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小心翼翼問。
“是不是孩子哭鬨的聲音太大了？”
“怕引人注意啊？”
於東皺眉搖頭。
“除非是新手，老手經驗豐富，不至於這樣。”
老宋跟著點頭，很快擰眉：“如果是新手的話，應該不會去陌生的地方下手……”
“對的，所以我傾向於這個人販子可能就住在附近。”
於東這句話有些炸裂。
圍觀的人都有些不太能接受。
老宋擰眉，有些不解地看著於東。
當場說出來，這是想打草驚蛇？
那頭聽了一耳朵的劉老四夫妻倆立馬破口大罵，說這新手人販子生孩子沒屁眼啥的。
罵著罵著，劉老四氣不過，起身來回走了幾步，瞥見縮在角落的小慧，逮著就操起掃把打了幾下。
“誒誒誒，好端端的你打孩子乾嘛啊？”
大家忙上去將劉老四拉開。
就這幾下，小慧已經泣不成聲了，抱著膝蓋將腦袋埋著，肩膀一抖一抖的。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劉老四的老婆也恨鐵不成鋼地上前補了兩腳。
她被小李拉開。
“怎麼被拐的不是她？非要拐走我的小耀嗚嗚，小耀啊啊啊~”
小慧委屈地抬起頭。
“媽，我也是你的孩子。”
一雙眼睛通紅，滿是委屈。
老宋歎了口氣。
他沒去勸。
這夫妻倆重男輕女的思想深入骨髓，不是三兩句能勸得動的。
好在他們都被拉開，沒再繼續對小慧動手動腳。
小李建議之前那婦人帶小慧去衛生所看看。
那婦人再度扶起小慧，就聽蘇塵開口問：“你不說點什麼嗎？”
“……哈？”
那婦人轉身，茫然看著蘇塵。
見蘇塵的視線落在小慧身上，又仔細看了看小慧。
小慧的眼神有些躲閃。
她很快低頭，搖了搖頭。
老宋看了看蘇塵，再看看小慧，而後猛地瞪大眼睛，倒吸了口涼氣：“不是……”
“蘇道長，難道那人販子跟這女娃娃有關？！”
於東聞言，忙警惕地看著小慧。
婦人的手一哆嗦，下意識鬆開了小慧，又覺得自己反應太誇張了，乾笑：“那個，紅軍老同誌啊，這種時候不好開玩笑的吧？”
老宋輕哼：“誰跟你開玩笑了？”
他自問還是挺了解蘇塵的，他向來不說廢話。
真要是可憐這女孩，要麼關心的說兩句，要麼直接悄無聲息幫她治好傷。
還用得著問這麼一句？
這句話不就是說這女娃娃知道點隱情不說嘛。
他這是合理推測。
“女娃娃，你自己說，是不是跟那人販子認識？或者……”老宋皺眉想了想，“人販子拐走你弟弟的時候，你其實看到了，但沒阻止是不是？”
一直低頭的小慧猛地抬頭。
一雙淚眼通紅。
“我沒有！”
“我喊了，還把小耀搶回來了！”
老宋怔了怔。
他仔細辨彆小慧的表情。
“不太像說謊。”於東在邊上提醒。
沒等老宋回答，他又道：“但剛才她的確有些慌張。”
老宋點頭，問他：“帶回去好好審一審？”
於東還沒說話，劉老四夫妻倆已經掙脫束縛衝上去對著小慧一陣拳打腳踢。
再度被拉開，小慧的臉已經腫了一圈，捂著腹部哭得慘兮兮的。
她緊緊咬著牙，看向劉老四的目光裡難掩仇恨。
蘇塵輕歎了聲。
“你恨的是他們，你弟弟是無辜的。”
小慧猛地笑了起來。
“他怎麼可能無辜？”
“他生下來後，有新衣服新鞋穿，每天還有蛋羹，奶糖能吃膩，我呢？”
“我隻能穿表哥表姐的舊衣服，鞋子不合腳，磨得腳後跟出血，他們管過嗎？”
“憑什麼？”
“同樣是他們的孩子，我比路邊的乞丐還不如，憑什麼？”
“我的生日，願望就是想要一雙新鞋子，最便宜的就行，可那天，我剛說完就被吊起來打。”
到底年紀小，再能藏情緒，這會兒也徹底繃不住了。
眼淚簌簌而下時，裡麵也滿是憤怒和不甘。
“就因為我是女的！”
劉老四輕哼：“廢話，你要不是便宜貨，帶把的，我還用把你過繼給你大伯？”
“過繼都過繼了，我還能把你養在身邊，給你一口飯吃，你就該感恩戴德，居然還在這裡抱怨。”
“我讓你們生下我了嗎？”
“我求你們生我了嗎？”
“是我讓你們養我了嗎？”
“有本事你們就把我扔了啊！”
小慧淒厲喊了起來。
聲聲喋血。
“是你們非要生下我，還非要養我，那就……”
她的神情陡然詭異起來。
“怪不得我了！”
老宋跟於東對視了眼，無聲歎息。
小李皺眉問：“你不是說你把你弟弟從人販子裡搶回來了嗎？”
小慧頷首：“是啊，我搶回來了，還把膝蓋磕破了。”
“我的好爸爸好媽媽看我衣服破了，沾上血，又把我打了一頓呢。”
小李：“……”
他譴責地掃了劉老四一眼。
後者輕哼：“我是你老子，打你天經地義。”
“是啊，你怎麼會有錯？”
“你們是大人，做什麼都沒錯，錯的都是我。”
小慧繼續笑：“反正都是我的錯，總不能白白讓你們冤枉對吧？”
劉老四後知後覺，啞著聲：“你，你對小耀做了什麼？”
小慧搖頭。
她嘴角依舊上翹，眼裡帶著掩飾的天真：“沒做什麼啊，就是讓他跟你們玩躲貓貓。”
“他真聽話啊。”
“我繩子都勒他的肉了，還一聲不吭，不過我還是把他嘴堵住了。”
“我把他關進箱子裡，放進五鬥櫃裡，他就真一動不動。”
“啪！”
小慧的臉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瘋了，那可是你親弟弟！”
“我還是你親女兒呢！”小慧非但沒傷心，笑得更大聲了。
“我那時候就想，我就要讓你們痛苦，可我打不過你們啊，誰讓他那麼小，剛好讓我欺負呢。”
劉老四和他老婆身體發抖。
小李和圍觀的眾人一陣歎息。
於東開口：“小慧啊，所以小耀是你綁著餓死的？”
小慧想到了什麼，眼裡的悲傷轉瞬即逝。
“那怎麼會藏進縫紉機的？”
“總不能一直放在櫃子裡吧？都臭了，再說了，他們一直都覺得是人販子拐走的，他死都死了，說不定沒了他，他們對我能好一點呢。”
“那天，我聽到他們說家裡沒錢了，附近有人收縫紉機，想把家裡那台賣了，我跟他們說我來賣。”
“塞的時候有點費勁，他們上門的時候我一直很怕，好在他們好像不太管縫紉機能不能用，給了錢就搬上車了。”
小慧越說聲音越小。
於東問：“後悔了嗎？”