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道:“你如何能解決,這會兒可是最緊張的時候,你出去了,難免被那些人給圍堵住,此時你決不能露麵。”
“那孫女也不能看著祖母和小娘被如此架在火上烤,孫女將所有人直接婉拒便是。”
“不可。”
這時,管家匆匆跑了進來。
“老夫人,蘇姨娘,不好了,這回是福王府來人了,福王世子蕭達,親自來為姑娘送來了生辰禮。”
蕭達站在夏府門口,他的車攆一到,夏府門前圍著的眾人便都退至一旁,為福王府讓出一條路。
蕭達登上夏府門口的台階,其他人等都識相地退到了幾米之外。
他們低聲議論。
“何意,莫非福王府也要與夏府聯姻?”
“這看樣子像啊,世子都親自來給夏桉送生辰禮了。”
“天哪,那我們還有什麼機會?”
有兩個紅娘議論:“沒聽說福王府也要與夏府聯姻啊,你知道媒人是誰嗎?”
另一個紅娘也十分納悶:“我也不清楚啊,早知道福王府出手了,我這還白費什麼勁呢,即便是因為權勢,夏府也不敢不從吧?”
蕭達睥睨著眾人,然後輕蔑地勾勾唇角,負手轉過身,立於夏府門前,傲氣地等候管家的通傳。
他的侍衛對著眾人道:“你們說對了,我們世子來了,你們便都散了吧。”
其他人卻隻是又後退了幾步,但並沒有散去。都這會兒了,即便他們沒機會,也想要看個結果。
再說,福王世子怎麼了,若夏姑娘不願,也未必沒有拒絕的可能。
那可是能自薦去治理瘟疫的女子,見識可不比普通閨閣女子。
難說會做出什麼決定。
蕭達在大門處等了須臾,微微蹙了蹙眉。
按理說,進去通傳的人已經將他到訪的消息傳到了。
為何到現在還大門緊閉,沒有人請他入府。
他原本是不願降低身價來做這種事的,此事交給父王去張羅便好。
不過那日在酒館與夏桉聊過幾言之後,不知為何,總覺得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激動和熱情。
他心裡不怎麼爽快。
而後一想,她究竟還是個小女子,難免有些小女子情懷,今日諸多人給她慶賀生辰,難保她心思不會被彆人吸引去。
且若他今日不露麵,也顯得不夠有誠意。
他既已決定娶她為世子妃,示個好也沒什麼大不了。
遂今日便聽了父王的話,就勉為其難走這一趟。
門口圍觀的公子們開始議論:“這是怎麼回事,夏府怎麼還沒有出來人。”
“是啊,這夏府未免太清高了吧,我們的禮物不收也就罷了,如今竟是連福王世子都敢冷落,這是不要命了吧?”
“就是,不就是又出了個縣主嗎?一個庶出的女兒,整的跟金枝玉葉似的,若非我父親逼著我,今日我才懶得給她賀什麼生辰。”
“我們倒還好說,福王世子的麵子可往哪裡擺。”
蕭達臉色越來越暗,看著緊閉的大門,給一旁的侍衛使了眼色。
兩個侍衛走上前去,其中一人喊,道:“福王世子求見!”
