭供養妖邪的事情。並不代表這種事不會發生。
妖邪吃人是為了修煉,生人獻祭是人有所求,兩者達成一致,不管對方是妖是魔,願意冒險跟它交換利益的大有人在。
荒千葉明明看見那孩子還有氣,卻躲在墳堆子後麵一動沒動。
荒千葉那個人最不喜歡沾染因果,在他看來自己要是救了那個孩子,就等於是接了對方的因果,會給自己帶來無數麻煩,乾脆就看著人腿粗細的大蛇活生生的把孩子吞進了肚子。
如果,荒千葉的目標是條普通的蟒蛇,他說不定立刻就能衝出去跟對方拚死一搏。因為,那孩子的個頭實在是太小了,對於這麼大的蛇來說,塞牙縫都不夠,根本就不影響它的戰鬥力。除非,對方吞下去的是頭小牛,才會被撐到任人宰割的程度。
但是,那條妖蛇吞噬小孩,就是為了吸收孩子身上的純陽之力修煉,等到小孩身上的純陽之力化開,它就跟吞了頭牛差不多,會被活生生撐到無法移動。
荒千葉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那條大蛇吞人不久,陡然立起了身子,蛇身一直竄起了三米多高,又仰著頭摔倒在了地上。
荒千葉雖然不知道那條大蛇究竟出了什麼狀況,卻不能就這麼放了妖蛇的內丹。
趕緊衝上去一刀削掉了大蛇的腦袋,又剖開了蛇肚子,連著那孩子和妖蛇內丹一起取了出來。
荒千葉正捧著內丹嗬嗬直笑的時候,卻聽見了那孩子的哭聲。
荒千葉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從心裡不願意跟那孩子扯上關係,卻把孩子給剖了出來——這不是等於給孩子接生了嗎?
而且,那孩子從蛇肚子裡出來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也一定會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
這個父子關係,荒千葉不要也得要。
荒千葉掐著指頭一算,差點哭出了聲來,一邊抽著自己臉一邊罵道:“我怎麼就這麼賤?我怎麼就救了這麼個玩意,這不是要了命麼。”
荒千葉罵了半天,才把孩子抱起來,帶回了家裡,取名荒耀北。
荒千葉從蛇肚子剖出來的孩子就是我,他當時會抽自己嘴巴,是因為他推算不出我完整的生辰八字。
後來的幾天,他不管怎麼算,都隻能算到我一半八字。這就是等於,我隻有半條命,另外的半條命不知道哪兒去了?
跟半命之人扯上關係,不是大吉,就是大凶。
想要化解,就得把剩下的半條命給補上。
補命如補天,荒千葉整整想了五年,才算是想出來怎麼給我補命。
我六歲那年,荒千葉悄悄把我帶到了“求子石”。
那山上有塊石頭,從遠處看過去,就像是個大了肚子的女人。
當地傳說,新媳婦摸了石頭的肚子就能求來一兒半女,所以,求子石一直都是香火不斷。
荒千葉趁著天黑,把求子石的肚子都摳開了,把我給塞了進去,告訴我在裡麵睡上一夜再回家。
要是從外麵看的話,誰都不會想到,求子石的肚子裡會是空的,更不會想到裡麵還藏了個六歲的孩子。
更奇怪的是,那“求子石”裡麵,不僅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冰涼刺骨,還讓人覺得像是被人抱在懷裡一樣暖烘烘的,讓人舒服得想要睡覺。
沒過一會兒,我就在石頭肚子裡睡了過去。
我在石頭肚子裡睡得正香,忽然感覺到身上發冷,尤其是脖子的地方就像是被蛇纏住了一樣,不僅越勒越緊,而且涼得刺骨。
我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竟然被一個跟我差不多大小,臉色慘白的小女孩給摟在了懷裡,對方那一雙被黑眼仁給占了大半的眼珠子,正盯在我臉上看。
對方一看我醒了,就張開嘴往我嘴唇上貼了過來。我還以為對方要咬我,趕緊抱著她的腦袋,狠狠一口咬在了她的臉上。
我那一口咬下去之後,就像是咬在了上一樣,軟乎乎的,還有幾分涼氣。我隻是下意識的往裡吸了一下,就一股涼風鑽進了我的肚子。
我抱住的那顆腦袋卻沒了,我正詫異的工夫,就看見一個沒了腦袋的人,飛快往石頭外麵爬。
我當時嚇得半死,她前腳爬出了石頭,我也跟著從石頭裡跳了出去。
荒千葉也不知道哪兒去了,我在外麵找了半天,也沒見他人影,隻能哭著往家裡走。
我走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到家,荒千葉看見我頓時嚇了一跳:“你咋回來了?”
我哭著把事情說了一遍,荒千葉聽完就直拍大腿,嘴裡罵罵咧咧的道:“這都特麼什麼事兒啊?半條命都搶不走,活著乾啥?”
荒千葉沒把話說明白,但是,我卻從他罵罵咧咧的自言自語裡把事情聽明白了。
荒千葉想出來補命的辦法,就是讓我再“出生一次”,我隻要順利降生了,丟了的八字就能補上來。
但是,我補命的時候,肯定會有“人”過來搶命,要是處理不當,我剩下的半條命也得被人搶走。
荒千葉沒告訴我這些,也沒給我東西防身,其實是揣著讓我死的心思。
我被人搶了命,就是應了我的劫數,跟他沒有關係。我一死,他也就擺脫了跟我之間的因果。
荒千葉也沒想到我能回來,這才把他嚇了一跳。
但是,我回來,他也不能把我往出扔,不然他還得牽上其他的因果,隻能咬著牙把我養到了十二。
這期間,荒千葉也說漏了嘴,我才知道,補命,六年補一次,一共補四次,才能把我的八字補全。
而且,荒千葉還算到跟我糾纏不清的肯定是一個女人,至於,那個女人的來曆,他說什麼也推算不出來,這才是讓他最害怕的地方。
我眼看著自己快要十二歲了,估摸著,荒千葉還得在補命的時候出幺蛾子,就提前在身上藏了把小刀。
果然沒出我的意料,荒千葉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把我裝進了一口在山頂上不知道停了多少年的棺材裡,在我入棺之前還特意捆住了我的手腳,又在棺材上釘了釘子,才滿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