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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楓凝視著陳懷安,一層層久遠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湧。
猶記得小時候,每次有好吃的哥哥都會率先讓給他,每次過年村裡舉辦宴席,哥哥幫人做了雜活就能分一份豬肉麵條。拿回來豬肉和麵條都給他吃,哥哥就喝湯就著一點麵棒子。
每次問,哥哥就一句話,‘我就喜歡喝湯,這肉太肥了,吃多了膩’。
小時候不懂事,他以為那些肥肉真的很膩,哥哥不願意吃。
直到長大了點兒才知道,就算是肥肉,也是村裡人平時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那年大旱,村裡顆粒無收。
十歲的他餓得整夜睡不著,肚子像被人擰成一團。
哥哥摸黑出門,天亮時回來,手上全是血泡,卻帶回兩個紅薯。
他狼吞虎咽地吃著,問哥哥怎麼不吃。哥哥笑道:“我在山上已經吃過了。”後來才知道,哥哥是去鎮上富戶家幫工,一整夜劈柴挑水,換來的兩個紅薯,一口都沒舍得嘗。
冬日裡,北風刺骨。他的布鞋破了洞,凍得腳趾通紅。
一天割豬草回家,哥哥和父親神秘地拿出一雙厚實的棉鞋,說是村長送的。
他穿上後,整個冬天都暖融融的。直到春天,他才從村裡孩子口中得知,哥哥和父親把他們唯一像樣的棉襖換給了鞋匠。那個冬天,哥哥和父親穿著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十二歲那年,他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
哥哥背著他走了三十裡山路去鎮上找大夫。
山路崎嶇,哥哥的腳被石頭劃得血肉模糊,卻一聲不吭。
回程時下起了大雨,哥哥脫下僅有的一件蓑衣裹住他,自己淋得像落湯雞。
那晚,哥哥發起高燒,卻把僅有的一副藥全給了他吃。
荒年,父親餓死,母親為了這個家的存續,不得已賣掉哥哥和姐姐,從地主那裡換來一點兒口糧。
就是這點口糧讓他渡過了饑荒,之後就再也沒有哥哥和姐姐的消息。
他時常質問母親為什麼要把哥哥賣掉,難道哥哥就不是親骨肉嗎?
而母親卻隻是坐在燭光裡,拿著針線縫著那件打滿補丁的衣服默默垂淚。
直到母親去世的時候,她將哥哥小時候玩的撥浪鼓死死攥在手裡,怎麼扯也扯不開。
彌留之際喊著哥哥和姐姐的名字,懺悔著,痛哭著,死不瞑目。
這個時候蕭楓才知道,母親是愛哥哥和姐姐的,隻是她沒有選擇。
自此,他舉目無親,常常自責。
蕭楓覺得是因為他的出生才導致哥哥姐姐的不幸。
如果沒有他,或許荒年就不需要犧牲哥哥和姐姐。
哥哥從小健壯,踏實能乾,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而不是在荒年中被人買走,也不知最終是成了食物還是滿地餓殍中的一員。
後來,他乾過苦工,做過鏢師,跟著一名道人學了武功加入錦衣衛,一步步沉浸武學,實力越來越強,甚至還做過大內總管,禍亂朝綱,以太監之名行皇帝之事。
權力和金錢,終究會被臨近的壽元所侵蝕。
他開始鑽研更高深的東西,直到跟著一名魔修進入魔道。
他打開蒼雲界的另一麵——修士的世界。
之後又是幾千年的腥風血雨,他才終於一步步成為人們口中談虎色變的天魔老祖。
幾千年前的事情他早就忘得差不多。
唯獨哥哥還在兒時的記憶中清晰可見。
他確信,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的過去。
這中間的時間跨度實在太長太長,長到他自己都感到恍惚。
陳懷安說是他哥哥的時候,蕭楓確實恍惚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覺得,怎麼可能?
他哥哥和他一樣姓蕭,又不姓陳。
然而,下一秒。
陳懷安繼續道:“這些年我經曆許多,曾經被人追殺,不得不改頭換麵,連蕭岩的名字也不得不換成現在的陳懷安。唉……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也不好跟你相認。”
蕭老魔盯著陳懷安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迷茫。
名字,對上了。
“對了,還有你姐月娥,真是可惜了,當初我們倆被買到一個千戶家裡,你姐被他看上做了妾,結果這千戶不到半年就死在了戰場上。你姐守了一輩子活寡,膝下也無兒無女,鬱鬱而終。”
陳懷安搖頭歎息。
他為啥知道那麼多?
因為他的視野中一直在彈出更多的信息。
係統彈什麼,他就說什麼,主打一個聽話。
姐姐的名字也對上了……
蕭老魔看陳懷安的眼神變得越發困惑。
難不成……這、這位陳劍尊,這位月影宗的太上老祖……真是他哥?!
“嘿!老弟啊,我記得你屁股上有個桃子形狀的胎記,你現在都已經是天魔門老祖了,可有把這胎記去掉?”陳懷安走近蕭老魔,微紅著眼笑著說:“咱娘以前不是說過嗎?你屁股上的胎記和我手臂上的胎記是一對,以後就算失散了,隻要展現胎記,就不影響我們兄弟倆相認!”
陳懷安說著將手臂露出來,隻見他右手手臂上有個桃子模樣的胎記。
這胎記價值01上品靈玉,而且還是打折促銷,剛剛合成出來的。
看著陳懷安手臂上的胎記,蕭楓腦子一懵,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炸開。
他心頭一酸,跪倒在地,叩首不起,哭喊道:
“大哥!我……我終於找到你了大哥!你還活著,活著就好!太好了!沒想到我們兄弟還有團聚的一天!”
蕭老魔又哭又笑,須發狂舞,狀若瘋魔,看得陳懷安是心驚肉跳。
下一秒,隻見這蕭老魔突然五指成爪,一把扯下右邊大腿連著屁股的一塊兒布,轉身給陳懷安看。
順帶還在屁股上拍了一下。
“大哥你看,胎記!”
陳懷安沉默地看著蕭老魔白皙、還挺duang的q彈,上麵的桃子胎記清晰可見。
原本,他是很有負罪感的。
畢竟頂替了蕭老魔兄長的身份,以後蕭老魔不得對他言聽計從?
但現在一丁點負罪感都沒有了。
他隻覺得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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