隔了一會兒,又喊了一聲,“福王世子求見。”
最後,高聲又喊道,“福王世子求見。”
三聲未應,那兩個侍衛對視一眼,伸手猛得推開了夏府大門。
大門被重重推開,蕭達剛欲直接進門,卻見門內此時正站著幾個女子。
頭發花白,手持拐杖的夏老夫人。
在一旁攙著她的夏府姑奶奶夏姝。
以及府上的蘇姨娘。
蕭達見了門內的幾人,怔了怔,之後朝著夏老夫人躬身。
“拜見老縣主。”
夏老夫人聲音沉穩地道:“福王世子免禮,老身不敢受世子之禮。”
蕭達略作解釋:“下人一時著急,冒犯了夏老夫人,本世子定會罰他們,還望夏老夫人見諒。”
夏老夫人道:“本也是我們府上招待不周。今日恰逢我孫女生辰,府上實在忙亂,怠慢了諸位,老身在此處給諸位賠個不是。”
這時,有個媒婆湊到了門口道:“夏老夫人,您可終於出來了,咱們府上對德昭縣主的婚事究竟是怎麼想的,你們倒是表個態啊。”
另一個媒婆也走上前來:“是啊,我們這些人也是一片好心,想要給夏姑娘談一門好親事,可是咱們尚書府即便是想考量一番,也總要有個期限啊。”
朱娘子緩步上前:“夏老夫人,今日諸位公子聽說德昭縣主生辰,可都是備了禮物誠心為德昭縣主慶賀生辰的。可你們這閉門不見的,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夏桉站在影壁後頭聽著,難免氣堵。這些人哪裡是要好好求娶她的,簡直是將她當做了想要搶著入口的糕點。
拿著她的生辰做幌子,過來逼著府裡做決斷呢。
剛剛她自己要出麵應對,可祖母非要說,她做為長輩,這種時候理應由她來為自己撐場麵。
隻聽祖母在外頭氣定神閒道:“我孫女能得諸位的青睞,實乃她的造化。我夏府之所以至今沒有定奪下她的親事,實在是因為,關於未來的夫婿,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更想遵從她自己的意願。她自己沒有想好此事,我們不想強求。所以才一直沒有回複諸位。
你們也知道,我女兒夏姝,雖嫁入淮州望族,到最後卻也走到了合離的地步。我的長孫女,嫁入公侯之家,最終也是不幸香消玉殞。如今府上隻有桉兒一個姑娘,我們自是要分外心疼一些。”
底下的人聞言,聲音都小了些。
有媒婆道:“老縣主的想法,倒也有些道理。”
另一媒婆道:“這德昭縣主也並非普通女子,我心裡也倒清楚,這媒不是那麼好做的。”
朱娘子對著夏老夫人道:“老夫人的意思,我們也聽得明白。然今日這些禮物,諸位公子也都送來了,不如府上就都收下,沒準這裡麵就有送到德昭縣主心裡去的。如此成了一對佳緣也說不定,即便不成,德昭縣主可出個標準,我們這些媒人在繼續操持便是。京中最好的媒婆今日可都在這兒了,左右德昭縣主的婚事,也繞不過我們去。”
這時,蕭達侍衛冷斥一聲:“你們這些人,當世子在這是擺設嗎?”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還有個硬茬在這兒,紛紛閉嘴後退了一些。
蕭達上前了一步:“老縣主,父王已經與夏大人提了我與德昭縣主的婚事。生辰禮是晚輩精心為夏姑娘挑選,還請府上收下。”
氣氛微微有些凝滯,夏老夫人並沒有想到,自己已經說得這般明白,蕭達似乎當做沒有聽見。他這是要用福王府的威嚴在壓製他們。
逼著他們接受他的心意。
這禮他們收了,無異於當眾應下了福王府的提親。
不收,便是不敬。
夏老夫人倒是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蕭達又道:“老縣主,您難道能為德昭縣主謀得一個比福王府更高的門第?能入皇室門楣,您還有何可猶豫?”
蕭達今日必須將這生辰禮留下,否則他顏麵何在。
夏桉聽到外麵祖母半天沒反應,抬步便要走出影壁,她不能忍受祖母被如此威逼。
卻在這時聽到街上傳來一陣車馬停住的聲音。
接著,便是父親的聲音,還有牛公公的聲音。
隻聽牛公公在大門處道:“聖上有旨,夏府接旨。”
門口圍觀的人頓時全都退到了一旁,就連蕭達也停止了與夏老夫人的對峙,恭敬地站到了門旁處。
夏府眾人跪在院中,牛公公站在人前,抽開綁帶,一點一點打開聖旨。
然後,看著上麵的內容,聲音高亢地、滿含激情地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臨禦天下,夙夜孜孜,惟願四海承平,臣工和睦。
今觀工部尚書夏光淳之女,新封德昭縣主夏桉,溫婉賢淑,才情兼備,仁義愛民,恭謹良善;雍國公盛若舉之子盛枷,少年有為,沉著睿智,英武果敢,忠勇可嘉。二人在江州瘟疫期間,均立下不可磨滅之功勞,朕欣賞之。
為彰君臣之誼,促兩家之好,朕特賜夏府之女夏桉與雍國公世子盛枷締結良緣,結百年之好。
望二人,此生朝暮相依,琴瑟和鳴,白首不離,永結同心。上以孝事宗廟,下以慈育子嗣。兩家亦當敦親睦族,共輔朝廷,以副朕懷。
欽天監將擇得吉日,禮部督辦婚事,一應禮儀,按製而行。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欽此!”
夏桉直覺身體發麻,鼻腔內一陣酸楚,眼裡湧出星星般的晶瑩。
她隨著父親、祖母、小娘一起,身體微顫地俯身磕頭:“臣女,謝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