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武俠修真 > 禍害大明 > 第 873 章 小番子。

第 873 章 小番子。(1 / 1)

推荐阅读:

鴿哨聲還在簷角打著旋兒,陳忠已起身撣了撣蟒袍。庫房鎏金銅鎖"哢嗒"落下時,他瞥見廊柱後閃過半片孔雀補子——那是戶部李侍郎的官服紋樣。老太監嘴角噙著笑,烏木杖有意無意敲在青磚縫裡,杖頭紅寶石碾碎了一隻正在搬運糕屑的螞蟻。

刑部值房的地龍燒得太旺,李侍郎的冷汗卻浸透了中衣。他盯著案上那方沾著胭脂的繡帕,帕角"秦"字暗紋像條吐信的蛇。昨夜秦淮河畫舫裡的溫存猶在指尖,花魁娘子喂到他唇邊的酒,此刻想來竟與秦王宴客用的青玉盞形製相同。

"李大人好雅興。"陰惻惻的嗓音驚得他跳起來,陳忠不知何時已倚在門邊,指尖把玩著個鎏金香囊——正是花魁腰間那個。老太監嗅了嗅香囊裡殘留的合歡香,忽然將香灰倒進李侍郎的茶盞:"聽說秦王最愛用這西域迷香,摻在酒裡,連猛虎都能馴成狸貓。"

茶盞被硬塞進掌心時,李侍郎聽見自己骨節的脆響。陳忠的護甲劃過他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冰得人發顫:"明日早朝,雜家想聽大人說說太倉銀窖的耗子洞……"話音未落,窗外忽傳來瓦片碎裂聲,陳忠袖中寒光乍現,三枚柳葉鏢已釘住隻灰鴿。鴿腿上竹筒裡,半張血書隻餘"陳閹篡"三字。

子時的詔獄比平日更腥臭幾分。陳忠踩著滿地蟑螂走過刑房,牆上人形血漬在火把下像幅未乾的水墨。鐵鉤上掛著的人形早已看不出模樣,唯有腰間玉帶扣上的螭龍紋,還能辨出是秦王麾下的參將。

"掌印,這硬骨頭撬了三天……"獄卒話音未落,陳忠已執起燒紅的鐵釺。焦糊味彌漫時,老太監突然將鐵釺捅進犯人潰爛的眼窩:"劉參將,你藏在崇文門私宅裡的那對母子,昨日可說了好些體己話。"血肉模糊的軀體猛地抽搐,鐵鏈嘩啦作響。

黎明前最黑的時候,陳忠袖中多了張沾滿血手印的供狀。他踱至詔獄最深處的枯井,將供狀連同秦王的密信一並焚毀。火光明滅間,井底傳來細微的啃噬聲——那是昨夜扔下去的叛徒,正被餓了三日的獒犬分食。

戶部銀庫的銅鎖生了綠鏽,陳忠的烏木杖卻停在第七個樟木箱前。掀開的箱蓋裡,本該碼放整齊的官銀竟摻著灰撲撲的鉛塊。李侍郎撲跪在地時,老太監正用護甲刮著鉛塊上的蠟痕:"好一招偷天換日,隻是這封蠟的火候……"他突然將鉛塊砸向庫吏額頭,"比雜家去年在江浙見的私鑄貨,還差了三分!"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如擂戰鼓,陳忠端坐司禮監正堂,麵前跪著十二名臉色慘白的鑄幣司主事。爐上銅壺咕嘟冒著熱氣,老太監慢悠悠往壺裡添了把金瓜子:"皇上要鑄新錢,這舊錢上的灰,總得有人擦。"當第一個主事顫抖著捧起滾燙的銅壺時,慘叫聲驚飛了簷下避雨的烏鴉。

三更時分,二十輛驢車悄悄駛出崇文門。車轍在泥濘中印出詭異的紋路——每輛車上的"賑災糧"麻袋裡,都藏著半融的私鑄銀錠。守門衛卒剛要查驗,忽見陳忠的親隨晃了晃東廠牙牌,牌穗上墜著的東珠正閃著幽光。

秦淮河上的畫舫燈火通明,陳忠卻獨坐船尾。他腳邊跪著的花魁娘子已沒了昨日風情,發間金步搖斷成兩截,露出中空的芯——裡頭藏著半寸見方的密函。老太監就著河風展開絹帛,上頭的暗紅字跡似是用血寫就:"酉時三刻,雞鳴寺。"

