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琦的臉色微微一變,顯然被我戳中了要害。他沉默了片刻,最終歎了口氣,說道:“好吧,你說得對。”
我微微一笑,轉身走到牆邊,抽出匕首一刀刺進了木板牆裡,順勢擰動了一圈。
那種木屋的隔板本來就沒有多厚,輕易的就被我挖開了一個窟窿。
一股帶著腥臭味的寒氣,從牆外直透屋內的瞬間,我也跟外麵的人對視在了一處。
對方帶著血絲的眼睛,看不出厲鬼的怨氣,卻帶著一種像是猛獸獵食時的凶光。那人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這跟正常行屍或是活死人又不相同。
我一時間也分不清,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抽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帶血的指頭順著牆洞伸了出去。
張慕瑤頓時被我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危險!”
我卻給她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仍舊是把手指伸向了牆外。
牆外那人隻是低頭在我手上嗅了嗅,便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屋外之人跟著紛紛退去。
我馬上轉身跑到了木屋另外一邊,又用匕首把牆壁給扣了一個窟窿出來,等我往外看時。村裡已經出現了數以百計的死人。
有些人看上去像是在漫無目的的遊蕩,有些人卻貼在了其他屋子的牆外,一動不動。
我低聲道:“我明白了。”
“這個村子,代表著的,是生與死的轉換。”
“村子裡,其實沒有明確意義上的死人與活人。隻不過,是誰能活在白晝,誰隻能留在黑夜裡而已。”
我轉頭對方景琦說道:“你不是說,沒有足夠的人手拖住這裡的活死人,不能探查祭壇嗎?我幫你一把!”
方景琦道:“你要乾什麼?”
我不等對方再有什麼反應,便一腳踹向了牆麵。
牆上的木板應聲斷裂,我的第二腳跟隨而至,硬生生把木板給踢向了距離我最近一座木屋。被真氣包裹的木板,猶如巨斧瞬間擊碎牆麵,落進了屋裡。
我馬上抄起了一根帶火的木棍往那屋子裡扔了過去。
原本,還是漆黑的木屋,頓時被火光照亮,我遠遠看見幾個牧民打扮的人,筆直的躺在屋子中間的空地上。
我扔去的火棍,明明已經要碰到了對方的腳麵,那人卻沒有半點反應。
但是,遊蕩在外麵的活死人,卻在火光的吸引下,像狼一樣趴在了地上,手腳並用著以常人幾倍的速度衝向了屋裡,撲在了一個牧民身上。
牙齒啃咬著人體的聲響和那牧民的慘叫聲,同時響徹了夜空。
方景琦震驚道:“外麵的人,在吃屋裡的人?”
我冷笑了一聲道:“晝夜,生死,就是這麼轉換的。”
“他們打成一團,我們不就有機會了?”
“還不動手?”
方景琦當即把雙手攏在嘴邊,吹出了一連哨聲,遠處兩棟房子同時打開了大門,差不多有三十多個跟方景琦同樣打扮的探神手,舉著火把從屋子裡衝了出來。
方景琦肯定是來不及跟他的同伴詳細講述剛才發生的事情,但是,方景琦能過來探路,就應該是在隨時向同伴反饋我這邊的信息。
所以,那些人沒用方景琦吩咐就分頭衝向了附近的木屋。
木板被暴力砸碎的聲響此起彼伏,一道道火光在村落連續亮點。
如果,不去看那四下遊蕩的死人,這座藏在雪山中的村落也終於有了那麼一點煙火之氣了。
可是,伴隨著這種煙火而來的,卻是發狂的死人。
阿卿搖動著扇子說道:“搭建木屋的材料,似乎有點特殊。”
我掰下一塊木料放在鼻子下麵嗅了一下:“這裡好像摻雜著人血。或者說,曾經是用人血浸泡過。”
在雪山教派當中,不乏使用人骨、人皮製作法器的做法。
他們認為人做成的法器,更容易溝通神明。
但是,這種大規模用人血浸泡木料的做法,我卻聞所未聞。
我稍稍一頓,忽然轉身抓住了一個經過我們身邊的死人,拽住對方衣領撕開了他的衣服,那人咽喉上赫然出現了一道被粗線縫合的刀口。
我擰住了死人的腦袋,往外轉動了一下,才發覺那道刀口竟然割斷了他的半個脖子。
這樣的傷口,隻能是為了放血。
難怪,這些活死人沒辦法穿過那一層薄薄的木板。原來,那上麵浸過的是他們的血。
我順手把那個掙紮發狂的死人給扔了出去,對方在雪地裡連滾了兩圈之後,便衝向了附近木屋。
這時,村中死人已經越聚越多。
那些活死人,原本隻是在黑暗中遊蕩,仿佛沒有靈魂的空殼。然而,一旦被火光吸引,他們就像被喚醒的野獸,瞬間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野性,以驚人的速度衝向木屋,撲向那些無法醒來的牧民。
火光映照下,我清楚地看到,一個活死人撲在了一個牧民的身上。他的牙齒狠狠地咬住了牧民的喉嚨,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染紅了周圍的地麵。牧民的慘叫聲在夜空中回蕩,但很快就被撕咬聲淹沒。
整座村落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
我壓低了聲音對阿卿說道:“你發現沒有,那些村民似乎隻有受到攻擊的時候,才會做出反應。”
阿卿道:“不止如此,你看他們的血。”
我借著火光看過去時,卻發現地上的人血帶著幾分紫色。
阿卿說道:“王夜,我有一種感覺,這裡似乎是某種存在的實驗廠。”
“什麼意思?”我沒有聽懂阿卿的意思。
阿卿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有人在這裡實驗不死之術。”
“那些遊蕩在外的死人,很可能是實驗的失敗品!”
“真正意義上的不死,是人能正常生存,而且,不是帶著某種神罰活下去。”
“我覺得,這裡很可能是……”
阿卿的話沒說完,我就看見方景琦在遠處悄悄招呼我:“王夜……王夜……我們要去祭壇了,你來不來?”
我順著方景琦的聲音看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兩支隊伍在飛快地向祭壇的方向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