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兩人終於沒有繼續在前輩墳頭花前月下,各自靜心悟劍悟水,兩天一轉即過。
當萬劍塚和五行之墟的守衛根據既定時間進來喊人結束的時候,看見的已經是獨孤清漓身上一柄劍形虛影融於自身,而陸行舟身周水霧隱隱,很明顯各自頗有所得。
守衛們也是暗暗稱奇。
三天,對於三品以上的修行者來說這點時間夠乾啥的,都不夠打個坐運轉幾個周天。
多的是人三天時間一無所得,怎麼進來的還是怎麼出去。
結果這倆先後進來,竟然都有所悟,人比人真是不能比的。
兩人又碰到一起,各自一笑。獨孤清漓問:“如何?”
陸行舟道:“我多少懂了點以前沒想過的事情……不過我的不重要,你的才重要。”
獨孤清漓道:“我的為什麼重要?”
“因為你正在嘗試脫離冰凜,關係到更關鍵的未來,我隻不過是純粹的修行。”
獨孤清漓定定地看著他,其實心中有點小困惑,這廝難道不是該口花花的說,因為你重要?
結果沒得到期待的口花花,獨孤清漓也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硬邦邦道:“那如前日所言,我們去找師父?”
陸行舟直接騰雲而起:“那走吧。”
獨孤清漓默默跟在身邊,一路到了那座大橋前。
“到這裡不能飛,要止步下橋。”獨孤清漓拉著陸行舟落下,又道:“我去讓人通傳。”
陸行舟:“……不用,跟我來。”
獨孤清漓:“”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陸行舟踏上橋,下方的龍鼇懶洋洋地抬頭看了一眼,沒什麼表示。守衛們看了一眼,也沒什麼表示。
獨孤清漓:“……”
我是嫡傳你是嫡傳?
一路茫然跟著陸行舟到了夜聽瀾的寢殿,一眼就看見夜聽瀾抱著阿糯慈祥地坐在院外,兩人笑嘻嘻地一人一個果子在吃。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畫麵,獨孤清漓看著覺得好刺眼。
兩人進來,夜聽瀾也早在大老遠就感知到了,頭也不抬地道:“都還行?”
陸行舟上前,毫不避忌地給她揉捏肩膀:“都還行。”
夜聽瀾道:“我聽說了,清漓出了狀況,你營救了一下。”
“嗯。”
“算你做師公做得合格。”夜聽瀾笑眯眯的:“要什麼獎勵?”
陸行舟滿頭汗,偷看了獨孤清漓一眼,獨孤清漓麵無表情地打斷秀恩愛的狗:“現在就公然說師公了嗎?不演了?”
夜聽瀾道:“這裡又沒外人。”
獨孤清漓:“真是謝謝了。”
陸行舟忙岔開話題:“阿糯這氣息不對啊,突破了?”
“嗯啊。”阿糯抽著鼻子:“不負責任的師父。”
“……師父自己也在修行啊。”陸行舟心中更驚:“不是,你三品了那你怎麼沒長個?”
夜聽瀾道:“正要和你商量這個事情。我想深入研究一下阿糯的狀況,比如抽一些血液,你意下如何?”
陸行舟沉默片刻,一時沒有回答。
夜聽瀾有些小緊張地捏著手,阿糯悄悄把手從她手裡抽了出來。
陸行舟終於道:“我也有意請你幫忙深入研究一下阿糯的狀況。”
夜聽瀾眼裡爆出狂喜。
還是阿糯說得對,他因為這事拒絕過元慕魚,這次卻沒有拒絕自己,贏!
不僅贏,陸行舟甚至說的是他自己有意請的,不是她要求之後才答應的,大贏特贏!
夜聽瀾整個人巴適起來,悠悠然地抿了口茶:“聽說你以前不讓彆人詳細查,是什麼緣故?信不過元慕魚?怕她對阿糯有害?”
陸行舟又沉默了好幾秒,才道:“阿糯的狀況,我知道一些……有點離譜,不太適合被彆人知道。”
夜聽瀾神色嚴肅起來:“細說。”
“阿糯的血……能救命的。”陸行舟慢慢道:“如果這被人所知,阿糯會很危險。”
這當然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真被人知道了,阿糯永無寧日。
陸行舟甚至都沒讓阿糯自己知道,就是怕她當初年紀小,藏不住話。不過現在這廝剖開都是黑的,多少成年人都沒她陰險,差不多是可以說了。
和元慕魚當初關係再好,那窗戶紙也沒捅破,並不是情侶關係,自是不能隨便說的。並且元慕魚是魔道人士、更兼初期創業艱難,會做出什麼選擇很難說,而夜聽瀾小白毛是正道中的正道,又是資源儘有的聖地,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想法。
說一千道一萬,現在對夜聽瀾的信任度,似乎真的已經超過了和元慕魚最好的時段。
畢竟大家除了最後一步之外,什麼都做了……就連最後一步,她其實也是願意的。如果阿糯的狀況已經迫在眉睫必須找個人幫忙解決,那必須是夜聽瀾,瞞著沒意義。
夜聽瀾果然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反倒秀眉緊蹙,顯得十分憂慮:“這問題很詭異,你們切不可再對外人說了。”
“嗯。”
夜聽瀾抱著阿糯起身,哄小孩般道:“阿糯,刺一滴血給娘好麼?”