暮鼓聲中,陳忠的轎輦停在寺前古柏下。樹皮上新刻的刀痕還滲著鬆脂,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鹹腥味裡混著熟悉的龍涎香——這是禦書房獨有的味道。袈裟拂過石階的簌簌聲傳來時,老太監袖中的弩箭已上弦,卻在看見來人的瞬間瞳孔驟縮。

"陳掌印彆來無恙?"慈眉善目的老僧手持念珠,腕間卻露出半截刺青——那是太祖年間錦衣衛特有的青麵鬼紋樣。陳忠的護甲掐進掌心,他認得這聲音:二十年前東宮那場大火裡,正是這個聲音笑著說"小太監倒是機靈"。

大雄寶殿的長明燈突然滅了。陳忠後退半步,後背貼上冰冷的銅佛像,老僧的念珠正抵在他喉間:"七千兩金磚變成五千兩,秦王密信不翼而飛,陳掌印的胃口越發大了。"殿外傳來弓弦繃緊的咯吱聲,陳忠卻笑了:"法師可知,昨日雜家往護城河扔了什麼?"

他抖開袖中半幅繈褓,上麵的蟠龍紋浸著血漬。老僧的念珠突然斷裂,檀木珠子滾落一地:"你竟敢動皇嗣……""是法師動了。"陳忠抬腳碾碎一顆念珠,"三年前冷宮那場時疫,接生的穩婆可還留著您賞的紫金鐲呢。"

梆子聲穿透雨幕時,陳忠的轎輦已行至長街。他掀開轎簾回望,雞鳴寺的方向騰起衝天火光,驚飛的黑鴉如一把灑向夜空的紙錢。袖中那半幅繈褓滑入炭盆時,老太監對著跳動的火苗輕聲道:"可惜了那尊唐代金佛。"

五更天的司禮監彌漫著藥香,陳忠將潰爛的右手浸入玉盆。褐色藥湯裡浮著幾片蛇蛻,傷口處鑽出的白蛐被藥性刺激,瘋狂扭動著噬咬腐肉。小太監捧著密報進來時,正撞見老太監扯下一縷粘連著碎肉的筋膜。

"稟掌印,北鎮撫司送來急件……"話音未落,陳忠突然暴起,完好的左手掐住小太監脖頸,將人整個按進藥盆。咕嘟冒泡的藥湯裡泛起血絲,待屍身癱軟,老太監才就著血水寫下"準"字——密報上赫然是東廠二檔頭私會邊將的記錄。

乾清宮的龍涎香濃得嗆人,陳忠跪在蟠龍金磚上已半個時辰。禦案後傳來朱筆劃紙的沙沙聲,突然"啪"的一聲,沾著朱砂的奏折摔在他麵前。展開的折子上,李侍郎的字跡工整如刻:"司禮監陳忠,私截貢品七十三件……"

"老狗。"天子低笑的聲音像毒蛇遊過脊梁,"你當朕的錦衣衛都是瞎子?"陳忠的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袖中滑落的卻是一方嬰孩肚兜:"奴婢該死,隻是今晨查抄李府時,在密室發現了這個。"

死寂中,更漏聲格外清晰。當陳忠退出殿門時,背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他撫了撫被茶盞碎片劃破的袖口,裡頭藏著的半封血書正巧露出"太子"二字。午門外,李侍郎的囚車正緩緩駛過,車轍裡混著血的雪水,慢慢凝成暗紅的冰。

臘月初八的雪下得邪性,陳忠的轎輦在宣武門被攔下時,他正摩挲著新得的羊脂玉扳指。掀開轎簾的錦衣衛千戶還未開口,喉嚨已插上支鳳頭釵——那是上月病逝的端妃遺物。

"聖上口諭,陳忠年邁體衰,準予榮養。"太監總管的聲音比雪還冷。陳忠笑著摘下梁冠,白發散落的瞬間,袖中突然飛出十數隻金殼甲蟲。人群驚呼退散時,老太監已消失在漫天飛雪中,唯留一地空轎,轎底暗格裡滲出黑血,漸漸在雪地上繪出個詭異的笑臉。

三日後,京郊亂葬崗的野狗撕咬著一具無名屍,腐肉裡鑽出的金殼甲蟲振翅飛向皇城。而千裡外的揚州碼頭上,鹽商簇擁著位病弱老儒登船,老儒腕間隱約露出道陳年燒傷,狀若龍爪。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