阿糯小臉抽巴巴的,小心翼翼地取了桌上削果子的刀子,在手指上比劃了老半天,繼而慷慨赴死般把眼睛一閉,劃了一下。
周邊一陣安靜。
阿糯悄悄睜眼,手上隻有一道極淺的白痕,根本沒傷。
阿糯:“……”
“你三品之軀,哪是這麼輕輕一劃就能傷的……要是你真能像龍傾凰那樣,彆人拿劍戳都不會有事。”夜聽瀾歎了口氣,隨手輕劃。
阿糯拿刀都劃不破的手指被她指甲輕輕劃過,就溢出血來。
阿糯倒沒覺得疼,有些同情地看了師父一眼。
你們要是激情的時候,先生這麼不小心一抓……師父會死嗎?
夜聽瀾取了個小玉瓶,小心地收了阿糯三滴血液,又使了個術法,阿糯的小傷口瞬間愈合。
阿糯好奇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傷口,問出了無人能解的哲學問題:“如果我的血能治傷,那為什麼連這麼小的傷口都需要彆人治?”
場中三人瞠目結舌,無法回應。
夜聽瀾取出一個像沙漏一樣的法寶,把血液滴了一滴進去,看著血液從沙漏往下滴的過程,沙漏隱隱泛起柔光,仿佛解析。
過了片刻,夜聽瀾神色卻輕鬆下來,笑道:“沒什麼,仙靈之體。”
阿糯憂鬱的小表情忽地開心起來:“我就知道!”
夜聽瀾笑眯眯道:“阿糯和清漓玩一會,行舟跟我進來。”
阿糯警覺:“有什麼不讓我聽嗎?”
夜聽瀾板著臉道:“我和你師父想愛愛了,你也聽嗎?”
阿糯:“……”
獨孤清漓彆過了腦袋。
兩人坐在一桌,各自眼神幽怨地看著自己的師父和彆人的師父手挽手進了寢殿,“砰”地關上了門。
門一關,夜聽瀾笑眯眯的神色就嚴肅下來,低聲道:“阿糯不是人。”
陸行舟平靜地點點頭:“我知道。”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化形的、本體具體是個什麼,但基本可以斷定她本體是幾乎能治百病的寶物一類,說不定是一株仙草化形?”
陸行舟道:“我也有過這種猜測,你這麼一說,那就更篤定了。畢竟阿糯有溝通草本的天賦,這天賦隨著三品的突破說不定還有其他妙用,到時候再研究一下。”
“你還在想著開發天賦……倒不在乎這屬於一種妖?”
“這是妖嗎?林妹妹也是仙草化形,欠了一滴淚……”
夜聽瀾:“?”
兩人你眼望我眼,夜聽瀾半晌才道:“也罷,是妖是仙,本無定數。本宗也有鎮宗龍鼇神獸,上下不視為妖。”
“這就對了,編製問題。”
“……但你要小心,如果阿糯是仙草所化,那可是個上佳的煉丹材料,說不定真正的九轉金丹就需要她。會覬覦的可不僅是一般修士了,便是上古仙家都會眼紅的。”
“嗯,我當然不會對外說。”
其實陸行舟更懷疑阿糯自己就是一顆丹藥,並且就是摩訶那個丹爐裡逃出來的,證據算挺足的了,但缺乏一錘定音的絕對證據。指不定抓到阿糯都不要拿來煉丹,生吞就是個仙丹。
但也沒啥區彆,生吞和被煉都一樣。
陸行舟神色有些陰翳,阿糯的情況目前來說瞞得過超品,若是不抽血詳查的話,超品也不知所以然。但如果更高呢?能否一眼看出來?
如果遇上摩訶本人呢?能否察覺這就是自己的丹?
“說穿了,我想修行、想站起來,也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是保護阿糯。”陸行舟低聲道:“當初我自己受限不好修行,就死命給阿糯塞丹藥,並不是為她能不能長大,而是為她能自保。能不能長大,一點都不重要,我養她一輩子……但她不能有危險。”
“你不用太過擔憂。”夜聽瀾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側臉:“你們雙雙步入三品,已經在修行上登堂入室,不是誰都能打你們主意的了。我也會幫你,整個天瑤聖地都是你的後盾。”
陸行舟反摟著她,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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